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戈壁围猎2

做事干练的吴广贤副局长两眼直冒火,他亲自带人到河西堡开展工作。

市区与河西堡方面,有关人员连夜加班。

市公安局局指挥中心,主任刘治国坐镇指挥。通讯人员迅速打开机器,按动电钮,手指在键盘上上下飞动。他们在呼叫,他们在查询。他们神情专注地捕捉着每一个信号,迅速地记录着每一个数码。

仁家周围,公安人员秘密地筑起了一道铁壁铜墙。一双双火眼金睛在密切注视着前后左右。

电波在空中传送。侦破专车的车轮,在市区、在河西堡之间沙沙转动。

武威天马旅馆。深夜11点钟,市局技术员陈永锋办完事,刚刚登记好住宿走进房间,传呼响了起来。他跑下楼拨通了电话。

“有紧急情况,请你马上到刑警支队。”吴副局长的声音。

案情就是命令。陈永锋退掉房间,打“的”来到城关去搭乘路过武威到金昌的汽车。

武威的夜清新湿润,凉风习习。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陈永锋没有等到车,他急出了一头汗。正焦急间,车终于盼来了,他喜形于色,急切的心早已飞到了金昌。

而后,他和本科室的技术员周建邦、李钢隐藏在任家附近一辆吉普车内,度过了艰苦难熬的三十六个小时,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前方,耳朵在倾听着每一个响动。

金昌九月初的天气,仍是烈日炎炎。吉普车内犹如蒸笼,背衫、裤头湿透了,又浸湿了坐垫。晚上,蚊虫从车窗钻进来,叮在他们的脸上、腿上……

渴了喝阵儿凉水,饿了,啃几口烤饼。有时困得眼皮睁不开,干脆掐几下大腿。实在顶不住,老周悄悄下车,搞来一盒清凉油,浓浓地涂在太阳穴上,薰得淌眼泪。李钢小声道:“这法灵,又治头疼又治困,还防蚊子咬,真是三全齐美。”

这一夜,从领导到参战民警,谁也没有合眼。

第二天,9月7日下午1时10分,那个神秘的口音通过电话又一次灌入仁立平的耳朵:“把钱准备好,一分也不能少,要不……”对方狡猾地笑笑,透出一股杀机。

“怎么交给你?”仁立平焦急地问。

“你别急,到时再通知你。”

“我只借了一万四。”

“一万四,差一千也无所谓。”

“娃娃在你手里,可别耽误他星期一上学。”

“少罗嗦,你干了些啥,我都清楚,我就在你跟前。”对方恶狠狠地冷笑几声,“你太差劲了。再见!”

这一对话,被民警秘密截获。经查实,匿名电话是河西堡住宅某家电话。该电话已转让给xx作为电话亭里的公用电话,电话亭在某某地段附近。

案子有了新的突破。当段局长、吴局长、杨支队长、郑政委等人走进会议室时,王局长已坐在那里等候,他激动得脸微微有些发红:“老杨,你们辛苦了!”其实,自打上案子以来,他一刻也没有眨过眼,始终关注着案情的进展。

段龙山副局长开门见山地说:“从今天的侦查情况看,这起案子是有预谋的,犯罪分子作了周密策划。”

“罪犯先后打了三次电话,一直没说交钱的地点、方式、时间,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郑银生接上话茬。

“这说明他们心里很矛盾,又想把钱拿到手,又想逃避公安的打击。”王兆福一向善于分析罪犯心理。

“从截获的电话来看,他们操的是河南口音,下一步侦破目标要对河西堡所有电话亭进行监控,如发现河南口音的河南人,可立即秘密控制。”吴广贤分析中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同时,要对仁立平家周围继续做好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控,要确保仁家的安全。要继续监视那个电话亭,以保证下一次电话出现时,准确无误地查出打电话的地址。”杨一清补充道。

王局长仔细倾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后说:“看来,被绑架的娃娃还活着,刑警队要立即到河西堡开展工作,警车要换上地方牌照,千万不可打草惊蛇,侦破工作要绝对保密,要采取内紧外松的策略,一定要确保被绑架人的安全。”

