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危机四伏新室颓 四面楚歌王莽悲

更始帝元年(公元23年)七月,正当赤日炎炎,酷热异常的盛夏季节。

玄汉行宫宛城,汉朝廷君臣还在庆贺大捷,忙着筹办破虏大将军的婚礼,而新王朝京师长安,却是另一幅场景。

西京长安的新王朝官吏百姓,内心焦灼不安,都处于极度的惶恐与担忧之中。

闻听南阳玄汉王朝势力强大,已经占据了天下大半郡县,玄汉大军前锋,已经逼近东都洛阳的消息,两京百姓,更加惶恐不安,坐卧不宁。

昔日踌躇满志,雄心勃勃的新王朝皇帝王莽,现在是众叛亲离,内外交困,内心格外焦躁忧虑,雄心壮志顿消。

玄汉王朝的讨莽檄文,此时已经传送到了西京常安。

西京常安官吏百姓,见到玄汉王朝发布的檄文,更加惶惶不可终日,如同末日降临。

在讨莽檄文里,玄汉王朝指责王莽的滔天罪行,指责王莽毒死了大汉孝平皇帝,罪恶昭彰,天人厌之。

王莽闻听玄汉王朝的指责,更加忧虑担心,深恐众叛亲离。

于是,王莽急谋对策,欲孤注一掷,与玄汉王朝对抗到底,阻遏玄汉军队,攻入两京。

为了笼络人心,表明自己是无辜和清白,王莽利用尚存的皇帝权威,专门集合公卿以下大臣,到未央宫的王路堂,查看当年自己留下的证据。

王莽满脸泪流,痛哭流涕,亲手打开珍藏有重要文书的柜子。

王莽命令侍从肉墩,把当初孝平帝病危之时,自己预先所作的请求为孝平帝解除疾病、保全皇帝性命的策书,展示给文武大臣们看,以表明自己,忠于大汉孝平皇帝的赤诚心迹。

王莽还吩咐亲信侍臣肉墩,把当初明学男爵张邯,上书称道他当政时的美好德行,以及显示符命的信物,交给文武大臣观看,以坚定大臣效忠新室的信心。

然而此时,王莽大势已去,已经人心尽失,没有谁愿意再相信,王莽的欺骗宣传了。

大臣们沉默冷对,不发一言,没有人出面响应。

眼见此情此景,王莽更加不安,于是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蛊惑欺骗大臣们说道:

“诸君:

你们不要看宛城贼势猖狂,就心生胆怯之心。

朕受天帝神灵护佑,顺应天心民意。

朕见多识广,通晓圣贤典籍、符命图谶,深知天命归属,新室三千年的江山社稷,已经呈现在黄历之中。

依朕看来,玄汉恶贼,不过是一群混世魔王,前来扰乱朝纲,考验朕的治理罢了。

虽然盗贼猖狂嚣张一时,最终定会灰飞烟灭,土崩瓦解。

新室将会拨乱反正,重归天下太平。

《易经》典籍之上,不是明明白白地说道:

‘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此为明鉴,不是朕的虚言欺诳。

它的意思就是说,盗贼把军队埋伏在茂密的草丛之中,登上高大的土山,向远处瞭望,也不敢前进,直到三年之久的折腾,都不能兴起吗?

诸位爱卿,这岂不将南阳玄汉那帮盗贼的结局,昭示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

‘莽’就是朕的名讳,‘升’就是指刘伯升那个首倡反叛的恶贼的贱号,‘高陵’,就是指前高陵侯翟方进那个叛逆的儿子翟义。

这上面不是已经明明白白在说,恶贼刘伯升和翟义这群混世魔王,在新皇帝英明治理的时代,要想逆天行事,建立地下武装,反叛朝廷,最终一定会死于内讧,或者被官军消灭,他们终究是不能成功的吗?”

