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断指

断指

波娜娜沉默了一会才叹道:“活过来就好,我也没别的说,过几天再让莫先生去看看他吧!”

“脱离生命危险就不怕了,他的身边还有欧水澈,有他的照顾倒也不用太担心。”司徒展扶着妻子站起,让她坐到正厅里侧的一张皮软塌上,召莫离过来给她检查。

莫离先对波娜娜行了叩拜之礼,这才伸手搭上她的脉门把了会儿脉,再翻看她的眼睑和舌苔,笑道:“皇上的内力愈发深厚了,控制毒素的效果竟然比臣的解毒『药』还有效。”

司徒展闻言一振,目光里又有了希望,试探着问道;“如果莫先生的解毒『药』配合着朕的内力,有没有希望完全将她体内的毒排出去?”

“这个,目前看还有一定的难度。”莫离的话又重新让他眼中的希望破灭掉,他叹了口气。

晚上,波娜娜邀请尹夫人陪她同寝,可不知为什么到了就寝的时间,尹夫人却打发宫女来告诉她,她已睡下了,有什么话明天空闲时姊妹俩再聊。

波娜娜没说什么,不过心里也明白多半是尹夫人忌惮司徒展不敢过来抢夺他的位置。

果然,没多一会儿,司徒展就进寝室里来了。因为室内设得熏笼,所以暖气熏人,他进寝室后就在宫女的侍候下脱了外袍,只着玉『色』的中衣,在无数颗夜明珠的照耀下,更显得剑眉星目,唇若涂丹。

“待会儿晗若过来,好久没见她了,想念得紧,今晚想跟她说说话!”波娜娜头也不抬的撂下这句话,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卸妆。

司徒展怔了怔,半晌才答道:“晗若不会过来的!”他知道这个养女冰雪聪明绝不会这么没眼『色』的跑到他们的寝室里睡觉。

“切,你怎么知道!”波娜娜没好气的将头上的簪钗掷到梳妆台面上,然后解开盘起的发髻。

司徒展没回答她的话却跟着走到梳妆台前,殷勤而又熟练的帮妻子卸妆。波娜娜倒也没拒绝,这些年来,每晚都是丈夫帮她卸妆,早晨也是他帮她梳头画眉。这位昔日的君王霸主如今就以跟她缠绵厮守为最大的乐趣,她的生活琐事在他眼里看来比国家大事还重要。

修长的手指穿过乌油油的长发,司徒展俯下身贪婪的嗅闻着她的发香,继而薄唇顺着她莹白的耳廓下移,吻进她的颈间。

“困了,想睡觉!”波娜娜却冷冷的推开渐渐『迷』醉的丈夫,起身走向那张宽大华丽的龙塌。

司徒展没在意妻子的冷淡,连忙跟在她的身后爬上床,动作有点急切,好像慢一步就会被她赶下去似的。

波娜娜鼻子一酸,转过身去背对着丈夫。其余她心里也不好受的,看着丈夫小心奕奕的样子,就像一条可怜兮兮唯恐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她心里早就软了,也狠不下心刁难他,只是……

司徒展惊怵的发现,床上竟然有两床被子,波娜娜睡在里面的被子而且还背对着他,留给他的外面空位上却铺着另外一床被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去掀自己那床被子,而是厚着脸皮掀起妻子的被子,想钻进去。

“睡外面那床被子!”波娜娜背对着他,口气很冷也很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掀起被子的大手僵在那里,司徒展星眸里涌起一抹怒『色』,不过稍纵即逝,非但没敢将自己的怒意表现出来,甚至都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已在生气。

他讪讪的放下被子,望着妻子冷硬的后背,只能无奈的吞口唾沫,然后无趣的钻进自己的被子里。

一时间沉默无语,两人似乎都睡着了,其实谁都睡不着。辗转反侧到了下半夜,司徒展试探着再次掀起妻子的被子,见她没反应就钻进去从背后搂住她。

波娜娜的泪水就悄无声息的流了出来,她没戳穿丈夫,任由他紧紧抱住她。她能听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那么快似乎很紧张,他在怕她突然惊醒后赶他出去。

心已软了下来,她哽咽出声。司徒展连忙扳回她的肩膀,柔声哄道:“娜娜,别哭了,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你混蛋!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坏?为什么要那样欺负我?呜呜,恨死你了!”波娜娜使劲捶打着他,发泄心中的郁闷和怨恨。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使劲打,再用力些!”司徒展抓住她的手,狠抽自己的嘴巴。

“呜呜,你……恨死你了!”波娜娜看他的俊脸被打得有些红,不由有些心疼,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他。“把你以前干的那些坏事统统交待清楚,不然……等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你就更罪无可恕!”

