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江上奇观

圆通、宝觉陪苏轼在寺中转着,不时讨论佛法,不时品鉴诗赋。几人在寺中转了许久,宝觉道:“金山寺旁有座小峰乃此地最佳赏景之所,施主何不前去一观?”

苏轼欣然前往。三人登上山峰,一目千里,远处山峦起伏叠嶂,近处江波浩瀚缥缈。苏轼向西瞭望,感慨道:“此江源头即是家乡,如今竟已相隔万里。”浓浓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圆通猜想苏轼路过此地,不是督办公务,就是要去州县任职,询问道:“施主打算前往何处?”

苏轼道:“杭州。”

宝觉道:“可是要去杭州任职?”

苏轼点点头,道:“正是。”

圆通道:“杭州素有东南第一州之称,施主能去此地也是一桩美差。”

苏轼微微一笑,附和道:“是啊。”

三人站在峰顶畅谈许久,苏轼见天色将晚,打算离去。

圆通挽留道:“此地观赏落日之景极佳,施主既已来此,何不赏完美景再走?”

苏轼略感遗憾道:“景色虽佳,但看完落日只怕无舟返回啊!”

圆通建议道:“那就在寺中住一晚,明早再回。”

宝觉挽留道:“是啊,难得来一趟明天再回吧。”

两人见苏轼有些犹豫,苦苦挽留许久终得对方同意。

微风掠过,四周江面泛起一道道波纹,水天相接,秋水共长天一色。落日缓缓西下,半空断霞如红色锦鲤之尾。夜幕降临,苏轼与圆通、宝觉正要下山,忽见远处一团飞焰落入江中,江心如被火炬点燃,火红一片,惊得四周乌鸣鸟飞。

夹板上,苏迈立于船头,目睹着远处火光通天,宛如白昼,对身边的王闰之道:“姨母你快看,江面上那是什么!”船舱中众家仆纷纷出来围观,皆被此等异状所惊。

王闰之摇摇头,道:“许是江上着火了?”

苏迈道:“江面怎会着火!”

王闰之揣测道:“那可能是这儿特有的景致吧。”

苏迈看着茫茫江面,担心道:“爹怎么还不回来?”

王闰之道:“许是玩的忘了时辰,错过最后一班船了吧。”

苏迈道:“那岂不是今夜要滞留寺中了?爹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玩心不改。”

王闰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没大没小。”语气并无责备之意。

山峰之上,苏轼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对圆通、宝觉道:“此乃何景?”

圆通脸上写满震惊,摇摇头,道:“从未见过。”

一旁的宝觉随声附和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苏轼注视着江中之火,道:“这非鬼非人究竟是何物?”沉默片刻,语气低沉道,“只怕是江神在警告我贪玩不归吧。”说完和圆通、宝觉一同下山,返回寺中。

次日一早,苏轼拜别圆通、宝觉,乘船返回。船夫见苏轼回来了,道:“官人可算回来了,我们出发吗?”

苏轼点点头,道:“出发吧。”船夫扬帆起航。

苏轼回到船舱,王闰之等人正在用早饭,见苏轼回来了,撇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回来?”

苏轼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道:“昨天在寺中遇到两位僧人非要挽留我观落日,盛情难却,所以……”

王闰之道:“你这结识人的速度真够快的,京师没待多久就结实了一堆朋友,随便去个金山寺又认识两名僧人。”

苏轼半开玩笑道:“架不住你夫君能说会道嘛!”

王闰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饿了吧,过来吃点饭。”

苏轼道:“不吃了,早上僧人们起得早,一起用了些斋饭。”

王闰之生气道:“哦,原来吃过了才想着回来。”

苏迈撅着嘴,一脸不悦,道:“爹也真是的,姨母昨晚担心了一晚上。”

苏轼与王闰之成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她生气,想必自己昨晚夜不归宿,对方肯定非常担心,以至于有些恼火,急忙安慰道:“我错了,夫人别生气,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而且我昨晚也收到警示了。”

王闰之疑惑道:“什么警示?”

苏轼道:“昨晚江面忽然飞来一束火焰,顿时火光通天。寺中那二位僧人说从未见过,这定是上天对我不归的警示。”

王闰之震惊道:“我以为是这江上惯有的景致。”

苏轼道:“那僧人在寺中生活了几十年也从未见过。”

王闰之道:“既如此,那你以后可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苏轼拍着胸脯保证道:“夫人放心,以后再好的景致也绝对无法阻挡我的归家之心。”

王闰之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苏轼见王闰之笑了,总算放下心来,笑道:“这不是要哄夫人嘛!”

杭州。

苏轼一家人从七月离京,走走停停终于于十一月下旬抵达杭州。苏轼对杭州之美早有心理预期,但眼前的一幕还是出乎意料,不由感叹道:“先帝曾言‘地有吴山美,东南第一州’,所言非虚啊!”嘉祐二年,龙图阁学士、尚书、吏部郎中梅挚出知杭州时,宋仁宗曾赠诗《赐梅挚知杭州》:地有吴山美,东南第一州。剖符宣政化,持橐辍才流。暂出论思列,遥分旰昃忧。循良勤抚俗,来暮听歌讴。

苏迈看着船舶渐渐靠近岸边,抬头看了眼已对此景如痴如醉的苏轼,兴奋道:“此地群山环绕,碧水相拥,真乃人间仙境啊!”

王闰之抱着苏迨走到船头,道:“看你俩那激动的样儿!”说完对苏迨道,“是不是呀,迨儿。”

苏迨此时已会说简单的词。他伸出小手,指了下远处岸边的茶亭,奶声奶气道:“亭子!”

苏轼伸手接过苏迨,让其坐在自己的胳膊上,笑道:“对,是亭子!一会儿进城爹给迨儿买点玩物可好?”

苏迨欢欣鼓舞道:“好呀!”

王闰之忽然感觉恶心之感上涌,趴在船边吐了起来。苏轼急忙将苏迨放到地上,上前拍着王闰之的背,道:“怎么回事?不舒服吗?”

王闰之吐了一会儿,拿出丝帕擦了下嘴,摇摇头,自嘲道:“一路上也没晕船,快到了竟有些恶心。”

苏轼担心王闰之一路奔波生病,为其号了下脉,大喜道:“夫人又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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