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约会

毛利侦探事物所。

兰跪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手握听筒,惊讶地张大了双眼。

“……新一?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了他清朗的声音。

“兰,你在家啊?最近打你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听,究竟是怎么搞的……”

“哎?”兰一愕,伸手掏了一下衣袋,果真一无所获。

——“对不起,新一。我的手机……好像不见了……”

“哈啊?”

“奇怪,我明明放在口袋里的……”兰焦急地摸了摸,思索道:“也许是一不小心滑出来了……”

“啊,对了,兰。”

“……什么?”

“那个……今天下午你有空吗?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

兰愣了一下,乍一听到这相隔多时的邀约,心里陡然间百感交集。

“呃……是你喜欢看的那一类片子,下午3:10上映……那个……你在听吗,兰?”

“我、我有在听!”兰吸了下鼻子,慌忙答应着。

“……怎么了?”

“没、没什么呀。”兰匆匆擦了下湿润的眼角,强笑道:“没事……”

“你哭了?”

“没有!我才没哭……”

兰顿了顿,见电话那头半天无声无息,忙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啦!”

“……对不起,兰。”

“哎?”兰微微一愕,问:“什么?”

“不……那个……嗯……下午三点……在中央广场前见……你能来吗?”

“嗯。”兰两手捧着话筒,点头微笑道:“我会准时。”

“那好,下午见。”

咔嚓!

挂下电话以后,兰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刚接到新一的电话时,积淤在胸中的无助差一点就通通脱口而出。

——“我从三、四天前开始起,一直在被人莫名其妙地纠缠着。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摆脱,因为他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怪盗基德!那个人不但一再轻薄我甚至还直接追到了学校里。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救救我——!新一————!!!”

↑类似于以上这番话,如果一下子全部倒出来的话,究竟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呢?

兰思索再三,终究还是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妥。

抬头看看时间尚早。揣摩着学校的课反正也翘掉了,再说自己根本就是从基德那里落荒而逃,现在折返回去的话无疑是自投罗网。所以还不如趁这时间上街去挑几件衣服,好穿戴一新去赴下午的约会。

这样想着,兰便迅速更衣出门,将计划付诸于行动。

***

商店街。

兰拎着手提袋,伫足在某家时装店前。她轻点下颚,透过玻璃打量着橱窗内的服饰。

“Hi~~小姐。”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操着标准搭讪的口吻道:“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去喝茶?”

“谢谢,我不想去……”兰本能地回绝,一转头却意外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三分调侃。

“基……?!”兰当场大惊失色,连着退出数大步,直到脊背撞上橱窗。

“哎呀哎呀……”快斗耸耸肩膀,换回原本的声音,叹气道:“如此激烈的反应实在很伤人呢,兰小姐。”

“基……基……基……”兰瞪大了双眼死瞅着他,口吃道:“你……你、你为什么会、会在这里?”

“那是因为,没有兰小姐的地方,就没有我呆下去的理由啊。”快斗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而且,兰小姐之前走得太过匆忙。我帮忙送书包来的时候,刚巧看见兰小姐身穿便服离开家。所以……”

兰举起手提袋挡在面前,神情戒备地警告道:“喂、你……不要靠近过来啊。”

“请放心。”快斗堆出满脸无害的笑容,说:“大庭广众之下,我不会随便乱来的。”

[……骗人……]

兰眯起眼怀疑地盯着他。这个人……难道忘了早上的时候,刚对她做过什么吗?

“话说回来……”快斗摸着下巴侧头看了眼一旁的橱窗,问:“兰小姐忽然来这里,莫非是因为跟人有约?”

“哎……”兰愣了愣,随即挺起胸膛,正色道:“对啊!我今晚和新一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

“所以想买件新衣服,打扮得焕然一新前去赴约是吗?”快斗笑了笑,道:“兰小姐,你真可爱。”

[……这种危险的赞美……我实在很怕听到……]

兰横向拉开几步,先退出一段安全距离,然后才对他道:“呃、没别的事的话,我要走了……”

“啊、请等等,兰小姐。”快斗连忙叫住她,健步上前,柔声相询道:“不介意的话,在兰小姐赴约之前,可否容许我暂时留在你身边?”他顿了顿,微笑着补充道:“——以防某些登徒子的骚扰。”

[……那个登徒子不正是你吗?]

