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澹台静宸跟着长池出了屋,而慕笙歌和玄魁则留在原地。玄魁一言不发地坐着,他一向话少,也不大喜欢慕笙歌,慕笙歌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整个空间,静谧非常,只听得到屋外的风雪声,偶尔一阵大风吹来,吹得门框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慕笙歌撑着脑袋望着屋外,此时天色已暗,漫天白雪在黑夜中泛着白光,她神思飘得很远,恍惚间一切似乎都变了,慕笙歌被什么东西拉到了雪地中,天地银装素裹,寒风萧瑟,而她一身红衣,脸上却是她从未画过的妆容。

慕笙歌回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刺骨风雪从脸上刮过,这苍茫的天地间,似乎只有她一人。不,不对,似乎不只是她一个人,慕笙歌被一只无形的手推搡着不停向前,身边的事物不停流转,变化得太快,什么也看不清。

慕笙歌也尝试着让自己停下来,可她就像是被控制的木偶,无法挣脱只能任人摆布,等到画面终于静止时,她已经身处一片翠绿的竹林中。

竹林枝繁叶茂,葱葱郁郁,空气中充满了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清香味。这处竹林从外表看,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对于慕笙歌而言,这里太特别了,这儿是静宸的禁地,亦是她最开始被群妖追杀的地方。

慕笙歌并不记得当年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记得当时被群妖围困无路可选,只能往林子深处逃去,那时的她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

“慕笙歌?”一个声音突然自天边响起,像是穿过厚厚的云层,在竹林间回荡开。

谁?是谁在叫自己?

慕笙歌抬头望去却依旧只望得见遮天的翠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说之前梦到的,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画面,都只是慕笙歌臆想出来的,那如今这些呢?

慕笙歌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拿着手里,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竹叶那轻微的毛糙感,这里的一切太过真实了,可是自己明明在仙王山啊?

她可以借助摄魂笛复制出和真实无一般的幻境,那如今这些也是吗?如果是,那又是谁做的?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悄无声地将她拉入幻境中?慕笙歌心底生出了许许多多的疑问。

“慕笙歌......”又一声呼唤。

这一次声音从背后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慕笙歌听出这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同时,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股花香也从身后传来,居然是跟她身上一样的花香味!

慕笙歌转身看去,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一抹纤细红色的倩影,隔得很远,只有隐约的轮廓,看不大真切。慕笙歌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个人就是之前那个站在山巅的女人。

红衣女人似乎发现了自己朝着她走来,越来越近,随之慕笙歌心里的熟悉感也愈发强烈。那个原本模糊的影子愈发清晰,如幻影般的女人穿过慕笙歌的身体,往竹林深处走去。忽然,她回头对慕笙歌一笑,百媚千红,可眼神冷然。

在看清那张脸后,慕笙歌惊愕地瞪大了眼。她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她为何是自己的模样!直到女人消失,都还没回过神来。

那个人到底是谁?那是自己吗?可虽说是,为何她眼里全然是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神情?可若说那个人不是自己,那又为何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

难道说跟她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慕笙歌想到了这个可能,可她并不能为自己的疑惑解答,慕笙歌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自几百年前,她被群妖追杀醒来,就失去了以往的记忆,从此她的人生有了整整两百年的空白。两百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身世,她的族辈,她的过去......她的一切过往都随着那段记忆被尘封了起来。

若是旁人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大多数会选择费尽心思地去找回,可这些年,慕笙歌从未想过要记起什么,记忆对于她来说,从来不是最重要。

她的时间都用在了澹台静宸身上。最初为追逐澹台静宸,她不分昼夜地练习魅术,春去秋来,不管是严寒酷暑,她逼着自己学会琴棋书画,逼着自己成为了外人口中那个绝世无双的女子,一切只为了心里那个女人。

至于其他,她不放在心上,她没时间去想,也不想去想,可是似乎总有什么在逼着她去回想。慕笙歌有种预感,那段回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定不会美好。

“慕笙歌你该醒了,该醒了......”声音再次在林中响起,这一次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方向。那声音直接进入了慕笙歌的脑海,让她觉得心烦,她不想听这些!不想听!

