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你闻道犹迷痴咬与癫狂

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一种求道的绝然,而众生贪恋者众,痴迷者比比然而。我求道,我痴迷,此道方为众道。两个深情之人,两个痴缠之心,怎么会因道阻隔,怎会因礼而束缚,这便是痴妄。

宁尘碰到了池中用来躺下的浅水半倾依石,随即磕倒下去,水花四溅,下一秒眼前的人的也扑倒了下来,砸到宁尘身上。宁尘此刻分明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愤怒,看不到一丝气恼,却满是无助与绝望。

她就这样伏着,一动不动,宁尘也不敢动。当她的第一滴泪滴落,当她的手掌左右的拍打着宁尘,那是无力的拍打,是不停歇的,是近乎疯狂的。宁尘此刻却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和第一次被她打时完全是两个想法,完全是两个心境。

当她边哭泣边拍打,打到最后,已然没了力气。她就那般伏着,将头抵着,额对额,眼对眼。她哭了,哭的稀里哗啦,哭的撕心裂肺。宁尘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到最后他已不清楚流落于自己脸颊的是她的泪还是自己的泪。

当宁尘觉得自己的嘴里流进了什么东西,是腥甜,是苦涩。立马从无尽悲凉的混沌中回到了现实中的宁尘,睁开了眼,睫毛碰到的是身上人的睫毛。宁尘清楚那是自己咬破的唇舌渗出的血在滴落,此刻脑袋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似乎连自己是谁也不重要了,悲凉与绝望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摧毁一切,宁尘不由自主地探出了舌尖,舐了舐那淌血的唇角。

宁尘不清楚该如何安慰她,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更不清楚她的伤心所谓何来。那一刻做出的这个举动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什么都没想,或许他以为这便是他所能做的。

忘情一舐,似乎触动了哭泣人的神经,而且是最强烈的那一根。她的睁眼,她的呼吸,她的抬头,她的对眸,她的低头一吻。一切就发生在那一瞬之间,似又没有发生。勾连,那被伤痕累累的唇舌似有一种魔力,当毫无顾忌,当直达神魂之巅,那似泣似诉是发泄,是无尽的哀伤。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宁尘似乎觉得什么都没发生。

在无尽的欢愉中渐渐找回迷失了的自己,那个在混沌与清明中徘徊的自己,那个在虚空与真实间游走的自己,那个在情与火中燃烧殆尽的自己。她掠过宁尘的每一寸肌肤,似要还那勾连一切的一舐,宁尘在似梦似醒间轻声在她耳边控诉“潼……潼儿……”

猛的抬了起来,她粗暴的捂住宁尘的嘴,她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咬得发白,白里透红。她再次俯身,没有迟疑。不知多少个春秋消减,随着一缕烛光的暗淡,一切停歇,她没有动,只是无力的呼吸着。两人都没有说话,整个屋子里温泉入池的哗啦,只有毫无节奏的呼吸,只有嘭嘭的心跳。宁尘觉得身上人似是一个行尸走肉,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一个徘徊于死生之间的玉塑。亲密无间,心心跳动,是一屡温情,一股暖流,一片洞明。

两人就那样,一动不动,但宁尘觉得此刻好像浑身充满力量,好像所有的疲倦也被一扫而空,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想要思考什么。

良久,停歇片刻的人再次动了,宁尘知道一切并没有结束,她并不想罢休。当从水里辗转到了石壁上,当宁尘看到自己用尽所有力气咬下的那个齿痕,血还在往外渗,那一颗颗牙印,清晰可辨,那是眼见的疼痛,宁尘轻轻附上了它,问“还痛吗?”

身旁全是雾气,身下是湿湿的石壁。没有灵魂的躯壳任由着宁尘的摆布,任由着宁尘报复着。又是许久,不知多久,当头顶的金光不见,梁柱下的灯光愈明,一切的火,一切的恼,一切的发泄都尽兴,一些都逍遥尽散。

“抱我去暖室吧”已经快睡着的女人轻声道,也不知是真话还是梦话。

宁尘睁开了眼,迟疑了片刻,一言未发,轻轻抱起了身旁的人,她是那样的乖巧,是那般柔弱,似乎是刚刚认识的另一个她一样,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暖室的光很昏暗,却很温暖。宁尘勾过一旁挂着的白色长巾,铺上,将力竭之人放了上去,然后帮她卷干,再为她搭上那凌乱的被衾。当宁尘坐在榻边,当他凝望着眼前的人时,看到的是一颗滚落的眼泪,如雨滴般,一个颤动的睑眸,两簇扑动的睫。宁尘躬身下去,触到的是一只眼,半边颊。

宁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宁尘从未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此刻他已经混乱得无法有任何语言了,当他转过身去,准备起身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被两臂环住了。

听见趴在自己背上的人还在止不住的哭泣,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情景,那样的哭泣,但宁尘听得出,感觉的到,这是两种哭泣,两种截然不同的哭泣。第一次的哭泣充满了绝望,无助与怨恨。而这一次的是释怀,委屈,和尘埃落定后的决然。

