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秋闱解元1

第二十三章侍寝?夺命(1)

御门天街。

赵煦与刘贤妃双双百姓装扮,漫步徜徉,身前五步与身后五步,各有三五拨侍卫暗自扮成行人扈从。

“官……官人,”刘贤妃压低了嗓子。“那个挂着灯笼的,上面写着一个矾字的,你可知晓?”

赵煦一愣,“是何地?卖明矾的么?”

刘贤妃笑得如花枝微颤。“你呀,端坐朝堂,这市井之事倒也真无人敢于启齿说与你听。”

“爱——爱妻快讲。”虽然长子夭亡,而次胎又是位公主,但赵煦与贤妃之间十年深宫,情同结发,此时微服缓游,自如平凡夫妻一般。

“这是京师有名的青楼。”刘贤妃挽着赵煦的手,带他趋近细看。

“啊!”赵煦忽然失声惊呼,揽着贤妃转身避入阴影之中。

贤妃低头,眼角瞟见两个颇为眼熟的身影说笑着自前而过,直入了矾楼门中。

片刻,赵煦方抬起头,口中咒骂。

“两个小兔崽子!回去看不扒了他们的皮!”

贤妃终于想起那两个身影乃是何人。“端王,简王!”

矾楼。

鸨母李蕴正和几位达官贵人闲坐唠嗑。

地方不大,布置精致,犹如哪府的别苑一般。

“如何,清雅吧?”赵佶带赵似进来。一时之间,几位或眼熟或陌生的客人全都起身礼让,李蕴亦如穿花蝴蝶般迎了上来。

“哟,是端……端公子!老身有礼了……这位?”

赵佶淡淡一笑,“我弟弟,简公子。”

赵似去拉他三哥。“咱……就这么公开招摇着?”

赵佶低声道,“不怕。咱们上里屋坐着。”

李蕴果然同两名侍女将赵佶赵似引入了暖和的内室。

不过片刻,就有酒菜上来。又见几名年长女子,各抱丝竹,在纱幕之后坐定,清声弹唱起来。

赵似看得失神。“这哪似青楼,跟咱在宫中饮宴,并无二致嘛。”

“本来便是,高雅的地方,总以此为乐。等会李妈妈会带姑娘进来。”

“三哥。”赵似忽然作无限感慨状,吓了赵佶一跳。“你记不记得我从前在江南待过两年?”

“怎么了?……”赵佶反应聪敏。“嘿,我知了,你在那里定是没少去这种地方。可是那时候你才多大来着?”

“不到十三岁。”赵似的眼睛一亮。“那时候你十五,我临走之前,你还跟我讲了一大通有的没的,什么男欢,什么女爱之类。”

“哈哈,现今可是老了,胆子愈来愈小。”赵佶以象牙筷子轻轻敲打桌面。“来,给哥说说,是杭州繁华,还是咱汴京热闹?”

“都也差不多,不过我那时候在杭州逛过一次……”赵似凑向赵佶耳边。“小倌馆。”

赵佶失笑。“你也就这点出息,难怪现今府里头养着几个那么漂亮的孩子,我们都猜是娈童,偏不敢问你。”

“你问了我也不敢认啊!母后在上,我还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呢。”

说话间李蕴入来,身后随着四名女子,端方妍丽,各自不同。

赵佶让给赵似先挑,赵似看了半日,只看中一名。

于是赵佶便也只选了一名纤柔小妓,打赏了另外两妓,命她们别往他去。

李蕴不禁有些忐忑。“再给两位公子叫几个跳舞的丫头来玩玩?”

赵佶止住。“哎,此地施展不开,勿太招摇了。”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

其实以端王简王门楣,要多少天下绝色也都有了。只是这青楼之中气氛殊异,酒过三巡之后原本只想看看玩玩的赵似竟也鬼使神差,揽着手边的姬人亲亲摸摸起来。

李蕴知分寸地退下,去给两位公子准备后院的雅间,以备行事。

席间姬人双双下去更衣。醉眼朦胧的赵似与赵佶碰了一杯,忽然喃喃吐出一句。

“虽已很好了,但还是没我的林弟好。”

赵佶好奇。“林弟是哪个?”

