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三章 夏昼暖阳,杜娥为师(七)

今日事情皆言毕,秀儿语中安菱心。

瑜若那“攀上城头,仗剑当将军”的举止,着实是幼稚了点。

本以为已经足够老成,却不料依旧如初。杜安菱的嫌弃虽不至于显露得彻底,依旧有几分不满看得出来。

“妳倒是没看到,瑜若差点摔倒的那一幕有多可笑!”

是不知道有多可笑,但秀儿先笑了。

那——就权当是一件真的好笑的事情吧。

……

欢快的一天,总是很快就结束的。

夜色上来了,天上繁星多少粒,地上人数不清。

数星星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连秀儿都嫌弃的瑜若。

要说瑜若也真的可怜,本就被秀儿嫌弃幼稚了,还吹着夜风看着天。

孤零零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只有草虫伴人心。

夜还不深,下半月的月亮不曾升高,低垂在东方山峦起伏间,光影淡淡一片。

瑜若看着,眼里太多孤独。

……

“皓月出东岭,徐徐上夜天。柔光淡若水,漾漾溪边田。溪畔坐愁子,恬然独处闲?亲友难可付,与月尽心言。”

不知怎么就有了一番感悟,瑜若就这样念叨着了。

都说年少,他也算是领会过那些孤独才子的心境的——没有知心人,心情只付花草月,他将这些人的落寞体会得完全。

“知心非不觅,只道人曾寻?”

身后口忽然传来女孩子声音,秀儿不知何时已摸到他身边。

还嘲笑上了?

瑜若猛然站起,却看到来人嘴角那抹消不去的笑意。

这是?

“瑜若,你就在这感慨自己孤独吧!”

秀儿那哪是漫不经心,分明是不屑至极!

……

不过,她说“知心非不觅”吗?

瑜若里面听出了些许不寻常的意思——难道说,她的意思是“身边就有知己”?

结合这少女一副沾沾自喜模样,瑜若算是明白了。

敢情说,这少女在暗示自己,她才是自己的知音?

瑜若有些生气,总觉得秀儿这样是些狂妄——可等到秀儿再发话时却不再反驳了。

“你想着什么又不说,天天就知道看天看地看花草,谁能读得懂?”

自己也想知道他的心啊!

秀儿撇嘴,真当自己喜欢和你斗这斗那的搞不清?

那只是自己不服输,私底下还是期盼着和你干同一件事情的!

可这少年——唉!

“我讲了,你就会听吗?”

竟是这样的反驳语句!

……

对此,秀儿只想笑。

“怎么不想听?”

自己总期盼着听到他的故事呢!

春月楼,繁花巷,这些地方她只去过一两次,却早被那里风景迷惑。

而瑜若总是不愿意跟自己讲起自己在那的事情,讲也是草草带过——这让秀儿怎么能忍受?

“你上次说的那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呢?”

春月楼里往事,秀儿忍不住打听——可瑜若偏偏是最不愿意提的。

“秀儿——不说这个好不好!”

针对他的挣扎,秀儿摇头连连。

“你都不想说,还要求知音!”

痴人说梦!

……

明白秀儿的嫌弃,瑜若也不好说什么了。

他之前不愿提及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春月楼里的过去是自己不那么愿意回忆的往事昔。

而且!

而且,这早就是过去!

“为什么想要听她的故事?”

这个“她”,仅仅是自己相识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我就是单纯的想听一下故事,有什么错吗?”

秀儿又一次摆出一脸无辜模样,于是瑜若没话说了。

“你真想听?”

“你以为呢!”

“为什么想?”

“想知道你的过去,有错吗?”

迎上来瑜若目光,秀儿胆大了。半边身子靠过去,竟是轻轻搭上瑜若的肩。

“好瑜若,就说给我听听吧!”

那语气让自己身上都一阵发麻,更别提完全没有准备的瑜若了。

愣在那里片刻后是莫大的惊惧,甩开秀儿站起来。

难以平复狂跳的心,瑜若选择了落荒而逃。

……

这一下,留在小溪边看星星的就变成秀儿了。

她眼底还有那少年慌乱逃窜的背影,这人怎就跑了呢!

秀儿不觉得是自己的错,问题只会出现在瑜若身上。

谁叫他有事情瞒着自己不说?

这就是做贼心虚!

联系到以往的瑜若从不提及自己在春月楼的往昔,秀儿可以肯定,他这人,有问题!

这怎么能行!

秀儿不想提,可确确实实有那么些伤心。捡起地上覆盖了青苔的石块,向面前小溪抛去。

石块入水,声音清脆。

荡开的水波也漾开少女心事,远望东边树枝凌乱,还不到二十的月亮圆。

真孤单啊!

她算是读懂了瑜若的心了——对了瑜若呢!

回头,竟有人。

是瑜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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