兰这样想着,不禁干笑一声,张口就要拒绝:“不……我还是……”

“再者说来……”快斗佯装无意地打断她,说:“兰小姐满心期待的约会,普通的衣服是无法陪衬的。依我看来,唯有G·E·N目前限量发售的新款套装,才能与你现在的心情相媲美。”

“G·E·N?!”兰惊呼一声,道:“就是三个月前刚刚开业的那家国际型百货公司?但是……我听说那里的很多服务都只针对内部会员。像限量发售的新款套装……更是只有最高级的白金会员才能……”

她剩下的话终止在快斗一个微小的动作里。

他扬起手中闪耀着白金光辉的card,轻轻笑道:“如果穿着G·E·N的新款套装前去赴约,即使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工藤大侦探也要忍不住为之惊艳吧?”

“哎?”兰呆了一下,连忙摆手道:“这怎么能行呢?我……”

“就算不是为了购物而去,能够一睹G·E·N白金会员区的精品橱柜,应该是时下每个年轻女孩的梦想吧?”

“呃……但是……”

“而、且、呀……”快斗顿了顿,轻叹一口气,道:“其实G·E·N的白金会员入场限定,要求男性会员必须有一位随行的女伴才可以。我之前一直为此头疼不已,不知道兰小姐是否愿意帮这个小忙?”

——拜托,这种说辞也未免太假了吧?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怪盗KID耶,真有什么需要的话,大可以扮成女生的样子直接入场不是吗?

“虽然这么说是不太好……”快斗走近两步,轻声对兰道:“不过数日以前,我对兰小姐的救命之恩……现在用来冒昧充当一下筹码,换取你帮助我进入G·E·N的机会,可以吗?”

“唔……”兰愣了愣,脸红道:“那、那个……”

快斗再靠近一步,笑容闪亮。开足120%放电度,优雅地逼问道:“——嗯?”

兰避无可避,终于认命地举旗投降:“我、我知道了……”

“很好。”快斗露出满意的微笑,伸手向她道:“我们出发吧,兰小姐。”

***

十字路口。

就快到斑马线了,兰两手拎住手提袋,姿势略显拘谨地跟在快斗后面。

刚刚在商店街,他向她伸出手的时候,就是被这个拘谨的动作外加一低头给搪塞了过去。

之后他便一言未发,不疾不缓地走在前面领路,却始终没有回头。

兰偷偷抬起眼帘,观望着快斗的背影,心中惶惶有些不安。

——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心里多多少少、总归有点……

“不好,还剩六秒。”

耳边倏地响起他的声音,兰稍稍一愣,便感到手上传来一阵紧握的温度。

快斗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快步跑过了斑马线。

闪烁的交通灯,奇妙地呼应着兰的心跳。

中介的黄灯,亮了起来。

***

之后,G·E·N。

兰昂起头,仰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厦,啧啧不已。

快斗轻轻一笑。在即将步入玄关之前,将右臂抬高到平行位置,两眼定定地望着兰。

“哎?”兰一愕,顿觉有些不知所措。

快斗用眼神示意她看向门厅的接待员,然后温柔地笑了笑,低声道:

——“一下下就好。”

“……嗯。”兰轻点了下头,依言挽住他的手臂,两人并肩步入玄关。

接待员在验证card之后,立刻恭敬地向两人鞠了一躬,然后彬彬有礼地引领他们走向贵宾专用电梯。

兰一直没机会解除双方间亲密的姿势,心中隐约觉得不妥。

在电梯缓缓上升之际,她偷偷尝试着将手抽离。快斗见状也不动声色,十分配合地垂下了手臂。

兰有些意外快斗竟没为难自己。一抬头撞见了他会意的微笑,不禁脸一热、心一悸,慌忙侧开了头去。

***

叮!伴随着一记轻响,电梯门开启了。

“祝二位购物愉快。”接待员的身影在一鞠躬后消失在关闭的门后。

“哇啊~~~~~~~~~~”

