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海上生明月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慕温婉如是。

她的琴如是。

这一叶扁舟亦如是。

不见有什么花哨的开场,也没有什么吸人眼球的阵仗。

就这么。

静静地。

俏生生地。

出现。

但这样的她,却不弱月色半分。

立于湖中。

轻轻捻起护着琴的布匹。

素手撩拨。

琴声飞溅。

刚才还灯红酒绿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仿佛整片天地都成了那飞雪夜。

而端着杯盏拿着摇扇的宾客们,则成了那雪地之中迎着风雪行走的夜归人。

静!

死一般!

无人说话。

无人饮酒。

甚至。

连觉得呼吸的重了的话,都是对此情此景的不恭敬。

突然。

琴音一转。

很低。

犹如一个耄耋老者轻轻的叹气。

又似是那野外风声的呜呜哭泣。

所有人的情绪在这一刻被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音律拖拽着上下起伏、左右激荡。

苏浅也不例外。

甚至那反应似乎还要更超常人。

胀红的脸庞犹如吃了滚烫的食物。

豆大的汗珠不要命似地滚滚而出。

动人的心跳飞也似的在跳跃狂奔。

灼热!

躁动!

如同火烤!

滋味难过!

这感受莫名。

莫名的有些出奇。

他自己从未感受到的丹田,竟然就被这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调给带动了起来,像是一头撒泼的疯狗,没羞没燥的旋转狂奔。

起初。

他以为只是单纯的腹痛。

但很快。

他就发现这腹痛一点也不单纯。

没有屎意……

更不是前世那种阑尾发炎的感觉。

苏浅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听首歌,还把肚子挺疼了?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腹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像是腹部的肉在沿着一个方向旋转恨不得凝成一块似的。

妈妈呀!

这是见自己的一块腹肌不够结实,所以要专门来一个专项训练不成?

其实苏浅不知道的是。

在丹田之中。

无尽气海里。

那原本吸收而来的如同湖泊大小般的灵气,此刻像是疯魔了般,在涌动、在翻腾。

就好像是有人用一根棍子在里头拼命搅动。

丹田里的风起云涌作用到苏浅身上。

那便是小腹滚烫。

恐怖的热量传遍全身。

让其整个身体都变得燥热起来。

那琴音也来到了关键之处。

若说前一刻如那老人叹息。

那么这一秒便已经似有千军踏过。

热!

热!

热!

苏浅止不住地抖落这身体。

丝丝缕缕的热气竟从衣衫中飘荡而出。

索性那烟气不大。

索性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湖中扁舟上。

即便是离他最近的寂玄,此时也只当莫名的温热是自己身临其境所致。

铮!

琴音壮烈!

那是一剑定乾坤的**!

那是常人登顶时的荣光!

那是马踏江湖的豪情丈!

那是灵气海里的变化。

一团拳头大小棉花糖似的的凝实灵气,竟生生从海面冲出,悬于那高空之上,再未落下。

风潮不再。

狂涌平息。

丹田中的一切就又归于了平静。

除了那空中的能逼死强迫症的独特一团,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当然。

倘若有帝境强者在的话。

恐怕就不仅仅是震惊那么简单了。

这特么难道不是传说中的丹田异象吗?

若说引动天地异象是对于一个修行之人天赋绝佳最好的体现。

那这丹田内弄出这等动静的人,古往今来可都屈指可数啊!

而且这小子丹田内的异动,绝非寻常的丹田异象可言。

虽然不知道叫什么。

但这特么确定不是那——海上生明月才有的场面?

恐怖如斯!

湖中。

琴音走过**,迫于婉转。

只是这婉转的如夜莺哀啼。

渐渐的。

曲罢。

风停。

除了几点湖面潺潺的水声、和那小虫的呼鸣。

世间竟再无它音!

无声无息。

一如世间绝大多数人的命数。

岸边。

有年幼的小姐默默啜泣。

有人到中年的男子眼眶微红。

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上位者把脸埋在黑暗里,看不到他们的五官神色,但是能感受到他们此时心中深深的遗憾和无奈。

苏浅的丹田和这琴音契合起来。

当那琴音沉到谷底,沉到没有半点声息,沉到人走茶凉楼已空的时候,苏浅的丹田也嘎然而止。

当那琴音激昂奋起,宛若要与这天地争个高低的时候,苏浅的丹田翻滚好似怒兽咆哮!

好在结束了。

但也可惜它结束了。

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曲写的是自己。

但每一个人的故事却又各不相同。

人类的悲欢大抵如此。

说也相通,但却不同。

曲罢十息。

安静!

一如既往的死一般!

所有人都沉默的站在黑暗里沉默。

舍不得。

却又不愿面对。

不愿面对。

却又念念不忘。

啪!

有人鼓掌。

啪啪啪……

更多的人加入其中。

三息不到。

全场掌声如虎。

哪怕自持学问大过天一些秀才才子,此刻也毫不吝啬。

谁能想到。

一人一琴。

便能带着众人阅尽千帆?

谁能想到。

一曲一调。

便能勾起心底的一抹思量?

这就是慕温婉!

一个不在江湖,江湖中却处处都有她传说的女子!

不见红颜?

那便不见了吧!

未尝春风?

那也便不尝了吧。

还有什么是比这一场心灵之旅的通透更加珍贵的呢?

——————

寂玄捻着山羊胡须,脸上的迷醉未曾散去,一副沉浸其中的欣赏之色。

等他缓过神来。

“徒儿,怎么样,为师没有……”

看向苏浅。

一愣。

“咦?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苏浅此时整个人如同被那大雨临盆,好似落汤的水鸡,全身上下湿了个通透。

“师……师父,我……我渴。”

“渴?”

寂玄眼角一抽,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并隐隐用一条手臂挡住自己的胸前和下面。

倒不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胡思乱想。

而是。

苏浅那有些赤红的双眼、轻咬的牙关和迷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自己可大小也算是个黄花老小伙子呢。

还不等寂玄继续询问。

“噗通”

湖中水花四溅。

荡的那月亮尽羞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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