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三章

虽然守备司内没几个人上过战场, 但反应都不慢, 饶是何明在发现着火的第一时间就脱了外衣扑灭,但这一幕还是被过路百姓和同队的其他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人群中不知是谁扯开嗓子喊了一句:“鬼魂索命啦!”

之后,流言便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全城。

何明两个副手比他资历还老, 威望很高,而他本人升迁太快, 偏又没有特别出『色』的政绩,虽不至于被人抓住错处, 却也无法彻底服众。

之前大家私底下也没少嘀咕,如今这邪门的事情别人不挑,却偏偏落在何明头上,眼见着就是天罚, 所以不管信的还是不信的, 此刻都讨论的不亦乐乎,而且越传越离谱。

“老子就说他这官儿来路不正, 这不,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他娘的, 真是邪了门儿了,我就在他后头, 眼睁睁看着绿油油的火冒起来, 你说吓人不吓人?”

“就是鬼火吧!那小子手上肯定不干净……”

“肯定是鬼火,早年我经过坟场时,看见的就是这种!这么说起来,当时你们有没有觉得阴森森的?”

其实半夜巡逻少不了冷风袭面, 夏日多雨,感到湿冷也很正常。可当人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很多想法就都不受控制,开始疯狂蔓延。

“这个,嘶,让你小子一说,好像还真是。”

最初何明还没往这上头想,然而众人却在第一时间就主动帮他定了『性』。

听清大家喊的什么之后,何明脑海中有瞬间空白,然后嗡的炸开一朵黑『色』烟花:报应来了!

世人只知守备统帅何明年轻有为威风凛凛,却无人知晓他怕鬼。

他心脏从未像现在这样狂跳不止,一股凉意从后脑勺直冲天灵盖,回过神来时,掌心都布满了黏腻的冷汗。

何明本能的攥住掌心的观音坠子,想要祈求保佑,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下属们意味深长的视线令他如芒刺在背,百姓们指指点点的议论让他坐立难安。

活人再如何难缠,总有应对之法,可这死人?

而当有人过来汇报,说刑部执意要求转交穿云的尸体时,何明脑海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声断了,当即拍案而起,反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刮子,高声骂道:“糊涂东西!京师守备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刑部『插』手?本官要人犯裴以昭他们不给,如今反倒跟本官要起东西来了!”

那人被打了一个踉跄,口中腥甜蔓延,也起了几分火气,“莫非大人忘了?刑部主管天下案件,如今穿云死因存疑,他们要求转交验尸并无不妥。”

前任守备统领在任多年,可从没动过兄弟们一根毫『毛』!

之前何明带着几个人埋伏在惠云楼,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抓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可等看到被拿住的是裴以昭时,心中顿觉疙疙瘩瘩的。

都是在京城地界混的,裴以昭是个什么脾『性』,外头的百姓不清楚,难道他们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不知道?若说这世间还有真汉子,铁和尚绝对算一个!

可朝堂上的事情,本就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他们不过下头的小虾米,拖家带口的,也不敢胡『乱』『插』手。

然而如今形势风云变幻,先是邵离渊力保裴以昭,就连圣人都同意暂不移交;后又有不让须眉的女捕头接案;何明自己尚且快洗刷不清了,守备军中众人自然越发躁动。

常言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若无服众本事,那就要做好随时被反噬的准备。

何明端坐案后,眼前明明摆着公文却无暇浏览,下属的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只『乱』糟糟的,翻来覆去都是“他们来报复”的念头,可到底是哪个?

他不愿意细想,也不敢细想,甚至觉得这屋子也不能待了。

“本官有事出去一趟,”何明硬邦邦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许刑部的人得逞!”

待他离去后,那下属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带血沫的口水,“什么玩意儿!”

“兄弟,”另一个在外头等着的见他半边脸都红肿了,也觉气愤,“刑部的人还在前头等着呢。”

“管事的都跑了,你我不过蝼蚁,何必打肿脸充胖子瞎掺和?”那好心报讯却挨了打的人磨牙道。

谁都知道刑部的人难缠,关键时候你何明不顶上,却拿兄弟们做填旋……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兄弟们不义!

突如其来的鬼火直接将何明整个人都搅『乱』了,他迫切的想找点安慰和指望,可家中长辈和浑家皆是普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背地里干过什么,这种遇鬼的事情,说也无用。

胡思『乱』想间,何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站在太傅府前,心头一动,突然就生出几分希望。

是啊,自己替太傅办了那么多事,他又对自己一向器重,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然而等苏玉暖真的抽空见了他,听他结结巴巴的说出所求之事后,顿时拉下脸来,“你着急求见,就是要告诉老夫说你见鬼了?”

