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受轻佻戏弄悉惊天知闻

自醉后就再未见过武凌,第二日问过秀秀才知,那晚武凌也宿在那里,第二日大早便回营了,想来武凌是秀秀的重要恩客吧。这位堂兄仪表堂堂又有官身,已然二十有几还未娶亲,连一房妾室也没有,很不寻常。从他昨晚的话来看,似乎他和安道元的女儿情投意合,也不知此女现在何处。

直到三日后,听说武凌在营房里醉酒闹事被卸职回家待参,又过得几日,便听说他被外放陈州做参军事。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宁尘想不明白,也没法想,醉酒闹事不至于被外放,被外放不至于第二日便动身,也至于直到他离去宁尘也未能见得一面,只有栓儿带来的口信“君当珍重,潜游宜修身。”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不过通过昨晚的交谈,宁尘能够确信,武凌确实是一个不凡的人,才情和品格都很不错,怜悯苍生,心怀天下,胸中有抱负,心内有乾坤,必不是池中之物。

但宁尘不知的是,他自己在武凌的心中,也正是这种形象。

自温柔坊回去,锁儿带着宁尘入角门,穿过水榭花廊,才来到宁尘的院前,这是要避开老太公,要是被老太公知道宁尘又宿醉妓家,少不得一番训导。到了院门宁尘并未进去,直接去了雨昔的院子。

刚进中堂,就听得“我还以为真的转性儿了呢,原来都是做做样子的,没几天就露了本性儿,这不,又夜宿青楼”这不是二娘的声音吗,她不是躲着我吗,这会儿却来打我的小报告,宁尘恨恨的想。

正欲踏步进去,就听得一个温柔的声音“随他去吧,少年慕爱也属正常,况且三郎才华出众,正是那些红尘佳人追捧的”。

宁尘拨开珠链,就见两人正盘膝坐在蒲团上,雨昔的面前放着一个矮几,上边一个法郎瓶,参差的插着一簇花,几案上还杂乱着放着几株。而对面的二娘,身着黄色窄袖短衫,撒花水雾草绿慢束罗裙,头盘惊鹄髻。那迷人的沟壑,白皙的脂肉,让宁尘心神激荡,却不敢久视,早知唐朝开放,上流贵妇流行袒胸装,如今亲眼见到,那可比影视剧里的真切多了。

“呵…呵呵,说三郎,三郎就到了,你们聊吧,我回了,改日再来探望姐姐”二娘对雨昔轻笑道。

宁尘踏步行礼道“大人安泰,二娘安泰!”

二娘点点头,伸出了她的皓腕,宁尘见状,上前一步伸出小臂,只觉一肢玉臂搭了上去,因为着的短袖,玉臂的肌肤那温热而滑腻的感觉传来,让宁尘感觉得真真切切。用力一拉,二娘站了起来,正站在对面的宁尘眼前是一阵恍惚,摇摇晃晃的玉峰好像是要逃出那半遮的衣襟,宁尘只觉喉头动了一下,赶忙抬起头。

一抬头却迎上一个目光,那目光里有调笑有探问,有审视,更多的是妩媚的风情。宁尘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忙的松开手,施礼道“二娘福泽绵长”。

“呵,就你嘴巧”二娘一句话出口,宁尘骨头都酥了。

当二娘离开良久,宁尘转过头来,雨昔还在插着那瓶花,今天她穿的是月白道袍,一支碧玉簪,未施粉黛,素面如雪,真真是嫦娥落凡尘。她一直未语,宁尘也不敢说。良久,宁尘言“昨晚我和武凌喝酒,酒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武凌安排在那了,我可什么也没做啊,我那会儿已经睡着了”

雨昔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宁尘急了,连忙又道“真的,你不信可以问武凌,他知道,或者问锁儿,我保证什么都没干”

雨昔手头还在忙碌,并未停下,也未发一言,宁尘还待再说,这时雨昔抬起头看了宁尘一眼,轻柔言道“先坐下吧”