一张侦破的大网在迅速地悄悄拉开。

六、杨支队长率人马赶赴河西堡

下午3时,由杨一清、郑银生、冯海率侦查员一行九人前往河西堡开展侦破工作。王兆福带人马仍在市区架网密控。

平坦宽畅的金河公路上,几辆切诺基在高速行驶。戈壁空旷辽阔,褐黄的山丘蜿蜒起伏。田地里,忙碌着机耕的人们,新翻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芳香。

车过金昌龙首陵园时,杨一清支队长望着那高高低低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坟堆,心里万般感慨。1959年,我国的建设大军浩浩荡荡开进金川。他们在这风吹石头跑的荒凉戈壁上,安营扎寨,风餐露宿,终于开创出了驰名中外的世界第二大镍基地,填补了我国的空白,结束了镍靠外国进口的历史。当初的开创者们,已有不少人长眠在了这古丝绸之路的古道边。被世人誉为西北明珠的镍都金昌岂容犯罪分子玷污!作为保一方平安的刑警支队长,怎么不义愤填膺!想到这里,杨一清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前方,深蓝的天空下,一只大鹰在盘旋飞翔,然后又箭一般地俯冲下去。

3点半,他们到达河西堡金化宾馆。指挥部临时设在6楼。杨一清命刑警们对打出电话地点的电话亭进行秘密侦查,熟悉周围地理环境,了解电话亭内部情况。

便衣刑警们临出发前,杨一清唬着脸反复交待:“侦查务必慎之又慎,以防犯罪嫌疑人杀害人质畏罪潜逃。否则,后果难以想象。要是在谁的环节上出了问题,可别怪我老杨不客气。”

刑警们明白肩上的分量,同时熟知杨支队、郑政委的脾气,工作上铁面无私,生活上情同手足,说话幽默风趣,有时逗得大家笑得直不起腰。

各组出发后,杨一清、郑银生、冯海驱车前往河西堡派出所。姚所长当即派人对电话亭进行调查了解。

为防止罪犯在其他电话亭拨打匿名电话,他们三人又在河西堡镇大街小巷暗暗熟悉了二十三个电话亭的地理位置。

河西堡某电话亭。侦查员化装成电话收费员:“师傅,你的电话费用完了。”

“不可能吧,我们刚交了五百块钱,这才几天?”某电话亭主人道。

“也许机器出了毛病,你跟我们一块到邮局查查?”

路上,郑银生出示证件后,和蔼地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个情况向你了解一下,请你和我们到派出所去一趟。”

由于打电话的人多,老板已记不清什么了。

又是一番深入细致的调查。他们从一闲逛的老头嘴里获悉:当天下午有个穿黑衬衣的三十来岁的瘦高个。这个人在电话亭打电话,好像很紧张,打电话时像是跟人吵架。他走出电话亭,手里好像拿张纸条。

一丝喜悦,升上了他们三人的眉梢。

金化宾馆。杨一清命郑银生招回所有侦查员分成若干小组,对河西堡所有电话亭进行暗中监视,如发现三十来岁河南口音与犯罪嫌疑人相吻合的人马上采取措施。

于是,河西堡各个电话亭附近,化装的刑警们有的散步,有的在看下棋,有的打台球……一双双警惕的眼,却紧盯着目标的出现。

8点26分,金昌市区。仁立平又接到了那个令他心颤的恶声恶气的电话:“仁立平,到市党校门口等我。”啪,电话挂断了。

显然,罪犯已迫不及待地明确了交货地点。信息立即反馈到王禄维局长那儿。

有备无患。吴广贤向待命的民警发出指令。五分钟后,市党校门口,延安路中段,民警布下了天罗地网,罪犯一旦出现,即可成为瓮中之鳖。

8点30分,戈壁夕阳,姹紫嫣红。

杨一清的手机里传出王局长的声音:“老杨吗?罪犯又出现在离那个电话三十六米处的电话亭向金昌打了电话,请注意调整兵力。”