兰在刚刚看到G·E·N的白金会员区的第一眼之后,便发出一声难以自制的惊叹。

“我的天啊~~好厉害!好厉害!真的好厉害~~!”她难掩兴奋地指着一个个琳琅满目的橱窗和柜台,激动地大声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黄金期杂志首页刊登的特级商品啊!啊、还有那个!是市面上只出现过一次样品的传闻中的梦幻首饰耶!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我真不敢相信……”

一旁的快斗笑眯眯地望着她,目光中尽显温柔和宠溺。

“嗯哼——!!!”

就在这时候,一个刻意性的咳嗽声很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硬生生地打断了兰的雀跃。

快斗微微簇了下眉。他连头都懒得转过去,仅仅斜眼瞥了一下咳嗽声的来源。

那是个浑身名牌、打扮入时的香艳女郎。她勾着身旁男伴的胳膊,用不屑的眼光打量着兰,冷笑一声道:“我当是哪个下水道里钻出来的土老鼠,一副少见多怪的蠢样子当众大呼小叫。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兰闻言一愣。倏地察觉四周不少好事的眼光向自己身上聚来,稀碎的嘲讽嗤笑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那个……”她脸上一红,慌忙鞠躬道歉说:“对不起,我刚才声音太大……打扰到你们了。请原谅!”

“嘁!”女郎用鼻子冷哼一声,看都不看兰一眼,翻翻白眼对身旁的男伴说道:“真讨厌~~G·E·N不是向来都只招待像我们这样有身份的贵客吗?现在怎么会堕落到居然连贫民都能够混进来的地步啦?”

“什么?!”兰听了这般刻薄的羞辱,不禁一皱眉头,怒上心头。

“怎么?不满意吗?”女郎挺起胸膛,傲气地笑道:“我这可是实话实说。贫民就该有个贫民的样子~~钻进适合你的下水道里去!像G·E·N这种高贵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你这类货色来!”

“你……!”兰重重一跺脚,就要愤然上前找她理论。

岂料女郎一个转身,扯着男伴的衣袖嗲叫道:“哎呀~我们还是走吧。再继续留下去啊,可是会弄脏自己耶~~”

她轻蔑地回头瞅了兰一眼,迈开步子得意地往电梯口走去。

“等一下!你怎么能……”兰生气地喊了一声,就要追上去。谁知手腕忽然一紧,身形陡然顿住。

她回过头,不解地望向拽住自己的快斗。

只见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轻挑下颚,示意兰静观好戏——

此时,电梯口传来了“叮”的一声轻响。

那高傲的女郎举步正要走进电梯,倏不防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顿时呈高踢腿姿势,仰面一跤向后栽倒。

跟在女郎身后的男伴一惊之下,本想伸手去接住她。无奈于捧了一堆女郎购买的大小礼盒,实在空不出余暇。这一慌张,不但手里的东西翻了一地,女郎也是重重一屁股摔倒在地。

砰!滋啦——!!!吧嗒吧嗒……

无论是坠地的那一炮重响,还是东西散落的声音,都无法掩盖住中间那一记长长的撕裂声。

女郎坐在电梯口兀自叫痛不已,尚不觉自己两腿正呈“V”字形大开。春光外泄不说,方才那一记撕裂声为她身上那件性感的贴身短裙增“色”不少,令到电梯内的男性接待员当场大饱眼福。

直到发现迎面而来的注目礼,女郎这才陡然察觉自己的出糗姿态。

她尖叫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一跃而起。左右抓过两片呈“^”状分道扬镳的短裙布料,竭力想要遮挡住大片春光。谁知一连尝试了几次都是徒劳。

