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凤飞令一骑绝尘

又是凄风枯寒的一夜,二人躲在破墙残庐下,挡不住风寒,也不敢生火。没有言语,没有相互安慰,只有无尽的疲惫与荒凉。

一抹鱼肚白,两人两马继续上路。至午后才行至一处有人家的山洼里,其间有一波追来的杀手,一共七人,他们明显是为这个名为金汐的女子而来的,但宁尘还是出手了。因为宁尘知道自己不出手她必死,而且他很同情她,同情她和自己一样承受着这无尽的追杀。

在山洼的农户人家讨了些吃食,又问清了道路,稍作歇息两人又继续上路了。绕出山洼,行了不足一个时辰便上了大道。可刚刚上大道便被人截了去,“快,抓起来,东西要紧”为首的大声言,一共七人,皆是胡服打扮,风尘仆仆的样子,头面用风巾围着,手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还有用粗布包裹起的。

宁尘拔剑做抵挡状,为首的也拔出了腰间的刀,是单刃刀,寒光闪闪。看他那般握刀的架势,该是个高手,宁尘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了。当两人交起手来,宁尘才发觉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显然这是个久经战阵之人,招招迅猛狠绝,但是他似乎并不想伤人。

宁尘被逼退,两人渐渐战至道旁林间,大道上的来往行人皆避躲起来,剩下的几人将金汐控制住了,便急急在两人的包袱里翻找起来。

金汐的包袱里只一件衣裙几块碎布而已,然后一人将宁尘马鞍上的黑布包裹取了下来,打开翻找起来,里面装的是老道送的画和玉牌,剑正被宁尘握在手上。

“老付,快停手,过来看……”打开木盒后,那人刚伸手翻了一下,便愣住了,然后大声叫道。

举刀之人停了下来,已感到吃力的宁尘喘着粗气,就见那个叫老付的人疑惑了一下,还是一边警觉着一边往大道那边退去。

看了一眼木盒,老付也愣住了,这时远处有喊叫声传来,他迟疑了一瞬,重重的合上木盒往宁尘看了一眼道“后会有期……”

几人上马一阵风般离去了,宁尘与金汐皆痴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宁尘走回去,打开木盒,就是锦布包起的画和玉牌啊,画没打开,难道是玉牌?他们是因为这个离开的?宁尘一肚子的疑问。

“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也没问过你是什么人吗?”宁尘反问。

马蹄声和嘶喊声越来越近,来人行至宁尘几人身前停了下来,“主子,你没事吧?老奴……”

这位名金汐的女子,一抬手那人便住口了,宁尘仔细盯着那人瞧,忽得豁然开朗,“是你,就是你迷晕我的……你…哦…原来你就是那日我在马车里见到的那个人,是你们……高丽人?突厥人?新罗人?”

来人是那日商队的首领,宁尘瞧了半天才认出来。当被宁尘点破后,尤其说出他们不是唐人后,首领便示意,几人举起了刀。金汐一摆手,他们放下了刀,显然金汐才是他们的统领。那个中年首领正欲言,金汐举手制止,“你说吧,救了我这么多次,想要什么?”

宁尘笑了笑,将裹起的包袱挂在马鞍上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再者你又怎知我不是在救自己呢?”

言毕,宁尘上马,中年首领要阻止却被女子叫停了。宁尘一骑飞扬,漫漫尘埃飞舞,迷惘而浪漫。

宁尘想避开这些人,便偏离了大道,她不清楚金汐到底是什么人,但一定来头不小。宁尘救她本不是为了她的身份,所以他也不想知道,不愿去招惹。既然她的人找到了她,她该安全了,而自己呢,还不知道下一次危机在何处等着自己。

靠北行了数十里,这一夜落脚于一处闲庄,这附近闲庄道场很多,都是洛阳的王侯官贾建在此的,为的就是闲暇时来小住怡情,或是会友宴客,想来这里离洛阳不远了。

宁尘落脚的闲庄名为俪翠园,园中只有十几个老仆,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来了。他们起先不愿宁尘落脚的,但宁尘奉上川资后他们转而热情活络起来了,打听主人家姓名,他们自是不愿说起的,宁尘便也没再问。

第二日吃过他们准备的早食,宁尘打听了去路。原来快马一日便可到洛阳,若不着急,出谷往南十里有个白马驿,是个荒驿,但附近闲庄道场众多,那里也是有人经营的,在那宿一晚,再往洛阳半日可到。宁尘确实有些疲乏,这两日连番搏杀,心神已经绷到了极致,已经日上三竿才从俪翠园离开。于是宁尘决定索性就走走歇歇,去白马驿宿一晚,第二日再往洛阳去。