杨一清沉着地向各小组发出了包围车站路的命令。

七、逮住穿黑衬衣的人,王局长亲自审讯

一场斗智斗勇的战斗即将打响,郑银生接到杨局长指令后,立即走向罪犯刚刚打完电话的电话亭。现实告诉他,哪怕有一丁点儿不冷静的细节,都会引起犯罪嫌疑人的警觉,以致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这当儿,他走到电话亭窗前,按了一下重拨,显示器上立刻显示出刚才那人向金昌拨打的电话号码。

郑银生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猛抬头,李玉俊走进来,他向小李使个眼色:“你马上到前面的小饭馆看一看。”

李玉俊稳步走进小饭馆,发现一个穿黑衬衣的人,年龄、相貌与犯罪嫌疑人吻合。他的心猛地收缩起来。

那人买一盘热气腾腾的水饺刚拿起筷子,见李玉俊走进来,即转身迅速离开。李玉俊很自然地问道:“都有些什么饭?”

那人不说话,向里努努嘴,意思是叫他问老板。之后,急忙走出了门。李玉俊快速走到饭馆老板面前:“刚才走的那个人是啥口音?”

“河南口音!”老板不假思索地说。

李玉俊浑身血液沸腾。等他跨出饭馆后,那人已走出去二十多米,李玉俊紧紧跟在了他的后面。

这当儿,郑银生向与那人相向走来的杨振刚打个手势。

武警出身的小杨心领神会,不慌不忙地紧紧地跟了上去。

此刻,那人已处于前后夹击之势,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当他走到一胡同口时,突然,杨振刚一下靠在他身边,右手一个老虎托腮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左手迅即揪住了他的后脖领。那人“啊呀”一声还未落地,郑银生、李玉俊、罗永虎已赶过来,四人马上把他带进了胡同道。

“你是哪里人?”郑银生劈头问道。

“河……河南。”那人面如死灰。

“家住在哪儿?

“在金昌,父母和老婆孩子都在金昌,我和我家里生了口气,两天没回家。”那人定定神,回答得很流利,但眼神里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

问话的同时,刑警们依法对他进行了简单迅速地搜查。他的后屁股兜里,一张发票,发票背后写着的电话号码,正是仁立平饭馆附近电话亭的。

“你这个电话号码是哪里的?是谁给的?”郑银生两眼咄咄逼人。

“我在旅馆里捡的。”

“你捡个破纸条子做啥用?”

那人回答不上来。

为避免招来围观者,暴露身份,郑银生在路上拦住一辆出租车,把那人送往河西堡派出所,由杨支队长亲自审查。

郑银生和其他人员仍回原地监视。

在派出所置留室,杨一清简单地对其进行了讯问。

审查的结果,只知道这人叫薛建,二十五岁,汉族,小学文化,河南镇平县人,现住金昌市金川区宁远乡西坡村,租住了一家村民的房子,平时,家里人搞个体饮食摊点。再问,他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抓住薛建的消息立刻传回市局。八名刑警几番周折,终于查到薛家居住地点。在未彻底搞清案情的情况下,刑警们连夜守候。

此时,从金昌到河西堡,犯罪分子有可能落脚之处,公安干警张网以待,任凭其他犯罪嫌疑人插翅也难飞了。

8点50分,接局领导指示,把薛建带回金昌审查。

12点,杨支队长命各组返回宾馆。这时,刑警们早已是饥渴难忍了。

子夜,河西堡各大小饭馆已经停止了营业。他们只好买一大摞烤饼,狼吞虎咽,大吃起来。

深夜两点,他们赶回了金昌。

市局领导听完情况汇报后,决定由郑银生、马启、杨振刚为第一审讯组,王兆福、冯海为第二审讯组,对薛建连夜突审。

审讯开始后,薛建还是那些话。审讯暂时陷入僵局。

仁东生死下落不明,人们心急如焚。王局长坐不住了,他决定亲自参加审讯。

交待政策,讲明利害。王局长一串掷地有声的话语和他那犀利的目光,使薛建心惊胆寒,软瘫在地。终于,他初步交待了与周江绑架仁东的犯罪事实。“仁东人呢?”王局长急不可待。

