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回神都决功过

新筑的外郭城高耸雄俊,崇墉百雉,是为城堡。所见的定鼎门,墩台、门道、隔墙、飞廊、阙台、涵道、马道一应俱全,气势恢宏,繁华富丽。自城外十数里开始大道围拢起迎候百姓,入城围观迎接的百姓更多,他们躬身礼,他们齐声高喝“黑旗所至,死神降临,天授威武,我皇万岁”

山呼海啸,头前举着青凌旗的上谷立挥舞着,宁尘执刀拍胯,高呼咦唔应和,身后整齐列队的天授将士随之齐呼。自天街大道直行,宽百余米的大道,似驶往银河的方舟。奉旨行正中御道,道旁通泉流渠,樱花树映带其间,两边驰道宽广,围拢人群浩浩荡荡,绿柳青榆,林荫斑驳。如此巍峨之都,天授军士也都似更具气势,如那百万雄兵直扑宫城而去。

此刻安业坊西坊门内,一个廊柱后,一个身着彩裙的少女正手持手镜检阅妆容。用小指点点唇角,少女开口问“夜鱼,怎么样?看我怎么样?”

一个婢女打扮的少女敷衍答“娘子美,娘子真美…”,少女得意放下手镜,就听得这名夜鱼的婢女祈求言“娘子,咱们还是算了吧,要让夫人知道了,夜鱼会被活活打死的……”

“怕什么,有爹爹在,况且不是有我嘛”少女又转着圈,检视自己的着装,瞧着微隆的前胸,少女生气叹息一声。

“可是,这么多人,要是娘子受了点伤,那夜鱼还是难逃一死……”,委委屈屈的婢子似要哭了出来,那女子却跨步凑近言“没事啦,有我在,我会保着你的啦。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比我的大?”

少女说着已经将手拂上了婢子的胸前,又惊又羞的夜鱼红着脸答“娘子还小嘛,夜鱼长娘子两岁……”

撅起嘴,少女低落言“还小…还小…哎……”

听着山呼声越来越近,少女接连催促婢子夜鱼去瞧瞧,夜鱼急匆匆再跑回来时,急忙跑去一旁巷口的拴马桩处牵来一匹马。扶少女上马,惴惴不安的夜鱼闭眼祷告着。当一声驾喝,马鞭抽动,夜鱼睁开了一只眼,所见一骑往坊外冲去,直扑向围观人群。

高呼闪开,惊得百姓东逃西窜,安业坊门前乱作一团。那青鬃马似发了疯一般,乱窜起来,马上的彩裙女子惊慌大叫着。奔过驰道,跨过流渠,疯马直往御道去,列队整齐的天授军士也被惊到了,都停下握刀戒备。宁尘见状抬手示意,有宇文伽和李和桂提缰上前,欲拦下疯马,可那马竟又转头直奔宁尘冲来。马上少女拼命拉紧缰绳,却只会更加癫狂,吴天肆见那马要冲向宁尘已拔刀冲上前去,手起刀落,吴天肆一个转身翻滚,斩了马蹄,马嘶,少女被甩得飞出。

宁尘一拍马背,飞跃而起,凌空接住少女,李和桂和宇文伽的刀已斩下马首。

再落到地上时,所处便是那疯马葬身之地,怕污了那干净的甲胄,崭新的披风,宁尘轻点腾挪,再立定时脚上一滑,闪了腰。

耍帅失败,转头的宁尘瞧清了这淡妆浓抹的少女,那清波摇曳的双眸,眨巴眨巴,少女却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把推起少女来,宁尘也扶着腰站起,惊醒过来的少女含羞带怯,却无慌乱,“你是哪家府邸的小娘子,等拜见陛下后,我再差人赔一匹马送到你府上”

宁尘开口问,楚楚可怜的少女勾勾指头,宁尘凑近,她却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咬着宁尘的耳朵言说一句,宁尘痴愣,转头开口欲再问时,少女已穿过赶来维持秩序的巡城尉,消失在人群中了。

“熏儿…”宁尘小声念叨着,宇文伽凑过来问“要不要追”,宁尘想了想摇摇头言“随她去吧”,再次上马前行,少女的那句话还回荡在宁尘耳边“我叫熏儿,我喜欢你”

当宁尘还在为自己有了小迷妹而得意洋洋时,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端门前。身后宇文伽提醒,宁尘抬眸见到了端门阙楼上的罗黄华盖,下马,众军下马,宁尘礼呼“臣武阳武宁尘,恭请圣安”

身后将士亦随声山呼,重楼之上,有“圣躬安”传来,似九天之外而来,回声依旧。而后听闻重楼上女皇声音“赐酒”,又有侍者高呼,传声宫门内外。当端门五门洞开,浩浩荡荡的黄裙宫娥端着银托金盏,袅娜娉婷,款摆而来。

为首者宁尘识得,便是女皇身边的丰腴女官,接过女官递过来的酒,宁尘一饮而尽,而后礼谢言“有劳女官”