宁尘坐下,雨昔正欲开口,又缄口,再欲开口,再缄口,宁尘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雨昔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早上让若梦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我发现了一些事情”

“发现了什么”

“我昨天下午翻看了一本书,晚上若梦过来,再问她证实,发现上次你说的是对的,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上一世所在那个世界的历史中的一个时间点。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何以见得?”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发生玄武门之变,因为在那之前李建成已经被李渊杀了,原因是投毒弑父。这个世界高宗征高句丽是以失败告终的,现在室韦和靺鞨被赶到北海以东,黑龙江乌苏里江一带,而幽州以北大片土地尽为高句丽所有,平壤以南为新罗。”

宁尘听得一阵纳罕,来了这么久,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未发现。

“太子李弘是及冠后狩猎被黑豹咬伤而死的,就连我们所知的唐灭隋都不是,隋是陈灭的,后来五子夺位,唐取而代之,陈朝立世二十三年,幅员辽阔北至北海,西至巴尔喀什湖。”

“啊,这也太不一样了吧,那这样说来,之前的诸朝诸代中肯定是不一样的,不然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唐,出现李渊,出现武则天,”

“应该就是你所说的,一个不同的选择造成了一个不同的历史走向,无数的选择汇成了今天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但这两个世界的诸多选择是一样的,导致了这个世界的历史的大致走向和我们那个世界的历史有诸多共通之处”雨昔言道。

“如此看来,我们的到来必会是一个变数,只要我们有所选择,这个变数就会带来变化,变化的大小取决于我们选择的大小。而想改变历史走向,就在于改变选择,改变重要的人的选择,改变更多的人的选择。”宁尘言。

“你想如何选择?”雨昔凝眸淡然的问。

“什么意思?”宁尘答。

“你明明知道?”雨昔蹙眉道。

宁尘坦然答道“我只想得到我想得到的,保护我想保护的”

雨昔泰然,追问“那你想得到的是什么,想保护的又是什么”

宁尘顿了顿,随手拿起眼前的一株花,递给雨昔言道“想得到的,是我眼里最为美好的,就如眼前的花,眼前的人”宁尘的语气很平淡,雨昔依旧面无波澜,可手下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宁尘又道“想保护的是我所爱的,我所想得到的”

雨昔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宁尘,又看了一眼几案旁的紫砂八角海棠炉,炉顶香烟渺渺,周围静谧无声,这一刻就好像是置身云宫,眼前的嫦娥仍是如常的清冷。

长久的宁静之后,雨昔又闲聊了几句家常,宁尘关心的问“有想出去逛逛吗?也不能一直闷在屋子里啊!没事就让怜儿她们陪你出去转转吧!我见那坊市很热闹的。”

“嗯嗯,想去了我自会去的。倒是你,可是嫌闷了?有太多的东西我们还不懂,莫要惹出事端来。”

“我明白,倒也不是闷,就是觉得新鲜。”说完,宁尘拿过二娘刚刚把玩过的一个摆饰问道“二娘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不知道吗?”听宁尘提起二娘,雨昔立马抬起了头来目视着宁尘反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刚刚回来。”宁尘一阵纳闷。

沉默了片刻,雨昔复又干起了自己的事情道“她来就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并没有什么事。”

“哦哦”宁尘边思考着雨昔的话,边点了点头。

闲聊家常的时刻,宁尘很放松,是真正的身心放松。雨昔呢,是仙子般的恬淡,无喜无怒,或许是上一世的苦难,或许是看淡生死的豁然。而宁尘却能够感觉到那是压抑,一种不可抑制的压抑。

当宁尘起身告辞,马上就要离开时,雨昔提高声音道“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站在你身旁”,宁尘愣了愣,还待品味这句话,雨昔又说道“还有以后你的那些事不要和我解释”,宁尘回过头想还再问,却发现几案旁已空无一人,只有一束花随风摇曳,一陇纱帐纷飞。

不要解释,不要解释,她到底想说什么,那我解释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还有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很多话,却又开不了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宁尘边走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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