“在河西堡河东村一社xxx家的房里……”

立刻解救人质。王局长下达了紧急命令。

八、公安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农家院

九月初的戈壁新城,虽然秋老虎不亚于盛夏,可黎明前的气温还是很低。此时此刻,一弯月牙挂在树梢,挺拔的白杨,被微风吹拂得树叶沙沙作响……杨一清、郑银生带领二十多名刑警就是在这个时候,向河西堡镇河东村进发了。

六辆车停在了村口,刑警们悄悄摸进了村。

他们那匆匆的脚步,轻得连村里的狗儿都没有听见。他们怕惊动忙碌了一天的农民,更怕惊动看管人质的歹徒。

很快,一处农民闲置的院落周围,房前屋后,上下左右布满了刑警。

被押解着的薛建,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院门,又开启了扣押人质小屋的锁。

周江正在做着发财的美梦。美梦被惊醒后,他还以为薛建给他带来了财神的福音呢。

周江揉着眼拉开了电灯,但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不准动,举起手来!”一声断喝,吓得他魂飞天外。他下意识的要逃跑时,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刑警们一拥而上,周江乖乖就擒。

郑银生迅速赶到炕前,抱起身上只盖有几张牛皮纸的仁东。他花里胡哨的脸脏得像抹了墨。

“东东,东东,不要怕,警察叔叔来救你来了。”郑银生和冯海等人呼唤着他。

近两天没吃没喝的仁东瞪着惊恐的眼睛,好一阵他才明白过来,“哇”的一声,扑在刑警们的怀里哭了。

那天,他被周江骗往河西堡,在饭馆吃完饭,薛建和周江领他走在河西堡镇通往河东村的一段偏僻的小路上。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把书包里的书倒出来!”周江撕掉了伪装的面纱。

“叔叔,倒书干啥?”仁东已预感到大事不好,紧紧捂住书包。

“你问这么多干啥?叫你倒你就倒。”

仁东不肯,周江一把夺过,把书倒出,然后用书包套住他的头。仁东又哭又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再哭再闹就掐死你。”他们威胁着、推搡着、拉扯着仁东。仁东怕极了,只好深一脚浅一脚跟着他们走。

之前,薛、周二人已租好了一农户的房子,并预先付给了户主五十块钱。

小屋里,仁东继续踢打着哭闹。他们拿来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捆住仁东的手,又捆住他的脚恐吓道:“你要是再闹,我们就立即把你掐死。”

过了一会儿,周江拿来了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只有一大口水。他把瓶嘴强塞到仁东口里:“把它喝下去!”

事到临头,只有慢慢周旋才是上策。已是初中生的仁东已有了些应付事变的心眼儿。他咕咚咕咚把矿泉水喝进了嘴……等他们出去商量事的当儿,把把放了安眠药的矿泉水悄悄的吐了。

第二天,由周江负责看押仁东,薛建把门锁上,拿上钥匙,负责对仁东的家进行联系。到吃饭时,薛建再把饭送进来,吃喝拉撒睡不出房门,全在屋里,深怕被村民发现。

期间,他们买的面包、蛋糕、水果,仁东不吃也不喝,他担心他们放了毒药。

几年前,薛建带着妻子刚来金昌,租住的房屋与仁家只有十几米远,他人品不坏,给仁家留下了挺好的印象。仁立平烤肉串,正需要有人帮忙,薛建的对象给仁家穿肉串,每月挣个生活费。那时,仁东才上一年级,仁立平老两口对小儿子视若掌上明珠。所以,薛建对仁家很了解。几年后,薛建认为仁家已很富有,于是,就有了绑架他们的小儿子,发一笔横财的念头。

人心隔肚皮,狼心心隔毛衣。仁家做梦也没想到,被他们早已淡忘的薛建,竟干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夜色褪尽,霞光满天。两名犯罪嫌疑人神情沮丧地被押上了警车。仁东见马上就到家了,感觉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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