“是……”赵似有点尴尬地笑笑。“那时候我在杭州认识的小倌……算了三哥,咱不谈这些。”

赵佶奇道。“都快十年了,你当真念念不忘的话,与当地通判知州打声招呼,把人给你弄来京师,并非难事。”

“唉,你不知道,第二年我就托人前去查访,孰料书院妓院俱都人去楼空……我一怒之下攒私房钱叫人把那两片地买了下来,却终也无果。”

赵佶举杯。“没料到我的五弟倒与当今官家一般,是如此痴情重情之人。来来,哥哥敬你!”

“好哥哥。”赵似被赵佶调侃得面红。“可别说了出去,白惹我府里那群孩子吃醋生气。”

“说来你年纪也已不小了,这正妃之位空悬,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究竟如何作想?”赵佶不经意间探询。

“说是西夏想送公主来和亲,皇帝哥哥不要,母后想让我娶了。谁知道呢?”赵似不以为意。

“你倒不嫌弃番邦女子?”

“都一样,我没那根筋,搞不懂女人那些事儿。——三哥,京城中可有如矾楼这般的男风院子可以玩?”赵似眼睛贼亮起来。

“官人小心。”刘贤妃将赵煦让入已经关了灯的小院子。“——这里便是玉皇阁了。”

“那位白犀道长便在此处?”

“嗯。妾身出来前已经传话给娘家哥哥,来玉皇阁中事先安排过了。”刘贤妃过了困头,倒也精神飞扬起来。“官人起意得太仓促,只是跟对方说宫里有要人要来,没敢直说接驾。”

“就是不说才好。”赵煦兴致颇浓。

前头灯火燃起。

白眉白须的道长率着两名小童,拂尘一挥,跪拜在地,口呼万岁。

赵煦愣了下,忙道平身,转头又问贤妃,“不是没说接驾么?”

白犀子抢奏,“天子出巡,紫微一路相照,贫道早早便知晓了。”

赵煦哈哈一笑。“果然是神人。请道长引路,朕乘兴而来,想就《摄生论》中数句疑难不解之叙述,与道长剪烛共论一番。”

内室之中,有愈来愈浓的气机,纠结引动。

开封府内,天云欲雨。

赵煦路过一间房时,忽然驻足。“里面有人?”

白犀子一震,却不慌不忙答道,“那是贫道师弟,因犯情戒,要面壁十年思过。”

细雨如针。

贤妃催促,“官家我们快入室内吧,就快下雨了,若淋湿了怎生是好?”

赵煦却盯住那间房门,凝视良久。

天边忽然一个霹雳,紫电耀亮夜空。

贤妃害怕,快步上了台阶。

赵煦却惊立当场。

“皇上……”

“陛下——”

几声惊呼,都被赵煦挥手所挡。

紫电一隙,那静室门缝之中,他隐约瞧见一瞥,一个青衣男子垂眸盘坐的身姿。

“官家究竟怎么了?吓死臣妾了。”

赵煦迟疑许久,终于前行,贤妃如小鸟依人扑入他怀中。

“……没事。走吧。”

眼前精美的房内早已备好了经卷香茗,火炉烧得极旺,一室温暖如春。

屋外风雨如晦,赵煦心中对什么摄生论再提不起念头,脑海中反复掠过的,都是那一隙之间眼前所见的景象。

那袭青衣。

那个坐姿。

那被闪电照得无比清晰的苍白面容。

那披于肩头的漆黑长发。

赵煦心中异样感觉,竟不能控。

同一时刻,正拥着姬人走去后院房中行事的赵佶赵似,亦被闪电一惊。

赵似走在前面,回头来看。“三哥,你看什么哪?”

矾楼院中,李蕴正追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师师,你去院子里做什么?快些回来,小心被闪电电瞎了眼!”

垂着一头小辫的少女抬头望天,口中喃喃。

“龙,蛇,还有漫天神佛……都在天上争斗呢!”

“说什么哪!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李蕴打着伞出来拉她回去,却见回廊上赵佶手拥姬人,眼神却望定那小姑娘片刻不移。

“端公子……不好意思了,冲撞了您们……这不懂事的丫头是前些日子我才收下的干女儿,说是什么被和尚看过,与佛有缘的,取了个名儿叫师师。”李蕴陪笑,“师师,还不给两位公子请安!”

李师师转过身来。

一双无邪的眼睛,看住赵佶。

赵佶忽觉全身僵硬,一道比闪电更耀目的惊流,淌过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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