听了王莽牵强附会的解释,文武大臣慑于王莽残存的淫威,不敢明言反对,只得群情振奋地山呼“万岁”。

王莽眼见群臣声援,大为得意,觉得自己的欺骗宣传,收到了一些成效,又心生一计。

王莽命令新王朝函谷关以东地区,依旧忠于新王朝的郡县官吏,快马加鞭,专门用囚车,传送几个当地的重刑犯,押解到京师常安示众。

囚犯们被送到京师常安以后,王莽命令狱吏,将囚犯们割去舌头,五花大绑,然后写上刘縯、王匡、王凤等天下闻名的汉军首领的名字,押到常安街头示众,趁机欺骗长安民众说道:

“布告万民:

这就是刘伯升、王匡、王凤那几个率先作乱的绿林叛贼的首领,如今已经被官军擒获,传送首级到常安示众。

盗贼余众,很快就会被官军扑灭,请大家不要惊慌。

如果造谣生事,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朝廷定将严惩不贷,以叛逆罪论处。”

常安官吏百姓震恐不安,噤若寒蝉,不敢私下议论盗贼首领,是真是假。

但纸包不住火。

不久,官军百万大军在宛城、昆阳相继惨败的消息,还是迅速传到了西京常安、东京洛阳。

跟随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一道,出征南阳诸地,战死沙场的常安官军子弟的家属,哭声震天,集中在未央宫前,向新王朝君臣哭诉,请求朝廷抚恤。

西京官吏百姓,终于彻底了解了事情的真相,知道那些被处斩的盗贼首领,都是囚犯假冒的。

玄汉军队不仅没有被官军剿灭,而且日益强大,战胜了官军。

如今,玄汉军队兵势浩大,所向无敌,已经逼近了东京洛阳。

到了此时,常安的官吏百姓更加清楚,新王朝已经日暮西山,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不仅仅是西京常安、东京洛阳的官吏百姓,人心尽失,大家的恐惧忧虑,不能够遏制,下层官吏百姓纷纷设计,欲想尽千方百计,保全自己和家族人众的性命。

就是新王朝的大臣将军,也对王莽的新王朝,彻底失去了信心。

往日的新王朝达官贵人,也开始谋划自保之策,甚至秘密地与汉朝廷当中的亲朋好友联络,准备向汉朝廷归降。

新王朝的卫将军王涉,一向信任西门君惠等法术师(道士),一直在家里供养着西门君惠,对西门君惠言听计从,十分宠爱。

卫将军,实际上就是京师长安的卫戍司令。

法术师西门君惠神神秘秘,以爱好研究天文地理、符命谶讳而天下著名。

法术师西门君惠,见卫将军王涉,心思动摇,于是把自己对符命图谶的研究成果,与卫将军王涉一道分享,趁机建议王涉说道:

“卫将军大人:

本法师最近查考符命图谶,发现有‘刘秀发兵捕无道’的话语,夜晚观察天象变异,发现有一颗星,光芒四射,扫射皇宫而过。

据本法师的研究结果,这实际上预示着刘家汉室,将会重新复兴。

国师公大人的姓名刘秀,就是一个明显的证据。天命岂不是应在国师公大人身上吗?”

“法师言之有理。

本将军也相信‘刘秀发兵驱无道’,就是应在国师公大人的身上。

法师不要泄露天机,容王某与仁人志士,贤良士大夫一道商议大事,辅佐国师公,复兴汉室,建立千秋功业,青史留名。”

王涉相信了道士西门君惠的这些话,赞扬西门君惠道。

不久,卫将军王涉,就为此事,去拜访大司马董忠,把西门君惠的这些话,告诉给大司马董忠知晓。

大司马董忠,眼见新莽日颓,也相信汉室必将复兴,对王莽彻底失去了信心。

卫将军王涉、大司马董忠两人知道王莽的疑惧,十分担心,恐怕他们私下里谈论的符命图谶之类的话,会传到王莽的耳朵里,遭来大祸。

于是,卫将军王涉、大司马董忠两人多次邀约,准备一同前往国师刘歆在未央宫中的值班室里,与刘歆一道,谈论星宿天象、符命图谶等问题。

卫将军王涉、大司马董忠两人决定以后,立即行动,前往未央宫宫的国师府,与国师刘歆秘密交流。

国师刘歆,敏感多智,知道王莽耳目众多,平日里最忌讳大臣百姓谈论天象变异、符命图谶的话题。

所以,刘歆一直十分认真地听着两人的谈论,却没有插一句言,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

卫将军王涉,见刘歆不发一言,不置可否,十分担心。

于是卫将军王涉流着泪,急忙态度诚恳地劝解国师刘歆说道:

“国师公啊:

我王涉的确是想要跟您国师公大人一道,共同保护我们几个家族的安全啊!