此刻夜『色』已深,苏玉暖已经歇下了,可听管家说寻常不登门的何明神『色』慌张,恐有大事发生,这才披衣起来,谁知就听了个半吊子鬼故事。

“放肆!”苏玉暖勃然大怒道,“你是在戏耍老夫吗?!”

他已有许多年未曾遇到这般荒唐的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明一愣,急的满头大汗,忙跪地道:“太傅,卑职不敢。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几十号人都瞧见了的,如今不过小半个时辰,城中早已传遍,您尽可派人去核实,卑职真的没有说谎啊!太傅,还请您救救卑职!”

他出身寒门,出卖了所能出卖的一切,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地位,来日还有大好前程。若一朝跌落,这辈子就完了!

“老夫从不信什么鬼神邪说。”苏玉暖冷漠道,旋即又微微蹙眉,“你说不过半个时辰,满城都传遍了?”

方寸大『乱』的何明点头如啄米,已经没有余力分辨苏玉暖话中含义,“确实是鬼火,卑职以前见过,还有,还有阴风”

他分明是个十分硬派的汉子,平素腰杆挺直下巴高抬,十二分的果敢无畏,可此时却佝偻着背跪倒在地,内里衣裳都被冷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面无人『色』。

这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怕了。

“住口,胡言『乱』语!”苏玉暖只觉得此人疯了,“不过区区雕虫小技,竟就令你『乱』了阵脚,难不成你的胆子是纸糊的?”

“大人,是真的!”见苏玉暖一味否定,何明是真的要疯了,“卑职”

“不必再言!”苏玉暖却已经没有听他继续胡扯的念头,当即起身,拂袖而去。

“大,大人!”何明本能地追了几步,结果刚出门就被人拦住。

“何大人,更深『露』重,太傅也要休息了,您还是请回吧。”那人客气而冷硬地说。

何明不甘心的朝着苏玉暖的背影喊了一声,对方好似没听见一样渐行渐远,绣着精致仙鹤祥云纹样的外衣在身后高高扬起,随风舞动的布料褶皱凹陷出一个弧度,像极了嘲笑的嘴脸。

本朝没有宵禁,每日城门关闭后各处营生不受限制,这也就导致了许多衙门彻夜灯火通明,就好比现在的刑部仵作房。

“大人,尸体已经在解剖房安顿好了,”郭仵作道,“咱们是等天亮还是现在就开始?”

他没过考核期,阿苗还没正式出徒,眼下都不具备独立解剖验尸的资格,所以每次都要等晏骄或其他得到刑部认可的仵作在场。

二更的梆子已经敲过,白日的燥热早已彻底褪去,带着水汽的凉风穿梭在各个角落,『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竟也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不知是否心理作祟,刑部的人总说仵作房一带常年比其他地方更加阴冷。

晏骄打了个哈欠,往嘴里丢了颗酸辣味的话梅,瞬间口水泛滥,五官都挤在一处,刚冒上来的那点困意瞬间消失无踪,“唔,时间就是生命,大家加个班吧。”

说着,就把装着话梅的小荷包递给郭仵作。

郭仵作熟练地取出一颗含了,下一刻也『露』出与晏骄如出一辙的扭曲表情,“妈呀,好酸好辣!”

这是什么诡异的味道!他嘶溜着口水把荷包传给阿苗。

很快,仵作房内出现了第三张难以言喻的皱巴脸。

三更半夜,外面寂静无人,唯余凉风阵阵,三人手持各『色』银光闪闪的器具聚于灯下,对着一具尸体疯狂吞咽口水,这幅场景实在是诡异到无以复加。

阿苗把嘴里的话梅压到舌底,翻看跟尸体一并带来的收监记录,“今儿是初七,人是初五午后关进去的,初六就上吊死了,被发现时都凉了。”

“上吊?”晏骄问道,“狱中可没有房梁吧?又哪里来的绳子?”

为防止犯人逃跑,牢狱四壁皆以坚硬的巨石垒砌而成,哪儿来的房梁可挂?