宁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宁尘从未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此刻他已经混乱得无法有任何语言了,当他转过身去,准备起身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被两臂环住了。

听见趴在自己背上的人还在止不住的哭泣,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情景,那样的哭泣,但宁尘听得出,感觉的到,这是两种哭泣,两种截然不同的哭泣。第一次的哭泣充满了绝望,无助与怨恨。而这一次的是释怀,委屈,和尘埃落定后的决然。

不久后宁尘也钻进了被衾,不久后哭声渐停。

“你不可以告诉潼儿,绝对不可以”

“嗯”

身旁人轻轻抚着宁尘那满是指痕的双颊问“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我偷看你?”

“我是恨你,恨你总是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给我希望,总是在我难以抉择的时候逼我选择。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什么都干不了,恨我自己太过看重一些东西”

“你可以都告诉我吗?”宁尘柔声问,因为他此刻觉得,自己怀里的人就是一个玻璃杯,太容易破碎,他格外小心。

“我知道你失忆了,自你醒来后见到我时,看我的第一个眼神便告诉我,你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为了肯定,后来我还试探了你几次,更加使我确信你忘记了一切”说完,她抬起头看了宁尘一眼。接着言,“你忘了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情,忘记了你和潼儿的约定,忘记了你是怎样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的。你知道的,潼儿本活不到现在,在你上次出事之前,你早就答应了潼儿要帮她,陪她练功,然后娶她。但你可知道要救她就要听我的?”

“这些我大抵知道些”宁尘轻声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吗?你知道要如何练吗?你又知道我该如何教你吗?”

“我叫云飞嫣。记住我叫云飞嫣,这三个字是我这十五年来第一次主动和人提起。要救潼儿就得练一种阴阳顺逆的吐纳内门功法,而这种功法对于你和潼儿来说只能行合和双行,逆行枉顾之道,所以就意味着要救潼儿,你就得娶了她,而我要授你功法,亦要如此”

“怎么会这样”,宁尘听得傻了。

“这就是你那日听到之后的反应”

“之后呢?”

“之后你就拒绝了啊,扑灭了我的希望”

“那你……”

“但潼儿一天比一天严重,你知道如果潼儿知道了定然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的,所以你又来找我,给了我希望”

“之后呢?”宁尘问。

“之后我们练了一些入门的,并且约定了时间,我再授你,但你却没有来,又出了事情。再次将我从希望里抛落到无尽的绝望之中”

“我……我……”宁尘努力的想说点什么,但实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你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一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但我看到潼儿那所剩无几的日子,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煎熬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颤抖起来了,宁尘明白了她心底里的难过与伤心,他将她搂得更紧了。

“当你和潼儿已经那样了,那一刻我是开心的,开心潼儿在离去之前做了一回女人,得到了幸福。我开心的是,或许这也是一个希望,潼儿不再担负起那样的东西,你和她已成夫妻,又是我主动找你,潼儿不会知道,所有的煎熬与贱骂都由我来承担,所以我从洛阳赶了过来。为了潼儿,即使做一个下作的女人,淫荡的女人……”

宁尘捂住了她的嘴,凝视她的眼,昏暗的灯光里,那眼底是自嘲的苦涩和决绝。宁尘俯身下去,是痴缠。宁尘在这一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清楚,此刻不含报复,不发于欲望,是因为爱,是云飞嫣的爱,她爱潼儿的爱,她爱宁尘的爱,是宁尘的爱,宁尘爱云飞嫣的爱,或是宁尘爱云飞嫣爱潼儿的爱。

良久,怀中人言“但我来了之后,看到你是快乐的,没有知道这些事之前的那般快乐。潼儿也来信说不必再想办法了,她已经很满足了,她想平静的度过。所以就当我准备放弃,准备弃掉一切时,幻想着下一刻你就出来阻止时,你又出现在我眼前”

说完,她将那条搭在宁尘腿上的腿往上挪了挪,然后一个翻身,又坐上宁尘的腰间。她问“你说这是老天爷故意的吗?”

还不待宁尘回答,她又问“你说你该不该打?”

说完,她的玉指便向宁尘袭来,宁尘一把抓住她的晧腕。

两人就这样互相望着,良久,宁尘道“你们都不应该为此承受什么,要有什么惩罚与天谴就冲我来吧!我才是罪魁祸首……”

一个俯身阻止了宁尘的话,这二人的唇齿相接总是那样热烈,好像每一次允吸就是把自己的爱,自己的一切给了对方一样,每一次的热吻都会浓烈到一切的它物都随风消逝,这个热吻里只有彼此。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飞嫣二字在飘荡,当两人再次瘫软在一起,窗外的明月已经高悬,万物渐渐入眠。

在梦中宁尘隐约听到了对不起三个字,然后依稀有“我不能告诉你”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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