“娜娜,”司徒展的深邃的星眸专注的凝望着她,认真的说:“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你说!”

“当初喝忘忧草的时候,是你自愿喝的,我并没『逼』你!”司徒展说完这些话就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唔……”波娜娜有些茫然,她自己自愿喝的?这说明什么?是她自己想忘掉那些事?因为她还想再爱他,如果那些事忘不掉她就无法爱他,所以她自己选择遗忘?

“那些往事就像毒针利剑般横在我们中间,让我们永远无法靠近。不过你喝忘忧草绝不是我想抹掉你的记忆,因为……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你一直……患有血崩,不宜怀孕生子,所以在生渺儿的时候又复发了血崩。莫离说如果不快些救你,你会流血至死。而救你的『药』方里就有一味『药』是忘忧草,喝了它你会失去记忆。可是你说,你愿意喝掉它,因为你不想再记得那些让我们痛心的往事!”司徒展说得很慢,不过他还是坚决的将真相告诉妻子。这么多年了,他一人承载着这么多沉重的往事,真的好累。他希望妻子能够谅解他,能看在他痴恋她的一片苦心上不要对他『逼』之太甚。

“你已经如愿忘记了那些事,这二十多年来我们也过得很幸福!现在为何还要再提起?娜娜,就算我有千错万错,可这些年我对你补偿得还不够吗?更何况尹非凡已扶小灵做正妻,还有了女儿,他的女儿现在又成了我们的儿媳,你再跟他……”司徒展说着说着不由就说到自己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万一波娜娜对尹非凡余情未了怎么办?

“放屁!谁要跟他怎么样!”波娜娜啐了一口,白他一眼,再次翻身朝内,留给他一个冷硬的背影。

“你看你,我不就是说说嘛,防患于未然……”司徒展再次扳回她的身,然后让她依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嗅吻着她散『乱』的秀发。

“去你的,什么防患……呸!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凡才不是那样的人!”波娜娜冲口而出,话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太对,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她看到丈夫的脸『色』已阴沉了下来。

良久,司徒展强咽下一口气,抿起薄唇,讥讽道:“他是君子,正人君子!我是小人,卑鄙小人!行了吧!”说到这里又觉得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又忙换了语气恫吓道:“不过人家君子已有妻女了,现在儿大女大的,你总不能再去跟他瞎搅和吧?不然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波娜娜气结,待要骂他几句又觉得是对牛弹琴,见他故作轻松,实际眼中满是紧张,便起了逗弄他的心。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将他手里掂起正放在鼻尖嗅闻的秀发扯回来,一脸认真的说:“要搁以前我肯定会顾及世俗的偏见,不过现在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明儿早晨你就回天盛王朝吧,这里不用你陪了,让非凡一家人留在这里陪我就好了!”

“波娜娜!”司徒展如同被火烫到屁股般差点惊跳起来,他脸『色』和唇『色』都瞬间变得惨白,手指在神经质的抖着,眼皮暴跳,“你要敢……”

“敢怎样?我有什么不敢?你能怎样?”波娜娜原本只是逗逗他,现在却被他眸中的狠戾惊住,原来他真是一只伪装成绵羊的大尾巴狼?

司徒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妥,连忙柔和了眼神和表情,缓和了语气,幽幽地说:“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但休想赶走我!”说完也不再看她,就转身朝外,只将后背留给她。

望着他那赌气的后背,她哑然。他说她想怎样就怎样,但休想赶走他,难不成现在他将他的底线降低到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无论她是不是拿他当丈夫?或者在他眼皮底下跟别的男人暗度陈仓他也能忍受?