慕笙歌捂住耳朵,可那声音一点没小,这些声音就像是无孔不入的苍蝇,围着她,嗡嗡个不停,赶也赶不走,慕笙歌被折磨得要疯了,“你到底是谁!”慕笙歌朝着四周大声吼道。

玄魁发现慕笙歌眼神空洞,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正打算开口问问,就听到她大喊了一声,玄魁一怔,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慕笙歌看着玄魁,也是一愣。耳边是哐当哐当的声响,屋外的风雪依旧很大,不时传来回旋的风声,慕笙歌知道自己这是回到了现实,“没.......没什么。”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童也不知道何时也离开了,她看了眼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玄魁,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慕笙歌问道,玄魁的修为不低,若是连玄魁都未察觉分毫,起码可以说明来人手段高明,又或是修为不比玄魁低,无论是哪一种,那问题都很严重。

“除了你刚刚那声外,没有。”玄魁如实答道。他不明白慕笙歌为什么这么问,只是疑惑地看着慕笙歌,刚刚她那一声着实吓了玄魁一跳。

慕笙歌没有再说更多,那些疑问玄魁无法解答,说了也只是增加彼此烦恼。慕笙歌盯着那杯茶发呆,这样的天气,茶水还是温热的,看来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

这时,门响得急促起来,门窗不断拍打着木质框边,响个不停,寒风乘着空隙涌了进来,四下飞舞,慕笙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玄魁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风雪中似乎夹杂着一股妖兽的气息。

慕笙歌走到窗户边想要将窗户关好,却看到黑夜中无数泛着绿光的眼睛,“玄魁,你来看!”看那距离离他们并不远,只是数量太多了些,一眼望去全是幽绿的眼,在黑夜里看,无比的亮,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到了地上,数不清。

“该死,怎么这么多妖兽?”无镜城属仙王山上灵气最盛,妖兽多些也正常,可怎么会大规模地出来?是被屋里的火光吸引?

来不及思考太多,那些眼睛不停地浮动,察觉到那群妖兽在逼近,玄魁回头说了一声,“夫人小心着,我去看看。”虽说玄魁不喜欢慕笙歌,但是一码归一码,就算是为了他家主子,保护慕笙歌他也责无旁贷。

“好,你小心一些。”慕笙歌嘱咐了一句。玄魁出了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玄魁离开没多久,一道黑影从雪地中缓步而来,站到了屋门口。来人将伞收起,露出一头白发,那高瘦纤细的身材,那张精致又尽显女气的脸,正对着慕笙歌笑着。

“是你?炙炏?”之前寿宴,加上婚宴,慕笙歌见过炙炏两次,她对这个人印象颇为深刻。慕笙歌并不喜欢接触炙炏,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糟糕。

“小王见过慕姑娘。”炙炏只是称呼慕笙歌为慕姑娘,跟当初的时归一样。炙炏俯下身子行了个礼,直入主题问道:“不知慕姑娘是否经常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你怎么知道?”炙炏的出现本就让慕笙歌非常意外,他的话再联想起之前的猜想,还有刚刚突然出现的妖兽群,炙炏又出现的那么巧?莫非都是炙炏在搞鬼?可是他有那个能耐吗?慕笙歌打量着炙炏,同时在心里问着自己。

像是知道慕笙歌在想什么,炙炏忙摆手笑道:“慕姑娘可千万不要误会,小王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知道姑娘的体内被人下了禁制术罢了。”炙炏笑得无比真诚,好像是真的什么也没做一样。

“禁制术?”这个慕笙歌听过,似乎是归墟的三大绝技之一。炙炏的能力,慕笙歌心里也有一个大概,禁制术暂且不提,那样的幻境也不是他的能力所及。慕笙歌想:如果炙炏说的是真话,那炙炏应该只是其中一员,而背后站的才是真正的主谋。

“姑娘体内被人下了禁制术,记忆和法力都被封了起来,如今只要解开你体内的禁制术,自然就会明白一切了。”炙炏说得不疾不徐,不时观察着慕笙歌的表情,看到了她眼底闪过的震惊,炙炏无比期待慕笙歌恢复记忆之后的样子。

“我不想知道那些。”慕笙歌是被炙炏的话惊到了,可她还是拒绝得很快。调虎离山,又兜了一大堆圈子跟她说这些,她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不管图什么,一定跟她的那段记忆有关,慕笙歌想到。澹台静宸树敌无数,炙炏又不是什么可信之人,慕笙歌害怕有心人想利用她对付澹台静宸,所以选择直接拒绝,她不允许任何威胁或是伤害澹台静宸的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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