郭仵作掀开盖着尸体的油布,指着她空『荡』『荡』的腰间道:“是把腰带解下来拴在木栏杆的交叉处挂死了。”

因为死亡时间只有一天,而且尸体几乎没有任何外『露』伤口,虽然已经有了点气味,但并没有来得及滋生蛆虫之类,冲洗掉失禁的污物之后,还算干净。

“腰带呢?”晏骄一伸手,阿苗就把油纸包里的腰带递上去了。

穿云还穿着被捕当日的那身绣满山茶花的烟紫『色』长裙,腰间系的也是配套的绸带,上面同样绣着精致的山茶花图案。

然而此刻,这根原本美丽的腰带上却隐约沾了血迹。

晏骄仔细翻看了腰带,将它往穿云脖颈处虚虚比对了,确实能对应上几处磨破皮的伤口。

“那大牢的木栏杆横着的多高?”她忽然问道。

郭仵作和阿苗都愣了。

他们还真没去过。

“林平!”晏骄朝外喊道,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负责此次交接尸体的林平闻声进来,略一回忆便抬手往自己胸口处比划了下,“大概到这里。”

晏骄用画着刻度的布条丈量了穿云的身高,沿着腰带留下的折叠痕迹重新打回结扣,陷入沉思。

林平的身高大约是一米八,那么他胸口的位置差不多就是一米四,而这腰带打结后,直径约五十厘米。

也就是说,绳扣底端距离地面只有九十公分,假如身高约合一米六的穿云真要以这种状态吊死,就必须要先把自己半放倒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晏骄不禁扶额,“你们见过趴着上吊的吗?”

躺着的话头颅必然会从绳套内脱落,所以只能半趴着,然后死者自己发力来对抗死亡瞬间迸发出来的求生本能,这得多坚强的意志力啊。若果然如此坚毅,又何必寻死?

三人面面相觑,跟着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大开眼界,“这个,还真没见过。”

晏骄摇头,“其实之前得知她是上吊而亡时,我就觉得『自杀』的可能『性』极低。说句不中听的,与其费这个功夫,还不如往石头墙上一头碰死呢!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个人偏好的情况,可这种概率真的太低了。”

而且,她『自杀』的理由也太不充分了。

“作为一名十六岁成名的『妓』/女,咱们公里公道的说,这么多年来她肯定遇见过不少令人作呕的客人吧?也怪不容易的,难道真的会轻易放弃生命?”

最关键的是,她与裴以昭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甚至见都没见过,又为什么要朝对方下死手?

带着种种疑点,晏骄亲自主持了验尸。

确实如守备司所言,一直到穿云“自尽”,都没人对她用刑,体表看上去非常光滑整洁,仅脖颈一处触目惊心的勒痕。

“难道还真是吊死的?”阿苗诧异道。可一联想到师父说的姿势,她又觉得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也未必,”郭仵作道,“民间多有他人扼死伪装成自己上吊的案例,还需细细分辨。”

“老郭说得对,”晏骄头也不抬道,“不过这一起案件显然伪装的很不错。”

颈部勒痕斜向上,脑后没有交叉,不管怎么看,似乎都像是主动上吊的样子。

“把尸体反过来看看。”晏骄道。

结果这一反过来,还真就发现了问题。

死者背部上半部分有几道明显的纵向并列粗压痕,部分地方甚至出现了皮肤磨破的痕迹。

“木栅栏!”

晏骄忽然抬头看向阿苗,打量了会儿却又摇头,然后朝外喊道:“许倩,来来来,进来帮个忙。”

许倩闻声推门而入,一双杏眼在黑夜中也闪闪发亮,充满干劲,“大人,叫我做什么?”

“你背过去。”晏骄用手指在原地画了个圈,然后干脆利落的解了自己外袍上的素银带,挂到了许倩脖子上,让林平向后提着。

林平:“……!!”

许倩:“……!!!”

“嗯,”然而变态的晏大人十分满意,抱着胳膊看了会儿,点头,“行了,就是这个姿势了。哎,先保持这个动作别动。”

造型诡异的二人组僵硬的转过头来看她,眼中满是祈求。

他们真的太难了,大半夜的这是干嘛呢?

“如果你被人这样勒住,第一反应会如何脱身?”晏骄看向许倩。

话音刚落,就见静如处子的姑娘突然暴起,先弯腰朝后亮了一个肘击,林平唔的一声弯下腰去。

然后许倩顺势转身,一手抓肩,一手拉胳膊,脚下灵巧的别了个花儿,下一刻,林平就被抡了起来……

三位仵作:“……”

做完这一整套动作后,许倩才如梦方醒的蹲下拍了拍林平的脸,满是愧疚道:“对不住对不住,忘了忘了,一旦有人扼住我的命门,我真的控制不住。”

这就是习武人的本能啊,你肯定能理解。

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林平发出一声艰难的呻/『吟』,躺在地上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好身手。”

晏骄痛苦的捏了捏眉心,觉得不仅身体疲惫,心也好累。

“阿苗,”她转过脸去看心爱且唯一的小徒弟,“假如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被人从后面勒住,你会如何反应?”

