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议和
“珩儿，你的意思呢？”励帝仿佛没有看见跪在的孟固，问及自己另一个儿子。
“儿臣之意与皇兄相同。”太子珩沉吟良久回答道。
龙倾暗自惊讶，没有想到太子珩会同意自己的意见，却也有些担心。
但见孟固已经是双眼通红，神情悲番却碍于身份不能立时站起，有力的双手紧紧攥握，手背上的青筋也显露出来。
“怎可议和？”安丞相本来胸有成竹，听见太子珩回答脱口而出。
黄友益自刚才被励帝训斥之后一直沉默隐忍，此刻听见太子珩回答更是瞠目结舌，唯有陈临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你也同意议和？”励帝问道。
“是，儿臣同意。”太子珩也是一脸坚定。
“除却你皇兄的理由，你的原因为何？难道我大德真打不过北羌蛮族？”励帝再次发问。
“儿臣原由大致与皇兄相同，但也有几点补遗。”看见励帝示意继续的表情，太子珩接道，“威远将军带精兵一万日夜兼程，将时间缩短一半赶至北疆也并非不可为之举。我大德国库此时虽不充盈，但是这一万精兵所需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而孟少将军突至北疆也必然可以军心大振、百姓拥戴，赶走羌人也是很有胜算。只是北羌既然如此嚣张，除了蓄谋已久之外恐怕还有什么后着未发……”太子珩的目光看向那被黄友益捡起重新放在书案之上的议和书皱眉。
“就算没有后着，但是北羌这次筹谋多日一举连下两城，便足以见其思虑长远。我军虽有获胜希望，但是已落人后，加之各项准备不足，恐无法坚持长久。况这一场战事险恶必然拖上些许时日，到时必然增加税负以减国库负担……”
话说到这里，众人也都明白了太子珩的意思。税负加重百姓叫苦，若大德赢了这场硬战则罢，若真要输了恐怕就真是外患未平又起内忧。想到最坏之处，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环顾臣下神色，太子珩又道，“如今两权相害取其轻，与战相比和犹可取也。”
龙倾一直担心跪在地上的孟固，见他激动义愤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还有励帝、太子珩在上，自己无权让他起身说话。
“孟卿家，你先平身吧。”励帝留意到龙倾的关注，开口说道。
“皇上……”
孟固起身还要表达自己的意愿，就被励帝挥手打断。
“孟卿之言容后再议。现在众卿家商议一下如何议和才是正事。”
龙倾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励帝之言已经代表这场战事已了。但是转念一想，议和之事更不轻松。大德已经被羌连夺两城，更以五城相迫的议和之举令大德颜面一扫到底，威严无存。此后北羌行事恐怕多加挑衅，再无所顾忌。
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能把大德的威信再次树立，让北羌忌惮。至于北疆五城能否保住都是为时尚早之念，不能让北疆再从大德手中拿去什么才是议和之难题。战败国若想请得战胜国停战一定要付出什么才能实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这时难题有三：之一便是议和之人。龙倾想，这议和之人首先要有威望有实权，否则北羌会认为大德对议和之事没有诚意，进而再起争端；其次要胸有城府进退得宜，否则难保大德不会任北羌鱼肉，丧失更多珍宝疆土。
现在朝中堪称起重任的不出五人，只是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龙倾在脑中过了一遍那几人相貌行事，只能叹气，所幸做主之人非他！
难题之二，是北疆五抽属。这当然也是议和的内容，具体应该说是大德能够后退的底线。龙倾回想北疆七城位置，在某种意义上七城可以说是大德的“城池‘长城’”。?永兴、加仁、怀庆、丹平、多林五城守备虽不如和齐、雍泽，但也同样是边关要塞，若一同割与北羌，甚者则可以说等同于大德半壁江山拱手出让，所以这也是精明的安丞相和孟固所担心的。
难题之三，则是孟老将军和剩余大德将士的遣返，以及北疆七城大德百姓的安置。孟老将军和剩余大德将士现在已如同身在北羌铁蹄之下，只剩三分还手之力。而已经逃亡出来的两城百姓和闻风而逃的余下五城百姓，虽然不至于饥寒交迫到饿殍遍野的程度，但是恐怕在这严寒之日夜也不能强到哪里去。留在城中的百姓若不幸因为七城割与北羌的原因，生活在羌人统治之下也实非幸事！
龙倾反复思考也没能得出一个最佳方案，不禁也是眉头紧锁。
“倾儿有何建议？”励帝看到龙倾紧锁的眉头。
“儿臣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宁王千岁，既然皇上已经同意议和之举。臣下自当倾尽所能，您可不能藏私啊！”一旁的安丞相见龙倾思虑多时，又眉头紧锁，猜到他一定想到了什么。
“本王确无良铂只有三个难题而已。”见安海迪逼问的紧，也只得把他的顾虑大致说了出来。
众人都是听得眼前一亮，龙倾的思虑几乎已经将所有的问题囊括其中，只要一一破解便可在与北羌议和之时占得先机。
“众倾心中可有人选当此重任？”励帝问及臣下。
“微臣推举丞相。”黄友益首先说道。
“丞相一人之下，公务繁多。这远去北羌数千里，又是苦寒之地。丞相年事已脯如何使得？”陈临反对。
“那便是刑部安尚书。”黄友益又想到安家的长子。
“不可，如此大事，小犬才疏学浅怎能当得起？”安海迪亲自反对。
“珩儿，你可有人选？”励帝问。
“儿臣认为皇兄可以。”太子珩答。
龙倾暗想，自己还想让太子珩去议和呢！不过太子珩虽可，但大德当朝太子若去，则更显大德无能人了。
“倾儿，你的意思？”励帝询问龙倾，竟有赞同之意。
“回禀父皇，儿臣惶恐，不能担此重任。”
“难道就没人愿意去吗？”励帝的声音低沉了起来。
“父皇，是不能而非不愿。”龙倾答道。
“那你说谁能去？”刻意加重了“能”字，励帝的声音里带着风雨之势。
此刻励帝神色已经很不好看，臣下推委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这样推三阻四。
龙倾对励帝的怒气和太子珩的担忧仿佛视而不见，平静说道，“儿臣推举平城王。”
“岷？”励帝惊讶。
“正是皇叔。”
太子珩率先表态，“若是岷皇叔，儿臣也赞成。”
平城王龙岷是皇族头号战将，文韬武略英武不凡。又自战场的残酷洗礼中长大，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计谋才智，都可谓是议和上佳人选。而龙倾一开始也是打得这个小皇叔的主意，只不过碍于没有到适当机会才没有提及。眼下众人一一推举，又逐个否认，刚好也是推举平城王德最好机会！
励帝抬头，发现臣下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禁暗自点头，倾儿果然仔细周全、考虑得当。只是……他又看了一眼同样难掩欣喜但子珩，看向龙倾的眸色又转为暗沉。
励帝眼中情绪收的极快，但是却仍被安老丞相发现。正因为身为□□的安海迪也对龙倾抱有同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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