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面子？”莫正衍突然一笑，他看向上首，“老爷子还在，你就尊卑长幼不分先给我敬酒？”
“你父亲不在了，但还有母亲，你母亲不教你，我这个做小叔的只好代劳。”
莫正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音色凉的冻人，“你说，我该不该给你面子？”
秦言琛本来想故意捅他软刀子，可没想到莫正衍压根不接，反而将他一军。
他气得手抖，酒水洒了满手，“……小叔，说得对。”
金允儿见机不妙，扯了扯他的衣角。
秦言琛忍气吞声，朝着秦正霆鞠躬敬酒，“是孙子忘了规矩，敬爷爷一杯。”
秦正霆拄着拐杖面沉如水，不恼也不怒，“我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利索，喝不得酒，自己喝了吧。”
老爷子也半分情面不给。
二房见大房吃瘪，心里暗暗偷着乐。
许慧如芒在背，正要出声哭起来博同情，秦正霆敲了敲拐杖，“好了，大家都饿了，吃饭吧。”
他意有所指道，“秦家讲究食不言，别坏了规矩。”
许慧只能又把眼泪硬生生咽下去，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
饭后，秦言琛抢先进了秦正霆书房。
莫正衍晚了一步，但也不急，安然陪谢芝岚散步消食。
“他这一进去，少不得又是加油添醋一顿，就不担心？”
“老爷子要信早信了，何必等到他说才发作？”莫正衍淡淡道，“真真假假，他一张嘴说可没用。”
“果然还是你的作风，也就你气定神闲。”谢芝岚摇头轻笑。
“看大房二房那般模样，比老爷子和你还急，公司的事，不要紧吧？”
谢芝岚关怀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不必，岚姨放心，我有数。”莫正衍心不在焉说道。
谢芝岚不说话，他也不再出声。
四周静悄悄的，终于还是谢芝岚忍不住，好笑的说道，“从进门的时候，你就很不对劲。”
“懒得应付秦言琛，连吃饭都没滋没味，是不是因为她？我看了，今天她可没来。”
谢芝岚满目笑意，揶揄地轻声道，“她这一走，把你的心也带走了？”
莫正衍的脸色微微不自然起来。
谢芝岚还是难得从他脸色看到这样的表情，“看来我猜对了，闹别扭，还是吵架了？”
“没有，她有自己的事。”提及宋念，莫正衍略有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谢芝岚撇撇嘴，“那你赌什么气？”
莫正衍气息不匀，“我什么时候赌气了？”
“还说没有？”谢芝岚不轻不重一句话，让莫正衍抿唇。
谢芝岚拉着他坐下，在紫藤花架下耐心引导，“既然她都跟你说了，有自己的事，你还生什么气？你这样对女孩子可不行，小心把她吓跑了。”
莫正衍不留痕迹的紧了紧眉头。
谢芝岚看着他长大，知道他这一定是听进去了。
“你要爱护她，体谅她，也要包容她，这点小事而已，你为此生气，不是反而让自己难受？”
“念念是个好姑娘。”谢芝岚郑重地拍拍莫正衍的手，“你要好好对她。”
她的声音忽然低垂下来，“你想想，你的母亲。”
话锋一转，烂漫的紫藤花带来森森阴潮，月色倾暗。
莫正衍的眸子半明半昧，“我前几天，去了季家。”
“季老先生告诉了我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没想到，连他都认识我的母亲。”
陷入哀愁的谢芝岚怔了怔，“季先生说了什么？”
莫正衍深深吸气，“他说了一些我母亲的习惯和故事，不过都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这才只是季家的一步棋
经商的人，如此狡猾，怎么可能轻易把底牌亮出。
他从季老的眼神里，看出他还知道更多，放饵钓大鱼，季家的心思不难猜。
谢芝岚疲惫不堪地偏头，怜惜的看向他，“要是她还在，你又怎会这么辛苦。”
“罢了，都是过去了。”谢芝岚笑了笑，“季家虽然还没和你作对，但千万要提防，生意场上，瞬息万变，不变的，只有利益。”
莫正衍的瞳孔骤然紧缩，随之锐光起伏。
“我都明白，我会让季家全部招出他们知道的全部。”
他五指轻拢，生凉如水，“他们敢放饵，就要做好被拽下水的准备。”
独善其身？
想得美。
书房中。
秦正霆呷着茶水，任由秦言琛怎么添油加醋诋毁莫正衍，都无动于衷，“说累了吧，喝口茶缓缓。”
老爷子一句话差点气死秦言琛，“爷爷，我才是你的亲孙子，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秦言琛双手狠狠拍打着书桌，“他是外人，养不熟的！”
“就是，一个外人，凭什么掌秦家大权？”金允儿附和。
她今天也腆着脸跟来了秦家家会，见宋念不在，以为她失宠了，于是越发高傲蛮横，俨然是准秦家孙媳的模样。
一直喝茶不语的秦正霆，忽地冷下面孔，重重搁下茶盏，“混账东西，是亲是外，也是你能议论的吗，给我跪下！”
秦正霆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警告，“往后再敢说出这句话，家法伺候！”
“难道我说错了吗？”秦言琛被迫跪下，还在梗着脖子叫嚣，“他无父无母，还不就靠着爷爷你一念仁慈才……”
一记巴掌甩来。
秦言琛不敢置信的偏着头，嘴角火辣辣的痛。
金允儿尖叫着扑了过去，“言琛，你还好吗！”
“爷爷你打我，为了一个外人，你居然打我。”秦言琛眸中燃起煞气，抓起茶盏扔在地上。
砰一声，茶盏四分五裂。
秦正霆忍无可忍，“你父亲在世前一向疼你，才把你娇惯成这种性格。”
“你小叔说得对，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日后在家给我好好学规矩，学不成，休想踏进公司半步！”
他叫来秘书，愠怒道，“把他给我带去祠堂，跪列祖列宗自省！”
“还有这个金家的外人，一并给我送走！”
老爷子今日是真发了怒。
秘书不敢怠慢，抓起秦言琛和金允儿就走。
莫正衍走进书房时，恰好与张牙舞爪的二人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