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王老师已经喊了很多次，见这一群孩子怎么都安静不下来，指着闹得最严重的那几个，“都出去。”
李敬修和芽芽低着头像焉巴的茄子，跟王胜意那一干人会和的时候气呼呼的瞪回去。小孩渐渐都安静了，聂互助还扭过头跟一男孩说，“她不是我二伯娘生的，但有鸡蛋吃，你有吗？”
王老师指着聂互助，“你也出去。”
她刚一出门就看见芽芽像小牛犊一样的跑开，大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跟着跑远。
李敬修急了，喊:“超勇哥，芽芽跑了”
眨眼间，聂超勇从另一侧教室跑出来，两个老师都没拉住。
此时社员都在地里忙活，蒋文英的工作是掰苞米，就是沿着苞米地的垄沟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掰苞米杆子的苞米。
掰下的苞米丢在地上，自有男社员把苞米杆子撂倒，打成捆。
芽芽一边喊妈一边再苞米地里穿梭，找到人后脸上还带着泪水。
苞米叶会划脸，蒋文英边把人带开，边问怎么了。
“他们说我不是你生的！”芽芽跺脚。
蒋文英一怔，笑了:
“咋的，你本来就不是我生的。”
“他们！他们说我，不是你生的！”芽芽泪都下来了，啪嗒啪嗒的落在前襟上。
她当然知道面前的不是亲妈，可多希望是蒋文英生的啊，以前也不觉得难过，现在听着却委屈。
四周的社员都围了过来，都知道孩子是大了开窍了，这事让她伤心了。
蒋文英收了笑，轻轻搂着她。
“就非得亲生的才能当闺女啊，妈是没有闺女才要的你，你要不乐意，总怕人家知道，妈就给你找亲妈亲爸，他们也就说不着你了。 ”
放开芽芽，蒋文英接着掰苞米。
芽芽张了张嘴，抹着泪跑开了。
人一走，蒋文英手里的苞米也脱了手落了地，怔怔的失落。
芽芽朝公社小学走，大黄亦步亦趋的跟着。
临近公社小学，芽芽跑起来，边喊:
“我不是我妈生的，我不怕你们说”
“我不是我妈生的，我不怕你们说，聂家的就是我妈！我妈没闺女才抱的我，我和我妈都不怕你们说。”
无数双眼睛好奇的探出来看着她。
芽芽跑到鸦雀无声的教室面前站定。
“回去坐好”王老师看了眼她，转身回去继续写字。
李敬修悄声跟她咬耳朵，“你哥把王胜意打得流鼻血。”
芽芽回头瞧，王胜意果然不在位置上。
王老师干咳了一声，两小孩赶紧坐好。
下课后，王老师把芽芽招到身边，给了她一颗水果糖。
几个小伙伴都在外边等她，李敬修大有三过家门不入的态势，在门口喊了一声之后，跟芽芽手牵手走了。
芽芽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今天大哥回来，她走得很急。
蒋文英今天做饭做得早，从灶房探头，喊孩子们去河边。
“今天开闸放过水，你哥去钓鱼。”她低头看了眼搅着双手低着头的芽芽，拉了人一把，问:“别人说几句，就不跟妈同心了？”
“我跟妈一个心。”芽芽一口奶音，她就是不好意思。
蒋文英轻轻推她，“去看你哥捉鱼，不许下水。”
芽芽高兴的应了，扯了一串缝衣服的线，背上小背篓，跟着小伙伴浩浩荡荡的跑到小河边。
暴晒了一天的河水清澈凉快，聂海生卷着裤腿正站在河底，看到弟弟妹妹们后做了个不让过来的手势。
芽芽跟聂超勇挽衣扎袖，光着小脚丫找了块石头朝蓄水的拱圈的阶梯上坐下，看着聂海生一眨眼的功夫就钓一条手指长短的胖鱼。
秋天了，刚开闸放水好方便社员抓鱼，也有零散的漏网之鱼，下游全是来捡漏的社员。
聂海生和聂卫平别看人小，却很霸道，占的好位置谁也不让。
钓鱼的工具非常捡漏，就是拿缝衣服的线绑上一截蚯蚓，却也不耽误捉鱼。
芽芽起初还能坐得住，小脚丫泡在河水里凉飕飕。
不仅有人捉鱼，还有人摸黄鳝和泥鳅
她跟李敬修摒气瞧着人家用一截蚯蚓从泥洞里泥鳅印出来，又拿夹灶膛的镊子去夹。
一只黄鳝从河床里窜出来，芽芽下脚没踩中，泥鳅窜到了李敬修脚上。
他下意识踢出去后立刻后悔了，哇的一声赶紧扑过去抓。
正巧芽芽也扑过去，两孩子一前一后居然像叠罗汉一样盖在一块，一个人抓头，一个人抓尾。
手脚已经全是泥巴了，最后点顾虑也就不复存在。
聂海生怕小孩踩水里摔了，赶人到下游干涸的河床去摸田螺。
大黄惬意的跟在后头。
“太阳下山，田螺摆摊，说的就是田螺喜欢阴凉，一道晚上就是田螺活动的高峰期。”
听大黄说的，芽芽专门顺着淤泥比较厚积、树荫很深的地方寻找，一捡一个准。
身边没有工具，两小孩就拿衣服下摆来装。
蒋文英也没想到放出去两孩子，收回来两泥猴，把人两水缸边扯，“你就一身衣服，今晚要干不了，看你明天还咋上学。”
“妈，用热水。”聂海生从灶房走出来。
他早预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先回来闷不吭声的烧了火，等两孩子刚到家水也烧开，还能止住亲妈的唠叨。
洗澡肯定是免不了了，泥在手臂上都干得龟裂。
家里有个木桶，聂海生出生时聂二牛打的，用到老三大了还没坏。
芽芽坐着木桶里显得小了，她也开心，还趁着亲妈转身去拿肥皂的时候拍水玩。
外头还有另一个泥猴在等着，蒋文英快速把闺女收拾好，裹着小被子放到床上去。
不一会两个裹着被，带着热气的两孩子就在炕上遇见了。
两人都在等衣服穿，于是趴在炕上看聂卫平拿猪鬃刷在田螺上挨个刷过去。
“田螺好吃吗？”李敬修好奇问，“我以前在城里没没有吃过。”
“好吃的，好吃的。”芽芽连声说，她就觉得没什么不好吃的东西。
大黄说:“其实炒田螺有诀窍，要想炒得好吃，就得把调料弄好了。田螺点点肉。吮吸的主要是调料。
要想田螺好吃，最好是拿鸭油做底料，翻炒田螺的时候加蒜蓉和姜，再加一点辣椒，香中有辣，辣中带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