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品华停在坟前，膝盖一软跪下。“爷爷，我来看你了！”
“爸，”莫世欣呢喃了句，在他身边跪下，哭着大喊一声“爸！不孝女来迟。”
坟前顿时只剩下两人的哭泣声，没有带纸钱和香，无法烧纸上香，两人就跪在坟前。
莫品华喊了一声后，就静静地跪着。莫世欣开口说着她的生活，说她现在过得很好，让父亲不要担心。
又说到找到品华的事。“爸，我会好好照顾品华，培养他成才，请您放心。”
说完，她磕了三个响头。
索尔是外国人，没有下跪磕头习俗，但也遵从妻子，在坟前跪着和岳父说了几句话，磕了头。
抒发完情绪，几人站在坟前。
莫世欣道，要把父亲的棺木带回京城去。
莫品华垂下头，“没有棺木，爷爷，爷爷是直接葬入土里的。”
“你已做的很好了！”莫世欣摸着他的头，满脸心疼地道，还是要找一下哥嫂的尸骨，能找到就带回京城安葬。
说着，她目光转到方木兰身上，问她是否知道？
“我也是去年嫁到的水桥镇，对这里发生的事并不了解。不过我可以帮忙问一问！”
八九年前发生的事，总有人记得。
莫世欣感激地道谢，几人在莫教授坟前停留半响，重新下山回到镇上。
孟家家中空荡荡一无所有，连衣柜床被都被她搬到城里，或是卖了送人。
就算有地方，也没可睡的床，几人便决定去招待所住。
镇上招待所环境不太好，平时也没什么人住，只有来卫生院看病的病人家属和赶集回去的人会小住一下，被褥都已发霉。
看守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还是旁边烧水处的人临时兼顾的，听着几人说被褥发霉，他不耐烦地道:“招待所就这环境，爱住住不爱住算。别人都住得，你们住不得，这么娇贵去找好地方啊！”
气得方木兰立即想上前理论，被莫世欣给劝住。
“别生气，忍忍就过了，我们也住不了两晚。”
方木兰嗯了声，心中感慨，这姑姑脾气倒是真好。
在招待所住下，她去供销社买了些礼品提着去了干妈家。
干妈正巧下班回来。“我听兰芝说你今儿回镇上来了，正想去你家瞅瞅呢，你家那地方啥都没有，哪能住人。今晚就到我家里来住！”
“谢干妈，我住招待所了，”方木兰连忙拒绝，和干妈聊了几句。
乔女士拉着她回了屋，问她在城里的事，到镇上来办什么事？
正说着话，她丈夫和大儿子二儿子都下班干活回来，陈大嫂把做熟的饭菜端上桌，一家人围着吃饭。
正好说到来镇上目的，方木兰便把品华姑姑回来的事说了，正好请干妈帮忙，问问他父母葬在那儿。
她话才说完，桌上的人有片刻的静默僵硬，顿了一下才有人回过神，乔女士眉头皱起，神色不太自然。“你领养了他还不算，还要帮他做这么多事？”
方木兰叹气，“那是品华父母呀！他是我弟弟，我心疼他，见不得他伤心。干妈，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
“我不知道！”乔女士提高声音，许是觉着自己反应过激，狠狠地瞪了老陈一眼，声音缓下来。“木兰，以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记得那么多。你去问别人，怕也是这样。听干妈的，别管这事了，那狗蛋姑姑要怎么找是她的事，和你有啥关系。”
方木兰轻瞥桌上神色各异的人，敛下眼纠结道:“可，可品华认了我做姐姐，我不好不管这些事。”
乔女士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狗蛋是狗蛋，你都对他那么好，给他饭吃，当亲弟弟一样养着他，还要咋样。他还能说你不好，若他敢说，干妈骂死这个白眼狼。”
“干妈，品华和他姑姑就是想寻一下莫家父母的尸骨，带回京城安葬，这也很难吗？还是有什么为难和苦衷？”
“妹妹，吃饭！好不容易来我家，可不能饿肚子回去！”陈老二夹了筷菜到她碗里，喊她多吃点饭。
他开了口，其他几个也立即给她夹菜，像是没刚才话题一样，转移到别的事上，决口不提刚才那个话题。
方木兰翕动着唇，终是没再问，平静地吃完这顿饭。
晚上回到招待所和品华碰面，她犹豫了下，问品华对父母的事了解多少，在镇中可有听过什么话？
莫品华瞧着她摇头，“爷爷从不和我提爸妈的事，我记忆中，都是和爷爷相依为命。”
他也有问过爷爷，他的父母呢？
每次只要他问，爷爷就满脸忧伤地摸着他的头，什么也不回答。
时间长了，他就不再问，专注地学习爷爷交给他的知识。
镇上的人不欢迎，不喜欢他们爷俩，很多时候阴阳怪气讽刺爷爷和他，爷爷都会好脾气的一一受下。
而爷爷死后，他更不受欢迎。
没有吃，他就去偷，大人们就打他，骂他，说他灾星，说他是小杂种。
什么难听的话都骂过，却从没提过他父母。
瞧着他的模样，方木兰揉了揉他的头发，目光微微下沉。
她该不该，把周奶奶和他说的话和品华说。
周奶奶！对了！她之前愿意和她说这些，那会不会知道品华父母葬在那儿？
她看了眼已晚的天色，决定明儿一早去周奶奶家拜访。
第二天一早，她在供销社买了半个西瓜和一点糖果，提着去了周奶奶家。
天极热，周奶奶还穿着三层衣服，坐在屋檐下纳凉。
方木兰上前打招呼，套了会儿近乎，直奔主题。
“品华的父母尸骨？”她眼神恍惚了下，似陷入回忆。“那还有什么尸骨哦，都被烧了！”
“烧了？”方木兰惊讶。
“你问男的可能还能找到几节骨头，那小媳妇的，早烧的灰都不剩咯。”
周奶奶声音缓慢，像是被放了慢动作般，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对了，这事你干妈家应很清楚。当年烧小媳妇，你干妈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