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
张玨刚一到门口，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几乎要遮天蔽日的阴气，心口闷闷的，不由长呼了一口气。
“这天呀，都快变色了，你都没注意吗？”
云宴也发现了现场的不对，眸色微变。
“我昨天来，还不是……”
“你是白天来的吧。”
云宴眼睫轻颤，缓缓点头。
“嗯。”
张玨也不意外。
白日，阳气较盛，加之工地上大多是男人，又多了一份加持，有些藏于阴暗中的东西便显现不出来。
夜里就不同了。
阳光散去，黑夜降临，黑暗中，又是另一个群体的狂欢。
就如眼下……
云宴看着眼前黑沉沉的天，鼻翼间浮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味道，等未来他见识更多时，明白了这气味，叫死气。
张玨拿出罗盘，手一扫，灵气的注入。
罗盘指针“活”起，如飞针般飞快转动，几须臾之后，指针缓缓停下。
张玨低头一看。
东南方。
古时，以南为尊，以东为财。
东南之间，不尊不财，是个讨巧位，真正有地位的是看不上的。
她偏头对云宴点一下。
云宴下巴微微一颔，抬脚跟在她身后走进工地。
工人们已经休息了，机器也已经停下，白日的喧嚣沉下，静的连两人的呼吸声听着都格外响亮。
张玨注意，西侧有工人居住的篷房，微黄的灯光，却显得十分遥远，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两个地方给隔开了那般。
她压下心里奇怪的感觉，跟着罗盘所指的方向缓缓前行。
云宴跟着，有些不明。
“你在找什么？”
张玨点了点罗盘。
“阴气最盛的地方。”
她在外就看出，阴气是从一个地方开始朝外蔓延的，像是一个加湿器在运转那般。
云宴转眸扫了一眼周围，即使在黑暗中，他也十分熟悉周围的一切。
“再向前，就是第一次挖出尸体的地方。”
张玨语调微扬，“哦？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报警了，他们说是陈尸。这以前，是个坟地。”
坟地？
张玨倒是知道在城市建设中，大多会将学校建在荒弃的坟地上。所以，在施工时，挖出陈尸，他们也觉得是正常。
只是……
“你们是怎么处理那尸体的？”
“殡仪馆拉去火化，然后我们出钱，在公共的存放骨灰盒的地方，买一个格子，统一安置。”
因是无名尸，立碑也不太好立，便选择了这个办法。
“那你有没有想过，既是坟地，为什么，就只挖出那一个陈尸？”
云宴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有些无奈的牵了牵嘴角。
“在开工前，这个地方，就已经被清理过一次了。所有的坟墓，若是能找到后人，便让人来认领，帮助重新安葬，若是无名，便统一安置。”
“这就算是落网之鱼咯？”
张玨轻轻来了一句。
云宴却是莫名的听出了一点嘲讽的意味。
“嗯，报告是这么说的。前期清理工作，也是专业团队。所以……”
张玨轻笑。
云宴话语一哏。
“我想，这是合作工程，在这之前，你查过关于这块地的历史吗？有的地方，是不能随意动的。”
云宴记得交上的报告，只说这块地是无主荒坟。调差过历史，这里曾经是一个村庄，但随着社会变化，最后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搬迁中，坟地迁不走，便留在了这里。
他也让人着重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张玨倒是相信云宴手下人的能力，不过……
“你确定，你查到最原始的资料了吗？”
以前都是纸质资料，在搬迁的过程中，很容易出现丢失，后期再补的，多也是人记忆中的情况，很多时候，都会因记忆的偏差而出现偏差。
还有，人的认知不同，也会造成历史的偏差。
资料货不对板也是正常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罗盘所指的地方。
张玨一眼看到黄色的警戒线，眉梢浅浅一挑。
“不是说检查了没问题吗？怎么这个还没撤？”
云宴摇头。
他也不清楚。警局那边也给了报告，说没事，可以正常施工的。出的事故，也鉴定为意外，与他们无关。
他来之后，也看过，现场并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不算眼下。
张玨蹲下身，抓了一把警戒线附近的土。
微潮，还有点黏糊糊的感觉，像是有什么粘液沾在了上面一般。
虞城入冬以后，虽然冷，但许久没有下雨了。而且，这附近也没有施工。