阿苗果断将“我最近也有学习防身术”的话咽了回去,认真思索后道:“用指甲挠吧。”

常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去掰对方的手,但那种情况下可能没法用力,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挠了。

晏骄点头,转回到尸体身边,轻轻的拿起垂到解剖床下的手,“指甲缝内有皮肤组织,凶手手或上肢应该有新鲜的抓痕。”

“死者被捕时相当配合的对吧?”晏骄略一沉『吟』,“那么皮屑的主人最有可能是裴大人和凶手之一。”

她刚要习惯『性』的叫林平,可看他可怜巴巴坐在地上的模样,当即改口道:“宋亮,你现在就去后院看看裴大人的手臂。”

飞虎堂三当家愣了下,惊恐的脸上竟慢慢浮现可疑的红晕,避之不及道:“这,这三更半夜的,不大好吧?”

许倩和阿苗顿时一脸嫌弃,异口同声道:“你在想什么恶心的东西啊!”

沉『迷』于工作的晏骄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脑海中肯定是想起了某些黄『色』废料,当即也嫌弃道:“赶紧去!看看有什么伤痕没有,你这人高马大的,每天私底下都悄悄接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身心俱疲,她真的身心俱疲,带的这都是一票什么夯货!

不多时,宋亮小跑着回来,“回禀大人,裴大人手臂上除了有一点之前被生石灰烧出来的燎泡之外,并无任何伤痕。”

晏骄点头,带着郭仵作和阿苗开颅、开胸,仔仔细细做了所有该做的解剖项目。

“舌骨骨折,内脏符合窒息死反应,无其他致命伤,”她缓缓吐了口气,“通知莫西,明天一早去接触下何明,如果对方手上有抓痕,先把人控制起来再说。另外,跟守备司那边的狱卒打听下,穿云被关押进去之后,都见过谁。”

现在都三更了,各家关门闭户,若仅凭高度怀疑就深夜破门而入,实在不美。

左右伤口也不会一夜之间就长好,还是等明早吧。

收尾工作结束后,已经快到五更天,郭仵作和阿苗都被反攻的睡魔打倒了,齐齐表示要留在前头凑合一晚。

晏骄熬过了困劲儿,这会儿反倒睡不着,就决定回家男人孩子热炕头。

谁知刚到门口,值夜的守卫就笑道:“大人可算出来了,公爷老早就来了,叫我们不许打扰您。”

晏骄啊了声,加快脚步去了前面待客的屋子,果然庞牧正……在里面打拳。

他大概是等的太久了,枯坐无趣,索『性』起来活动筋骨,听见门响回头时,还保持着白鹤亮翅的姿势。

两人隔着灯火对视片刻,突然都噗嗤笑了。

“忙完了?”

“嗯,忙完了。”晏骄点点头,“家去?”

庞牧收了手,“家去。”

“怎么大半夜的来了?”两人跟值夜的人打了招呼,肩并肩在路上慢慢走着。

这一带基本上都是各处机要衙门,禁止一切摊贩出没,除了各处巡逻兵士们整齐的脚步声和蝉鸣虫啼之外,几乎听不见任何动静。

“老齐那边来了信儿,”庞牧道,“临泉从一个『妓』/女嘴里套了话,说穿云有个相好,出事前两天还曾见过。”

晏骄笑着看他,“让我来猜猜看那相好是谁,何明对不对?”

“验尸有结果了?”庞牧闻弦知意。

晏骄点点头,“差不多可以肯定,就等明天让莫西寻个由头确认一下。本来么,人证在他们那里没死了,先就有一个监管不力的责任,他的守备统领一职撸定了。可只要人还在,靠山不倒,早晚一天还能东山再起,斩草要除根啊。”

“对了,”她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临泉呢?”

庞牧无奈一摊手,“他好不容易从先生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跑出来,怎么可能轻易回去?给老齐他们递了消息后,就说今儿就在那里过夜了。”

晏骄还没来得及对此发表感慨,却见齐远和小八一路狂笑着从远处奔来,“公爷,大人!”

庞牧诧异道:“你们怎么不在那儿盯着?”

如今好歹临泉也算他们的人,万一有人暗中下手呢?

不说还好,一说,齐远和小八笑的越发喘不上气来,“廖先生提前派了人来,就在我们隔壁包间,我们一接到消息,他们就径直冲入惠云楼,抬生猪似的把临清先生抬走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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