接待员回神后见势不妙,慌忙按下抵达一楼的键,阖上了电梯门。

女郎惶急之下,猛抬头瞅见了杆在一旁发傻的男伴,忙令其迅速脱下名牌西装给自己遮羞。

男伴依言照办后,匆匆捡拾着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女郎则焦急地猛按电梯键,一万个期盼能火速逃离现场。

一枚从首饰盒中翻倒出来的宝石戒指,顺着光滑的地面滚了几滚,停了下来。

此物貌似价值勃高。男伴见了它之后,立刻停下手边的动作,跨过层层堆积物,改而优先拾取戒指。

不料,就在他的手差一点碰到宝石戒指的前一刻,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只白鸽,低头一啄——

“啊!”男伴惊叫一声,就见白鸽用嘴衔起戒指,扑打着翅膀飞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G·E·N的白金会员区会凭空冒出一只鸽子这类小事,他根本无暇深思。只要一想到那枚戒指的身价,就立刻直起身向着白鸽逃匿的方向狂追而去了:“还来!那个很贵的!”

白鸽照着主人的指示,像是故意逗弄他似的,巡回飞了一转,最后又绕回到了电梯口。

那男伴正追得气喘吁吁,猛一瞅见白鸽在女郎肩头停了下来,心头大喜,不及细想便快步冲了过去。结果好死不死,就在那节骨眼上脚下一滑——一个收势不及,预备擒鸽的一对爪扒住了女郎的上半身。紧接着根据地心引力往下那么一拉,爪下脆弱的布料当场因遭受牵连而粉身碎骨,换来女郎一声惨绝人寰的仰天长啸。

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在这一关口上,宛若天堂大门的电梯门终于“叮”的一声开启了。

方才闹得鸡飞狗跳的一男一女,此时连东西都顾不上捡,当即连滚带爬地钻进了电梯内。在门阖上的前一秒,隐约传来女郎要强行剥下男伴的衬衫为自己遮羞,而遭到其断然拒绝的吵骂声……

至于白鸽呢?早就已经趁着混乱功成身退——丢下戒指,越窗振翅而去。

包括兰在内,所有的观众均被这场精彩闹剧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

而此间唯一一位若无其事的观众兼幕后主使——黑羽快斗,则俯身捡起掉在自己脚边的宝石戒指,本着拾金不昧的崇高精神将它交到了前台。顺便叮嘱漂亮的接待小姐道:“那边散落的东西重整保管时,请不要遗漏了这枚戒指。如果那两位客人下次再来光顾的时候……”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回头看向身后的兰,和善地微笑道:“当然,我是说……如果他们还、会、再、来、的话……”

兰愕然地望住他,心头再自然不过地浮现出两个字:

[——恶魔。]

她轻呼一口气,挑眉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

“呵呵……”兰想着,终于忍不住掩着嘴笑出声音来。

只限今天的这个时候,她在心里偷偷地感谢着这个坏坏的恶魔,帮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这个有点邪恶的想法,可不能让他知道咯。

“走吧,兰。”快斗微笑着对她伸出手,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说:“我知道哪里有适合你的衣服。”

“嗯。”兰甜甜一笑,不假思索地将手递给了他。

快斗牵着兰柔软的小手,撒开大步,在G·E·N白金会员区华丽的过道上疾速奔跑了起来。

“啊、等一下。”兰吃了一惊,忙问:“这样乱跑没关系吗?在这种国际型的大百货公司……”

[……像G·E·N这种高贵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你……]

“管他的。”快斗回过头来,调皮地笑道:“刚进来的时候,接待员先生就祝我们购·物·愉·快了不是吗?”

——“不需要矜持,自由自在才是最愉快的购物方式啊~~!”

兰微微一愕,顿觉笼罩在心头的不安和压力霎那之间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满心的轻松和欢喜。

“说得对!”她露出畅快的笑容,跟随他一齐,旁若无人地奔跑在富丽堂皇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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