一路走来，这附近，就像是被单独隔开的孤岛一般，没有任何施工的痕迹。
这必然是人为的。
“你的负责人，就没有和你说，这块地为什么停工吗？”
张玨在门口时，看过规划图，这块地的位置，是学生宿舍。
前侧的教学楼，地基都打了一般了，这里都还没挖开，是打算开天窗吗？
云宴这会儿要是再听不出问题所在，就是真的蠢了。
他眸色暗了暗，摇头。
“我来时，他们只说，会尽快开工。”
后来公司出了问题，他便暂时将这边放下了。半月一交的报告，写的是一切正常，工程进度也恢复了，会如期完工。
张玨心里不由叹气。
这阳奉阴违的，要是没点依靠，是不敢的。
“你回去以后查查吧，这下面，定然是有人在中做了手脚。另外，我想这件事，与你办公室风水也是联系在一起的。”
若不是因其他业务突然出问题，云宴的精力必然会放大半在这工地上，便会很快发现问题的。
这警戒线，有可能是刻意没有撤掉的，是为了“保护”。
张玨眸光一闪，眼里兴味浓浓。
不知这下面，又藏了什么东西。
思及此，她侧身弯腰越过了警戒线。
她没走几步，就到了之前挖出陈尸的坑前。
坑还未填，周围散落着一些工具，乱七八糟倒着，显示着之前工人们逃离时的慌乱。
她抬脚，直接跳到了坑里。
不到半米的坑，就挖出一具尸体。
张玨蹲下，先抓了把土研究了一下，然后一个转眼，就看到左前方有一个小洞，黑漆漆的。
她一眼看去，就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不自觉被吸引。
她就犹豫一秒，就挪了过去。
洞的位置正压在坑动中心线的位置，漏了一半在外。
她好奇，不由爬下了身子，脸不断凑近，想要看的更仔细一点。
谁想……
就在她脸快要凑到那洞口上的时候，突然听到“唧”的一声，后脖颈又被什么咬了一口。
张玨吃痛，一下蹦了起来，手刷的一下打在后颈。
软乎乎的触感，让她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减了半道力，人也僵住了。
云宴在后看着她动作，人窜起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抱人，谁想，她突然就僵住了。
云宴心口一窒，又急忙伸手将人拉入怀中。
“你怎么了？”
张玨愣了愣，脖颈有些僵硬的扭头，抬眸朝他看去，然后慢慢的抬起了手。
动作很慢，手上好似落了千金一般，控不住颤了颤。
云宴眸中疑惑闪过，低头朝她手看去。
张玨眨眨眼，荧荧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无奈，示意他看手。
云宴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
一眼，愣住。
一条白白肥肥的虫子躺在她的手心中，夜色下，似是自带光效那般，闪耀的有些扎眼。
他喉头不自觉动了动。
“这是……”
“蛊虫。”
张玨淡淡的声音，让云宴眼尾缩了一下。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张玨凤眸一颤，无奈更甚。
“它自己找来的。”
从松鹤村初见，就像是黏上了他一般。
云宴记忆中也有这小家伙的存在，还是他点出了它的品种。就是，他也以为这小家伙已经离开了。
这会再见，似乎比在山上的时候，更白更胖了。
张玨叹气。
她又怎么看不出变化呢，就这体型，比之前在监控中看到的也胖了。还有那身体，这会看着更奇异了，竟像是涂了一层荧光粉那般，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云宴眸光闪了闪在，敛了敛神。
“它这是怎么了？”
张玨想到刚才的情形，有些犹豫的说:“应该是阻止我靠近那个洞。”
之前一直躲着，直到她快凑到那洞前面，它才一下冒出，咬了自己一口。
张玨轻轻戳了戳它。
月蛊身子一颤，掉了一层粉在她的手。
张玨蹙眉，有些嫌弃的瞥了一下嘴。
“嘿，你再往我手上抖东西，我就给你丢出去。”
月蛊胖胖的身子有些艰难的动了一下，抬眸，用绿豆大的眼睛盯着她，委屈巴巴的“唧”的叫了一声。
张玨冷眼乜了一眼。
“不要撒娇，没用！腿上挂着吧。”
说着，垂下手，将它放在了裤腿上。
月蛊又叫了两声，试图耍赖给自己换个位置。
张玨根本不为所动，见它不动，就自己动手将它给抓起来，放在了腿上。
“再往上爬，我就给你找个盒子装着，不让你挂身上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威胁。
月蛊委屈兮兮，“唧”的叫了一声，蜷起身子，将脑袋给藏了起来，浑身上下写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