为什么国师你,却不相信我们的赤子之心呢!

难道符命图谶的话语,是假的吗?”

在卫将军王涉的反复劝说下,刘歆终于动心了。

于是与卫将军王涉、大司马董忠一道,谈论起符命图谶、天文人事来,并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司马、卫将军大人:

你们说得很对。据子俊的研究,结果也是这样。

如今新室大势已去,东方军队,必定会取得成功。”

见国师刘歆动心,卫将军王涉趁热打铁,继续劝说国师刘歆道:

“国师公大人:

你学识渊博,智慧超群,在下一向十分钦佩。

大人有所作为,既符合天心民意,也与符命图谶的预示相合。

我与陛下是至亲,最了解陛下家里发生的一切。

据我所知,新都哀侯从小就体弱多病,功显君又一向好酒贪杯。

我早就怀疑,陛下恐怕本来就不是我们王家的儿子,所以才会祸乱朝廷。

如今,董公(大司马董忠)主管着中军精兵,我负责率领宫廷警卫部队,国师的儿子伊休侯大人(刘歆的长子刘叠)则主管殿中警卫。

如果我们几个人,同心合谋,一起劫持新室皇帝,向东方投降,投靠现在驻跸在南阳宛城的大汉天子,就一定可以保全我们的家族和荣华富贵;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有杀身之祸,会被株连九族啊!”

伊休侯刘叠,是国师刘歆的长子,那时正担任侍中五官中郎将,王莽一向十分喜爱他,对他委以重任。

听了卫将军王涉的话,刘歆更加动心,回应道:

“卫将军大人说得很对。皇帝刻薄寡恩,猜忌大臣,不值得托付终身。

当初,子俊一心一意地忠于皇帝,鞠躬尽瘁,却得不到皇帝宠信。

子俊的三个儿女,也被皇帝无辜杀死。

何况皇帝根本就不是王家的儿子呢?

卫将军大人的计谋很好,就如此办理,保管一切顺利,定会大功告成。”

刘歆怨恨王莽,当初杀害了他的三个儿女,又畏惧如今的密谋泄露,必将大祸临头。

于是,刘歆答应,跟卫将军王涉和大司马董忠一道谋划,迅速采取行动,劫持王莽,向玄汉王朝归降。

见刘歆同意,卫将军王涉欣然大喜道:

“有国师大人参与,那就万事俱备,必将大功告成,名垂青史。”。

刘歆办事谨慎,临行之时,反复叮嘱卫将军王涉、大司马董忠说道:

“大司马、卫将军大人:

此事事关重大,弄不好就是叛逆造反之罪,会被全家屠灭,不能不慎之又慎。

应当等待太白金星出现之时,才可以采取行动,不要轻举妄动。

那时候,必将出师大捷。”

大司马董忠,趁机建议国师刘歆与卫将军王涉道:

“两位大人:

军队是成败的关键。司中大赘起武侯孙伋,也主管朝廷军队。

如果我们能够发展与孙伋的关系,吸收孙伋入盟,与孙伋认真商量这件事,则胜算又会增加几分。”

国师刘歆与卫将军王涉同意。

国师刘歆赞扬道:

“大司马大人言之极当。让我们共同努力,尽量多地寻找志同道合的仁人义士。

如此,我们的胜算就会增加几分。”

司中大赘,就是负责宿卫皇宫的禁卫官副司令。

国师刘歆与卫将军王涉、大司马董忠终于协商妥当,开始秘密行动。

就这样,国师刘歆(已经改名刘秀)、大司马董忠、卫将军王涉、司中大赘孙伋、法术师西门君惠诸人的结盟,顺利完成。

国师刘歆、大司马董忠、卫将军王涉、司中大赘孙伋秘密准备,发动军事政变,劫持新王朝皇帝王莽,向玄汉王朝投降,邀功求赏,以保全自己家族,全家老小的性命。

盟约结成以后,几人各就各位,召集同志,精心准备,择机行动。

出乎意外的是,不久,国师刘歆、大司马董忠、卫将军王涉等人的密盟,就遭到了破坏。

司中大赘孙伋,谨小慎微,胆小怕事。

虽然参与了国师刘歆、大司马董忠、卫将军王涉等人的密谋,但孙伋心里,却十分恐惧害怕,一直担心,事情不能够成功,最终被株连九族。

司中大赘孙伋与国师刘歆、大司马董忠、卫将军王涉等人结盟,回到家里以后,依然忐忑不安,心里一直不能恢复平静。

他脸色铁青,忧心忡忡,甚至寝食不宁,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司中大赘孙伋的妻子陈玉,觉得丈夫的言行,十分反常,心里非常诧异,便询问丈夫道:

“夫君啊,臣妾见你从外面回府以后,就一直心绪不宁,忧虑不安。

难道朝廷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夫君不安吗?是陛下责怪你了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够告诉臣妾吗?”

在妻子陈玉的多次逼问之下,司中大赘孙伋不敢隐瞒,于是便把与国师刘歆等人密谋,劫持皇帝的盟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的妻子陈玉。

妻子陈玉,听了司中大赘孙伋与人密盟,试图造反叛逆的话语以后,大惊失色道:

“司中大赘大人:

你背叛皇帝,参与国师大人的谋反,岂不是株连九族的叛逆大罪吗?

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呢?

司中大赘大人,你呆在我们家里不要出去,臣妾去喊我的小弟过来,与夫君好好商议这件事情。”

妻子陈玉,担心遭受灭族之罪,便紧急前往云阳县弟弟陈邯的家里,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的弟弟陈邯。

弟弟陈邯听了,也是恐惧万分,对姐姐陈玉说道:

“哎呀,大姐,大事不好,我们家族已经大祸来临。

我们就是想逃,也已经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只有上书陛下,告发国师等人的反叛密谋,祈求陛下饶恕一条路可走。”

陈玉认同弟弟陈邯的建议,只好立即同陈邯回到常安的家里,去说服自己的丈夫孙伋,希望丈夫立即进宫,觐见皇帝,向皇帝举报国师刘歆等人的反叛密谋。

更始帝元年(公元23年)七月中旬,禁卫官副司令司中大赘孙伋与妻弟陈邯一道,上书王莽,告发了国师刘歆等人反叛皇帝的图谋。

王莽听了孙伋的举报,大惊失色,惊恐不已,立即下旨道:

“来人啊,将司中大赘孙伋与陈邯留在宫中,看管起来,严加看守,不许泄露一点消息。”

王莽阴险狡诈,隐忍不发,急忙下旨,秘密派遣亲信大臣担任使者,调动军队防备,并派人分别去召唤大司马董忠等人,进宫议事,欲将大司马董忠等叛逆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那时,南阳、颍川等地的军情十分紧急,大司马董忠,正在演武堂讲习武事,进行大练兵,训练将士。

那时,大司马董忠的部将护军王咸等人,也参与了国师刘歆、大司马董忠等人劫持王莽的计划。

见大司马董忠等人,痴迷国师刘歆所约定的符命图谶上面预示的日期,迟迟不发,司马护军王咸,十分忧虑,担心密谋泄露,就是大祸上身。

见皇帝使节前来召请大司马董忠进宫觐见,护军王咸十分担心,于是上前提醒大司马董忠说道:

“大司马大人:

我们的谋划,已经很久了,可是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恐怕夜长梦多,已经走露了风声。

皇帝老谋深算,久经历练,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雨没有见过呢?

属下担心,这是皇帝的诱敌之计。

不如你现在就立即动手,杀掉皇帝使者,率领军队突然袭击,突进皇宫,杀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抓住了皇帝,那就大功告成了。”

大司马董忠却不以为意,拒绝听从护军王咸的建议说道:

“护军大人:

我们的谋划极为机密,怎么可能泄露呢?

况且,符命图谶上所说的日期都还未到,怎么能够提前采取行动呢?

护军大人,我这个大司马都不害怕担心,你们做属下的,究竟在忧虑担心什么呢?”