许久,男人都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动静,不过波娜娜能听到他的呼吸粗重了一些。到底心里有些愧疚,她悄悄的爬起身,瞄了他的脸一眼,却见他抬起胳膊挡住她的视线。不过也就是这一瞬间,她看清了他脸上密布的泪痕。

他哭了!

“哭什么?大男人还掉眼泪,越来越看不起你了!”波娜娜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原本是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讽刺。她心里的疙瘩始终存在,无论如何都让她无法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的爱他。

男人始终保持缄默,无论她怎么挑衅怎么找茬,他都不再理她,也坚决不肯到外面去睡。这是他的龙床,他坚持要睡在自己的床上,这要求不算过份吧!

未来一片惨淡,他的幸福生活已经随着尹非凡的到来戛然而止了。也许是他以前做过的孽太多,老天爷不允许他活得太幸福太滋润,现在要收走他的幸福。他无力再去抗争什么,也不敢再做伤害她的事情,当初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咤风云的司徒展早就被岁月磨平了浑身的棱角也磨灭了所有的戾气。他只能以最卑微的恣态赖在她的身边,做一只怎么都打不走的赖皮狗。

丈夫萧索的身影让她感到心疼,她用手肘支撑起身体,抬起手想帮他擦泪,不过刚刚挨近他又止住了动作。无力的垂下手臂,她也流下眼泪。

冬夜漫漫,温暖的熏笼都驱不走心底的寒意,波娜娜突然觉得心里很空,望着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隔天涯的丈夫,她更加『迷』茫。

属于他们的幸福和甜蜜已经结束了吗?波娜娜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他们可以幸福得相守在一起二十多年,为何不能再继续幸福下去?难道就因为那些让人如梗在喉的往事吗?

她本是个聪明的女人,此时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她的展为了捍卫他们俩的爱情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为何她就不能为维持他们的感情做点什么呢?

展说,当初是她主动想喝下忘忧草,说明她当时还是爱他的。就因为爱所以才选择遗忘,才想跟他重新开始。

一个做过那么多伤害她事情的男人还让她念念不忘,应该还有他的优点和让她留恋的地方吧!

二十年过去了,她的心智已较少女时代更加成熟,如果将那些往事再重新温顾一遍,她还有爱他的勇气吗?

不共戴天的是杀父之仇,她只听说是他『逼』死了她的双亲,这点……所有逃避都不是办法,她既已起了疑就要把这事弄清楚,不然,她注定永远无法再对他畅开心怀。

想到这里,她决定跟自己赌一把,把那些困扰着他们的往事彻底弄清楚,这颗毒瘤一日不剔除,他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起来,我知道你没睡着!”波娜娜冷着脸,声音更冷,她推了丈夫一把:“天亮还早,你把我们从相识到我喝下忘忧草的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仔仔细细的对我讲叙一遍,不许漏掉任何片断,也不故意隐匿你的罪过!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假如让我知道你又在编谎话欺骗我,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

司徒展回过身,脸上的泪痕已干涸,不过星眸中的惊惧却在加浓。她要干什么?准备捅破最后一层窗纸跟他鱼死网破吗?

看到他的怯意,她心里不由一软,不过语气仍然生硬:“如果态度诚恳,你又真心悔过,我可以再给我们俩一次机会!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

死灰般绝望的星眸重新燃起希望,他坐起身,爱怜的将妻子揽进怀里,柔声责备道:“起来坐着也不披被,小心冻着。”

“少说废话!”波娜娜水眸眨也不眨的睨着他,口气无比严肃:“说老实话,我的父皇和母后是不是你『逼』死的?”

他浑身一震,好家伙,刚开始就是一条大罪状。他不敢怠慢,连忙拼命摇头,表白自己的无辜:“我冤枉,我真冤枉!”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好像真有天大的冤情,她冷着脸质问:“你冤在哪里快说,不许撒谎!”