悠哉悠哉,到白马驿时已是日暮时分。白马驿,门彷上的三个字破败了些,但走进去见到那宽大庭院和三排浩大的栓马桩,就完全没了废弃破败的感觉。已有八九匹高大的马儿在马槽里吃着马料,宁尘将马缰递给前来招呼的伙计,“给好料,再劳烦擦擦…”宁尘递过几钱银子道。

伙计高兴的收下连连点头,宁尘进去,是过堂,往里是个巨大的山石,上刻着白马驿三字,这般情景,足见当年这里是多么繁华热闹。转进去,正厅左前方笔直的站着四人,是胡服装扮,虎背熊腰。他们围着的却是一张空空的几案,宁尘一阵纳闷。

宁尘在右边坐了下来,叫了几道小菜一壶酒,酒菜还未上齐,外堂款款而来一抹绯红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紧紧裹住的披风上面是绯色的浅露纱幔,曳地长裙拖在足后扫起的不是红尘是贵气。女子坐在那张空几旁,几个如山般矗立的胡服汉子动了起来,站成一排,挡住了宁尘的视线。

怕人看干嘛不去房间吃…切…好像谁要看似的…这么做作…定是个丑八怪…哼…宁尘腹诽着。

他懒得理会,看这架势该是个王侯将相的内眷,也不想去招惹。吃了几口,那个接待的小伙计进来了,“尊客,您的马拾唠叨好了,还有吩咐吗?”

“嗯,多谢了,没有了,你下去吧”宁尘淡淡言,而后又叫住他问道“对了你来……给我讲讲最近神都可有什么消息?”

宁尘挪了挪,往靠窗处坐下,让那小伙计也坐下了,“您也知道咱这不是荒废了嘛,哪里还听得神都的消息…”

“这离神都这么近,而且这附近又是达官贵人们常来的地方,会没有消息?”

“这个嘛,有也是有的,无非是一些……”

小伙计话还未言毕,有两名黑衣刀客进来,宁尘抬眼一瞧就觉察到来人来者不善,打断小伙计的话。宁尘抓起一旁的剑站起高声言“远来的朋友,是来自江南,还是来自西京?”

两人见宁尘率先开口,先是一愣,然后嘀咕了一句,一人回道“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却只为一件事……”

一人吹响口哨,远处又有一声口哨传来。宁尘见他们还有后手便顾不得那许多了,径直扑了过去,没有拔剑,不出几招便踢倒了一人,砸晕了一人,再进来三人时,宁尘依旧没有拔剑。显然他们只是探路的,很快就被宁尘打倒在地,宁尘尽量斯文,但是还是迎来了一旁挺立的那四人的气恼眼神。

“对不住了……要不您移驾,可能待会儿他们还会来……”宁尘喘着气探着脑袋言。

出了事情,管事的很快就出来了,连连对几案旁静坐女子道歉,又询问起宁尘来。四人中的一人转身凑近了那女子,不知说了什么,那如山的汉子再站起时跋扈言“夜里若搞出这些动静来,就挖了你这厮货的眼,剁了手,活剐了去……”

宁尘本是好意提醒,真心道歉,听她这般嚣张跋扈的话,心里满是气恼,想要还嘴却理亏无言。能恨恨一个白眼,再也不想理会他们。此刻天渐黑了,宁尘也无再奔逃的力气,尤其是轻轻松松便打倒了这几人后,他想面对,想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宁尘认定还会有人来,便坐于正北,望着门口,等着人来,却迟迟不来。约一盏茶的功夫,一阵马蹄声,六七人围拢一人自巨石后转了进来,待再近些时,宁尘瞧见是金汐他们一伙,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换了衣物,款式一样,只是换了崭新的,面纱依旧,只能见到一双眼,满是惊奇。

“看来我们确实有缘……”宁尘握着剑站起道。

金汐没有说话,中年首领指着地上倒着的几人道“这些人是?”

“我想不是杀我的,就是杀你们的”宁尘淡然言道。

宁尘言毕,几人做起防御架势,“他们在追我们”金汐开口了。

宁尘愣了愣问“你说的是那几个找什么东西的胡人?”

还不待金汐回答,就听得外面传来声响。果真是那几人,可当他们赶进来时却只是围在门口,竟连剑都未拔出,“几位又见了?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宁尘按着剑,端着架势言。

为首依旧是那个名为老付的,他一摆手,众人皆退了出去,然后竟拱手起礼道“公子,不敢……”

宁尘还在纳闷时,人已离去了。公子,这个词宁尘还是第二次听到,不过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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