大司马董忠一意孤行,直接拒绝了护军王咸的建议。

护军王咸十分遗憾,直截了当地警告大司马董忠说道:

“大司马大人:

所谓兵贵神速,兵不厌诈,恐怕我等,将会因司马大人的犹豫迁延,送掉性命。”

大司马董忠,依然拒绝接受护军王咸的意见,并怒斥护军王咸、催促护军王咸道:

“护军大人:

此等大事,儿戏不得,必须万无一失,不是你等属下,能够仓促决定的。

本司马决定跟随使节进宫,去拜见皇帝。

举义之事和起事时间,本司马将与国师,卫将军等人详细研讨。

你去寻找国师和卫将军大人,跟国师和卫将军大人约定,我们在宫中的大臣官署里会合。

拜见皇帝以后,我们再行讨论,派兵进攻皇宫的措施和时间。”

临行之时,大司马董忠,特别一五一十地吩咐部属护军王咸道。

护军王咸无可奈何,只好亲自前去,通知国师刘歆和卫将军王涉等人,前往大臣官署里会合。

然而,为时已晚。王莽已经率先采取了行动。

见大司马董忠、国师刘歆、卫将军王涉等叛乱首脑,相继落入自己的陷阱,王莽稍稍安心。

王莽急忙命令自己的亲信侍中王望、鹊恽等大臣,率领亲兵侍卫,前去宫中的大臣官署,收捕大司马董忠、国师刘歆、卫将军王涉等人,责问他们的叛逆之罪。

到了宫中大臣官署,侍中王望、鹊恽等大臣一声令下,侍臣肉墩等宫内太监和卫士们,立即拔出刀来,围住官署,闯进官衙,准备把大司马董忠、国师刘歆、卫将军王涉等人抓住,押送到诏狱,进行审讯。

国师刘歆、卫将军王涉等人,见自己的计划败露,抵抗无益,只好束手就擒。

大司马董忠,见反叛的密谋败露,自知大祸临头,不愿受辱,立即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剑,想要抹脖子自杀。

侍中王望见势不妙,以为大司马董忠要奋力反抗,急忙传告侍卫太监说道:

“诸君:

大司马大人将要造反作乱,立即上前去抓住他,不要让他逃跑,去召集军队。”

侍卫太监们如临大敌,立即拿起武器,奋勇向前,刀剑齐下,将大司马董忠,当场斩杀。

大司马董忠当场被杀以后,大臣官署里顿时血流遍地,乱成了一片。

官署里的大臣们,顿时一片惊慌,大家惊恐不安地互相传告消息。

那时,正在演武堂集中训练将士的大司马部属护军王咸等人,闻听大司马董忠,被囚禁的消息,立即下令将士们刀出鞘、箭上弓,涌到郎官衙门,想要集中兵力,进攻官署,劫回大司马董忠等首领。

恰好此时,王莽的岳父更始将军史谌,率领精锐将士,前来弹压各郎官衙门。

更始将军史谌,率领将士,冲上前来,围住司马府将士,警告衙署郎官以及围攻官署的大司马董忠部下的将士说道:

“诸君:

大司马大人神经错乱,妄图造反,刚刚发动,就已被皇帝处死。

难道你们想步大司马的后尘,前去送死,欲反叛皇帝,被株连九族吗?

诸位司马府将士,请立即放下你们的武器,放弃抵抗,等待陛下赦免的旨意。”

衙署郎官和围攻衙署的司马府护军王咸率领的将士,见已经被更始将军史谌的将士所围,而大司马董忠,已经当场被杀,群龙无首,顿时泄气,不敢反抗,只好乖乖放下武器,等待赦令。

更始将军史谌这一出马,终于阻止了事态的更一步的恶化,防止了司马府将士的反叛。

押到诏狱以后,国师刘歆、卫将军王涉等人,都十分坦率地承认了自己一伙图谋劫持王莽的罪行。

见自己最为信任的大司马董忠、国师刘歆、卫将军王涉等大臣纷纷反叛,密谋劫持自己,王莽暴跳如雷,怒不可遏,想要拿大司马董忠,来厌胜灾祸。

王莽于是下旨,命令虎贲勇士,用斩马剑,剁碎了大司马董忠的尸体,然后用竹器盛着,拿出宫外示众,传告京师官吏百姓说道:

“布告官吏百姓:

反贼出来了。”

王莽深知京师人心动摇,安定人心的重要,立即颁布大赦令,下旨道:

“新帝圣旨:

赦免大司马下属所有的官吏。

军官士兵中,被大司马董忠所蒙蔽,参与造反,但还没有被朝廷发觉的人,也在赦免的行列。”

王莽对大司马董忠恨之入骨,庚即下旨道:

“大司马董忠,饱受皇恩,却带头背叛皇帝,实属万恶不赦之辈,务必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兹下诏,逮捕大司马董忠的家族亲人子弟,用浓醋、毒药和小刀子、棘条子合成一穴,埋葬他们,以警示叛逆者。”

国师刘歆和卫将军王涉,见劫持皇帝的阴谋败露,大势已去,感叹下手太迟,后悔不已,也都在囚禁的地方,畏罪自杀了。

王莽得到报告,怅恨不已道:

“国师是朕的老部下,卫将军是朕的至亲,想不到两人,居然想对朕不利。

如果公开宣布对国师和卫将军的惩罚,岂不是暴露朕的君臣不和吗?”

王莽担心臣属说新室的内部已经崩溃、瓦解,所以没有公开宣布,对国师刘歆和卫将军王涉进行惩罚。

刘歆的嫡长子伊休侯刘叠,一向为人谨慎,对王莽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很得王莽信任。

所以,国师刘歆,一直不敢把自己的密谋,告诉自己的儿子伊休侯刘叠知道。

所以,国师刘歆死后,王莽没有赶尽杀绝,处死伊休侯刘叠,只是下旨,免掉了伊休侯刘叠的侍中中郎将一职,改任伊休侯刘叠,为中散大夫,以安抚臣属。

然而,王莽此时,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

自此以后,王莽更加疑神疑鬼,心惊胆战,对部下大臣将领,更加猜忌,不敢交付他们重任。

国师刘歆死后不久的一天早上,雨雾朦胧。

未央宫王路堂白虎殿的大殿外,一座假山旁边所栽的仙人掌花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穿著青衣的白发老头,在哪里神态悠闲地四处闲逛。

宫中的郎官王锟等人,正在郎官衙署值班。

从窗子里看见窗外这个穿著青衣白发老头的影子,若隐若现,郎官王锟等都惊恐万分,大家惊慌失措,惊呼起来,大喊道:

“哎呀,诸君,那不是国师公大人吗?

难道是国师公受到冤屈,如今显灵了吗?”

王莽听见报告,更加焦虑担心。

衍功侯王喜,年纪幼小,一向擅长占卦之术,深得王莽喜爱,陪侍在王莽身边。

王莽不安,就对衍功侯王喜等亲信大臣说道:

“诸君:

国师已经畏罪身亡,人死不能复生,怎么可能现身呢?

这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蛊惑人心。

对于这些制造妖言惑众的家伙,朕要严厉打击。

衍功侯,你用蓍草给朕占上一卦,看有什么预示没有?”

王莽口是心非,闻听此事以后,心绪不宁,十分恐惧,就让衍功侯王喜,尝试占卜吉凶。

衍功侯王喜,占上一卦,遂警告王莽说道:

“陛下:

大事不妙!你要时刻保持警惕,防止兵灾、火灾之类的惨剧发生啊!”

衍功侯王喜的话,恰好触动了王莽的心事。

王莽对衍功侯王喜的回答十分不满,恼怒地对衍功侯王喜道:

“衍功侯啊,你一个小孩子,什么时候学会了那些旁门左术、邪门歪道呢?

这哪里是什么国师的冤魂显灵呢?

分明是朕的皇祖先叔父王子侨,要来接朕,登天升仙了。”

衍功侯王喜猝尔言道:

“陛下龙体康健,怎么就会登天升仙呢?

只有人死了之后,才会升天的啊!”

王莽听后,怏怏不乐,厉声呵斥衍功侯王喜道:

“衍功侯,你这一个小孩子,怎么满嘴都是胡言乱语,尽在胡说八道呢?”

但因为衍功侯王喜,是王莽最喜爱的宗室近亲,王莽并没有责罚他。

王莽心里的担心和忧虑,越来越厉害。

到了此时此刻,新莽朝廷的中央军主力已破,亲信大臣纷纷叛离,王莽已经处于身边无可信之人、无可用之兵、无可取之财的悲惨局面。

面对众叛亲离,大臣们在内部进行反叛颠覆,骨肉老友从内部崩溃的窘迫处境,王莽雄心壮志,顿然消失。

王莽已经没有雄心壮志,去考虑远方郡国的事情了。

于是,王莽打算,叫自己最最宠信的堂弟大司空王邑,回到西京长安来,跟大司空王邑一道,商量新莽后事。但王莽忧虑,大司空王邑羞愧,不敢返回京师常安。

说符侯五威中城将军崔发,随侍在王莽的身边。

说符侯崔发,十分清楚王莽的心思和大司空王邑在王莽心中的地位,遂趁机为大司空王邑说情道:

“陛下:

如今新室人才凋零,人心不稳,新室最重要的,就是安定人心。

大司空大人,一向小心谨慎,意志坚定,忠心耿耿,在朝中德高望重。

现在,大司空大人损失了大军,而被陛下下旨,调回京师任职。

臣恐怕大司空大人,会持忠义而自杀啊!