“娜娜,我保证若是再对你撒半句谎就天打雷劈!”司徒展为了表白自己的诚意,将她拉到床背前靠着,再掀起锦被盖住她,然后翻身跪在床上,开始一五一十的述叙当初他是如何奉皇兄司徒登的旨意,攻破茜香城池,夺取茜香的镇国之宝千年寒玉的。

“那时我只是天盛王朝的王爷,皇命在身不得已……想要亡茜香的不是我,是司徒登,就算我不去,他也会派其他的王爷去!娜娜,你父王和母后不是我『逼』死的是司徒登『逼』死的,你是个通理的女子,当初就曾经原谅了我。而且,后来我们相恋后,我还取消了屠城的命令,保全了茜香百姓的『性』命。原本照司徒登的意思,茜香城是鸡犬不留的,你感念我的维护之恩,就委身给了我!”这些事司徒展倒是说的全是实话。

波娜娜沉默不语,看他的样子再结合小灵说过的她曾经跟他因一起困在地洞中而相恋,看样子应该不假。如果她的父母真是他『逼』死的,她当初绝无可能再跟他有任何感情上的纠缠。

“那倩、柔、婷三婢,她们到底怎么啦?”波娜娜冷着脸继续追问。

司徒展细细打量了她的脸『色』,见她态度强硬绝无肯妥协的意思,只好胆颤心惊的如实交待:“都死了!”

“你让人杀的?”

“是!”司徒展咽了口唾沫,“因为当时……我们俩闹别扭,我不忍伤你就把怒气出在了她们身上……”

“怎么死的说清楚,不许有丝毫隐瞒,日后若被我查证了出来,你就别想我再对你有好脸看!”波娜娜从尹非凡的话语里隐隐觉出这三婢死得应该很惨。

寝室内虽暖意熏人不过远远还没到能让人流汗的程度,但司徒展的额头却冒出了汗。

“说!”波娜娜一声断喝。

他一颤,嗫嚅道:“就是那么死了,送到军队里……没几天就死了!”

她头嗡得一声响,他竟然将那三婢送到军队里——做军『妓』!

“娜娜,我知道我错了,后来也后悔的要命!你打我吧!随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别再问了,再问下去,我真的无颜再面对你!你只需要记住你的双亲不是我『逼』死的就好!其他人……我承认伤害了很多,为你也杀了很多的人,可是我现在已改过了!娜娜,给我一个机会吧!你已不是青春妙龄了,都快要抱孙子了……”司徒展见势不妙赶紧用旁话搪塞。

“闭嘴!”波娜娜挺了过来,她的脸『色』虽然惨白如纸,不过眼中却有火焰在烧,“所有因我而死或因我受牵连受伤害的人都挨个说出来,你不许再隐瞒任何一件事!我答应你……只要我的双亲不是你害死的,就不会离开你!”

司徒展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着,他感觉自己就像等待宣判的犯人,是被处斩还是无罪释放都完全『操』控在波娜娜那张小巧好看的菱唇里。

“好,我如实交待,娜娜,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怨你!哪怕杀了我,我也不会还手!”他从床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镶嵌着珠玉的带鞘匕首,除掉鞘将把柄塞进波娜娜的手里,让她拿着。“如果在我叙说的过程中你愤恨难忍的话就刺我几刀,我知道你不会狠心杀我,就权当解解恨!”

波娜娜别过脸,那握住匕柄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用剔透的琉璃和纯净的水晶打磨后镶嵌的窗户可以将寒风和飞雪统统挡在窗外,却又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飞舞的雪花被狂风卷挟着拼命扑打窗子,却听不到一丝的声音。

这栋冰宫墙壁极厚,外面一层是冰砖彻就,里面则全部由上等的大理石建成,所以无论是保暖还是隔音都相当的好。单只他们寝室北窗上镶嵌的那四块琉璃和水晶片,就价值连城。

在这风寒『逼』人的雪峰顶,他们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酷寒。他们的寝室永远都温暖如春,无论何时何地,司徒展都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和苦楚。

这样细心周到体贴温柔的丈夫以前让她感觉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变得陌生让她都不敢相信那些狞狰残酷的过去在他们身上发生过。

可是当一切成为铁定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时,波娜娜还是决定改变她自己。她试着宽容的接纳丈夫,接纳那些包含着无数血腥和仇恨的往事。

