第87章 谁贤谁奸

嘉靖帝满腹疑虑,暗自派人继续查访。他派出的锦衣卫李杰,经过多日跟踪监督景王,向他禀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情况。

几日前,在一家豪华酒楼内,雅间里坐着两个穿锦袍的男子,身边站着两个随从。两人在相互喝酒,嬉笑言谈,其中一人长相清秀,却眼带阴邪之气,身穿朱红色锦袍,脚穿软底靴,上面绣花十分精贵,此人便是前段时日被释放的景王朱载圳。另一个五短身材,身形肥胖,皮肤白净,独眼闪亮,此人便是不可一世的严世藩。

景王找严世藩喝酒,以此感谢严首辅家人的帮助,让他得以从天牢回到王府。景王喝得多了,有点把控不住:“来,严侍郎,再喝一杯,咱们不醉不归。”严世藩微微有了醉意,推让道:“景王殿下,臣在丁忧,万一被人看见,传到皇帝那儿可不好办。臣就敬殿下两杯。”

景王撇撇嘴,拿着酒杯,迷着眼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传你严侍郎的闲话?我们身边可都是心腹之人。”严世藩借着酒力,冷哼一声:“心腹之人?景王殿下,一个女子在你王府死了,怎么就传了出去,让别人知道了?我的小妾居然跟人跑了,连同金银财宝都被席卷,她不也是我的心腹之人?”

景王脸色顿变,眼神阴森,猛的拍了把桌子,愠怒道:“本王也怀疑身边有人告密,一旦让本王查实,定让他生不如死。本王身边有一个宫里来的,本王已查清了她,她便自杀死了。”严世藩忽然咧嘴一笑,大着胆子道:“殿下常去猎鹰,最后竟被鹰啄,景王安排在裕王府的眼线呢?竟被生生掐断了,如今那裕王府,风头正盛,无人牵制。”

景王闻听,眼神嫉恨,脸变得血红,他不满的发泄道:“裕王何德何能,竟要做那皇位继承人?本王只比他晚一月出生,以后就要给他三拜九叩,本王委实不甘心!”严世藩道:“景王殿下,如今你情况不妙,还是暂且忍耐时日,岂不闻‘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让他们高兴几日,以后有的是机会。”

景王喝了一口酒,道:“本王不会罢休,咱们走着瞧!总有一日有他好看!上次在南京路上,让他侥幸逃过,还白白损失了我的十几名侍卫,本王实在不明白,那个木瓜脑袋,竟有这等好运气!”

严世藩醉眼朦胧,说道:“他那是什么好运气?那是他身边的人厉害,给你派来几个,你也一样能把他整倒!唉,你现在宫里没了人脉,外面这些人靠不住,就我和身边的几个人,一直支持你,你别灰心,咱们继续跟他们斗!”景王带着酒劲道:“对啊,我们齐心协力,定将裕王踩下去,他日我若登大宝,你功不可没!”严世藩哈哈大笑。

两人脸上全是醉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谨言慎行,肆意谈论皇帝忌讳之事。孰不知隔墙有耳,两人一番秘密谈论,早被站在房顶上,揭了瓦片,向内窥探的人听到。此人身穿飞鱼服,身佩绣春刀,气宇轩昂,乃是嘉靖帝的贴身锦衣卫李杰,正奉嘉靖帝命令,对景王言行侦查。

两人的一番言论,立即传到嘉靖帝耳里,嘉靖怒道:“这个逆子,逼死人命,不知悔改,害我的垕儿,还要与人勾联折腾,损害皇家声誉,朕看他是京城不想待了,那就到湖北他的封地去!”当下,命人拟旨,传达圣意。

景王接旨后,伤心绝望,母妃还在冷宫,严氏父子自身难保,真所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景王欲哭无泪,更有平日交往密切的‘朋友’,一帮墙头草们,早就顺风顺水的跑到裕王府去,半点也不会帮他,景王终于也尝到了世态炎凉,无可奈何之际,只得奔赴他的封地湖北德安。

裕王府此时密切关注着朝廷变化,讨论当下局势。张居正道:“严嵩气数将近,皇上留着他,也就是看他在身边二十多年的情分,徐次辅已经成竹在胸。”彩凤在旁边道:“严嵩把持朝政多年,手下爪牙众多,天下似是严家天下,可这终究是大明王朝,岂能容他贪腐跋扈,至今逍遥自在?”另一个侍讲陈以勤道:“严家父子干得坏事,罄竹难书,到时发动言官来弹劾。”裕王道:“咱们静观其变,到时自有分晓。”

裕王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徐阶是有政治手腕的人,现在正是出手反击时机,徐阶岂能错过?于是,朝堂上,先后出现两次弹劾严嵩的奏章,最后都是维护严首辅,惩罚写奏章的人为代价,严嵩心里安慰,到底是皇上偏护他。可他不知道的是,皇帝心里已经开始厌烦他了。

徐阶如一只狡猾的狐狸,探探虚实,看看皇上对严嵩的态度,察言观色,明白了嘉靖帝的厌烦,以及严嵩伺候嘉靖二十几年,情感上的不舍。用嘉靖帝的偏爱偏信,彻底打败严嵩。启用关键人物蓝道行,必将严嵩踩下去。

这蓝道士蓝神仙是个阳明心学门徒,最是看不惯严嵩的一切。他与阳明心学弟子来往密切,很快达成共识,如今国库空虚,朝廷腐败,边关不宁,民不聊生,全是这奸贼当权造成,必须用尽法子除去,才能改变这局面。

嘉靖帝在拜道扶乩。蓝道士让太监拿着丁字形木架,其直端顶部悬锥下垂。木架放在沙盘上,由两人分扶横木两端,依法请神,蓝道士拿着乩笔不停地在沙盘上写字,口中念念有词,有神灵附降在身。

木架的下垂部分即在沙上画成文字,作为神的启示,或示人吉凶,或指明前路。嘉靖将他的问题交给蓝道士,通过蓝道士,与神灵进行沟通,以了解神灵的意思。

这次,他又问起来,蓝道士道:“国有奸贼,贤者不用。”嘉靖帝道:“何人是奸贼,何人是贤者?”蓝道士道:“严嵩为奸贼,徐阶是贤者。”嘉靖又问道:“老天如何不裁定?”蓝道士道:“上天留待皇上亲自裁定。”嘉靖帝默然不语,若有所思。

徐阶知道蓝道士对嘉靖帝的影响,心想:乘此千载难逢之机,不如趁势而动,彻底扳倒严嵩爪牙严世藩,让嘉靖帝心中,再难容下严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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