微臣建议陛下,应当想尽办法,好好地安慰一下大司空大人,不要让朝廷再损失这样的将才。”

王莽认为有理,赞扬说符侯五威中城将军崔发道:

“卿言有理。只有爱卿理解朕的心意。

朕和孩子们,还要依靠王邑忠心耿耿地辅佐,朕怎么忍心摒弃他呢?”

王莽遂下旨,派遣说符侯崔发,坐传车前往东都洛阳,去晓谕大司空王邑道:

“大司空啊:

朕已经年老了,一直没有留下正妻所生的嫡子,一心想要把国家社稷,托付给你。

希望大司空大人,你不要检讨罪责,自我责备。

与朕相见之时,不要再与朕说到,那些已经难以挽回的事情了。”

大司空王邑,见了王莽的圣旨,感动不已,迅速跟随说符侯崔发,赶赴京师常安未央宫王路堂,去拜见王莽。

君臣劫后相见,感叹唏嘘。

王莽下旨,任命王邑,担任大司马,全权处理朝政;任命大长秋张邯,担任大司徒一直,负责政务;任命说符侯崔发,担任大司空,监察百官;任命寿容县人司中苗欣,担任国师,参赞政务;任命同说侯王林,担任卫将军,拱卫宫廷。

面临着朝政日益窘迫,已经已经无法用诈术、权术克服的艰难局面,王莽悲伤与愤怒得难以自制,时常怨天尤人,叹息上天的不公。

王莽常常为国家大事,忧闷得吃不下饭,食不下咽。

每天,王莽都只能够勉强吃下很少的一点鳆鱼(蛤一类的海鲜)度日,一反常态地时常饮酒浇愁。

其他时间,王莽不是在认真阅读兵书,思考军队对策,就是在仔细处理奏章,批阅大臣的建议。

阅读兵法,处理奏章疲倦了,王莽便靠着几案打盹儿,不能上床安枕。

但到了此时,王莽积习难改,依然喜欢搞那些趋吉避凶,逢凶化吉的小名堂、小把戏。

临到事态最紧急的时刻,王莽还十分痴迷,念念不忘用妖术、诡术,去厌胜敌人。

王莽派遣使者,前去拆毁了汉朝廷的祖陵渭陵和延陵墓门的屏纲,告诫使节们说道:

“诸位爱卿:

朕当初最大的失误,就是太过仁慈宽厚,没有摧毁汉室的宗庙社稷,杜绝刘氏宗室的复辟。

如今,国事危险艰难,不要再让天下的蠢夫愚妇,去怀念汉王朝了。”

王莽于是命令使节,派人用墨汁,去涂黑渭陵和延陵墓门的围墙。

王莽下旨,改称大汉将军的名字为“岁宿”,改称申水校尉为“助将军”,改称右庚为“刻木校尉”、改称前丙为“耀金都尉”,以压胜汉室。

王莽又下旨说道:

“执大斧,伐枯木;流大水,灭发火。”

命令新室的臣子们,拿着大斧,去砍伐枯木;流出大水,去淹没残火,以消除汉室的影响。

就连王莽自己也非常清楚,自己所玩的那一类多得无法记载的愚弄百姓、维系天下人心的小把戏、小伎俩,已经对巩固他的新王朝,没有任何的裨益了。

此时,新王朝人心尽失,大势已去。

王莽的这些压胜的举措,完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徒劳无益了。

就连一向恭顺,死心塌地地效忠王莽的新王朝西部边陲郡县,也蠢蠢欲动,欲起兵响应玄汉王朝,反抗新莽治理,开始背离新王朝了。

新室的统治,已经无法维持,就将在全国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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