只是事情的经过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加残酷,司徒展的讲叙不时的被她愤怒铁青的脸『色』打断,他让她用手里匕首刺他,但她只是攥住它不停的颤抖,把柄处都攥出了汗也没有刺向他。

她发现无论自己再如何痛恨他都下不了手伤他,伤他远远比伤她自己更加困难。

她曾经被他几乎鞭打致死、又被贬为粗使丫头;三婢被充军『妓』,几天就被折磨至死;尹非凡成立的复茜会也在他的设计之下全军覆没;尹非凡的好友,也是波娜娜的好友冯子仪为茜香捐躯;他还让猎户剥她的皮,强爆折磨她;让她跟其他姬妾一起侍寝,结果导致五个月大的胎儿流产;她患上血崩,几乎死去;小灵被连累竟然遭众侍卫的轮爆……

件件往事都那样触目惊心的残酷,她的水眸睁到最大,握着匕首的手始终都在抖着,司徒展几次停下拉她的手想让她捅他几刀,她都尖叫着拒绝。

终于,一切都停止了,司徒展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此时已一片灰黯,他望着妻子的眼神里再不复昔日的意气风发,那跪在床上的双腿已麻木到僵硬。他的嗓音已嘶哑:“娜娜,惩罚我吧,无论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将我从你的身边赶走!惩罚我吧,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笑我还曾心存侥幸,以为那些事情你忘记了就能全部抹杀!原来,到今天才来惩处我……”

波娜娜的脸颊和嘴唇的血『色』早就退得干干净净,眸子里却暴起血丝。她摔开司徒展的纠缠,再扯开锦被,起身挪到床头的玉几前,攥着短匕的手已凸起青筋。

“娜娜,你要干什么?”司徒展心里腾起不好的预感。

“过来,把你的手伸出来放到几子上!”波娜娜冷声命令道。

知道伸出手绝不会有好事,不过他甘愿任她惩罚,转动了一下身子,顿时已跪到麻木的双腿传来刺骨的麻痛。他好像已跪了大半夜,雪早就停了,原本暗沉的黑夜透出一抹淡淡的惨白,天边好像有启明星腾起,那莹弱的星光透过琉璃折『射』进室内。

修长的大手毅然决然的按上了玉质的几子,司徒展一脸的悲壮。

“闭上眼睛,不许看!”

他赶紧听话的闭上眼睛,心里估计她多半准备斩下他的几根手指头,也有可能斩掉他的整只手掌,因为他手上沾染的血腥太多……

“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却并非出自他的口中,心里一跳连忙睁开眼眸,却看到一幕让他心胆俱裂的恐怖一幕。

波娜娜的左手按在玉几上,小拇指已从中间的骨节齐刷刷的斩断,断指和着不停涌出的鲜血在雪白的玉几上触目惊心。她右手还兀自握着那把短匕,刃口处流着血滴。

“娜娜,你干什么?为什么要自残?你这傻瓜!”司徒展一声低吼,挥手击落她手里的匕首,再从血泊里拣起那截断指按到断骨处,回身嘶喊:“来人,快传莫离进来!快点!”

十指连心,波娜娜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司徒展傻傻的按住她的断指处,一动不敢动,血顺着两人攥在一起的手腕处滴下,不一会儿就染红了枕头打湿了锦被。

莫离赶到时就看到这幕让人魂飞魄散的情景,他镇定的要求司徒展松开按住她的手指,并表明:“指头已生生斩断,你这样按着也长不回去了,请皇上让开点地方,让臣来给皇后娘娘诊治!”

司徒展已是庙里长草完全荒了神,他下意识的松开手,那截断指竟然就啪的掉进了他的怀里。他浑身一凌,连忙再拿起,见那纤细的指头已呈青白『色』,那尖尖的指甲还残留着凤仙花的痕迹。她最爱惜自己的一双玉手,现在竟然断了一截指头,以后她再伸手时就是残缺的了……

“要给她接上手指,莫离,朕命令你必须给她接上,听到没有!”他嘶声低吼着,那截已冰冷的断指就躺在他的手掌里,看起来像一段凋零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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