“小女姓韦,郡王唤团儿便是”草草一句,众宫娥已经退去。

而后有侍者宣旨,第一份旨意是抚恤的旨意,命阵亡将士所在州县派吏员护将士家眷入都扶灵回乡,并有钱粮抚慰。第二封旨意是众军的犒赏,银钱丰厚。第三封旨意是改天授军为神武军,扩军三府,命冬部起神武军衙属。

众军士谢恩,所有旨意,唯独没有提到宁尘,宁尘开始忐忑难安起来。当阁部属吏呈送过来众将的敕命,基本上都是军秩升了一级,却依旧没有宁尘的。

见到大监来传旨,是命入宫觐见的,宁尘心稍稍安了,也更忐忑起来。入观文殿,又见那韦女官,女官引宁尘入偏殿,而后服侍宁尘去甲,换上常服,“有劳女官亲自服侍…”宁尘客气言。

“团儿别无所长,只会用心伺候圣人,不像婉儿姐姐,能为圣人分忧…”韦团儿说着,宁尘也想起了上官婉儿,一直也没见到她。

宁尘还在想着上官婉儿,便忘了应声,就听得韦团儿又言“莫不是公主病了,圣人命婉儿姐姐前去探望,团儿想,婉儿姐姐怕是更乐得服侍郡…”

“什么?公主病了?李…太平公主吗?”宁尘听言,惊惶问,已经问毕,方醒起失态,便觉察出被刻意套话了。

一双眼睛瞧过来,宁尘只得躲闪,踮起脚来凑近宁尘,韦团儿手上为宁尘翻着领衫,眼睛却咄咄逼人。躲无可躲,宁尘索性迎了上去,“团儿姐姐,好奇心很重是很危险的哟”

果然,凑近前的宁尘,逼退了韦团儿,哈哈一笑,韦团儿言“团儿一心都在圣人身上,余者一概瞧不见,听不到”

宁尘依旧不依不饶,因为他已经想起这个韦团儿可能会走上歧路,再次凑近的宁尘逼得韦团儿后退一步躬身下去,再上前,韦团儿已经跪伏于地,宁尘蹲下,一指抵住她的额头,让韦团儿看着自己,而后宁尘言“妙龄芳华,千万别做蠢事,本本分分些好吗”

宁尘言得温柔,言毕已起身离去了。

由宫娥引着宁尘往另一殿阁,是谓烟波阁,登阁,所见女皇正在端详一副画像,瞧画上装扮,宁尘猜想那便是唐高宗李治了。宁尘并未拜礼,而是跪伏高宗画像前,宁尘想来,已把李令月当做自己的女人,那这高宗便是老丈人,跪一跪也是应该的。

女皇惊奇回过身来时,宁尘见到了她红着眼眶,想来是刚刚哭过了。灵机一动,宁尘也哭天抹泪起来,口中所言,“臣恭贺陛下……一贺陛下解除西境危局,收复安西四镇;二贺陛下开疆拓土,一统营州之地。三贺陛下,四境升平,海晏河清。臣相信,天帝于九天仙班也会为陛下高兴的”

听宁尘言,女皇沉默了,她再转过头去,瞧着挂像良久无言。轻唤一声,自暗处帐后转进一人来,过来搀起宁尘,起先宁尘并未在意,见到竟是武若梦时,宁尘眨眼示意。知道宁尘把戏的武若梦还不忘揪了一把宁尘的大腿,忍痛着愈显伤心起来。

平复心情后,女皇行于前,宁尘紧随其后,开口言,竟是关怀“这次辛苦你啦,黑瘦了,更显坚毅了”

“承蒙陛下如此信任,不敢言说辛苦…”宁尘言道。

再瞧过来时,女皇言“这次安西之战打得漂亮,扬我国威,冷泉之战,真是大快人心”

和颜悦色,忽而停下转过身来时,女皇又换了一副怒容“这恭顿是你放的?”

宁尘立刻躬身“是臣让放的,臣以为,吐蕃赞普渐渐长大,噶尔家族又手握兵权,二者势必不能共存。与其我们杀这赞辗恭顿,莫不如放了他去,让吐蕃赞普杀他,如此也能让他们之间产生嫌隙……臣擅作主张,请陛下治罪”

“如今恭顿已被杜松芒波杰杀了,你又杀了达古日耸,此一事就功过相抵吧…”女皇说着,又继续往前。

“听说这乔姬挖空心思,设下这三试是为让你和那高思亲近亲近?”宁尘自女皇话中听到了一丝凉意,再次躬身,宁尘停了下来,他立刻解释言“臣以为,乔姬如此,一是做给震国密探看的,让他们死了请我朝出兵的心。二是做给高句丽朝中存有异心的人看,让他们知道如今他们与我们又重修旧好了……”

“嗯,那你说说,这大祚荣之乱,高句丽将会如何?”回过身来,女皇也停了下来。

想了想,宁尘不紧不慢答“臣以为,边战边和是高句丽的唯一出路”

“对于我们而言,洗兵牧马,屯粮造甲,但,要取辽东,还得先安漠北”宁尘紧接着言。

女皇陷入沉默,再开口时她问“看来这天雷地火果真威力惊人,你是何时准备这些的?”

宁尘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了,也是最让人后背发凉的一问。宁尘立刻自怀中取出一份密轧来,恭恭敬敬呈送,宁尘不敢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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