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远方的消息

安德鲁从广合回到京城,第二天将东西整理寄给易轩,当天就回了北美。

此行算是两国建交以来,第一次非官方的访问,自是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不仅国内如此,国外同样如此。

每个归国的老外,都接到了报纸或电视台访问的邀请。

安德鲁作为知识分子,并不想出镜,所以拒绝了电视台,而是接受了纸媒的采访。

芝加哥最大的本地报纸,太阳报对他进行了一个小时的专访。

记者先是问到了安德鲁此次出访对华夏的感受?

安德鲁说了两点,一是华夏是一个正在迅速腾起的国家,虽然现在与本国还有差距,但未来这样的差距会越来越少,因为他从每个人身上看到了使命感和急迫感,这在国内很少;

其二说到了历史,他说自己非常吃惊,没去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那种几千年历史所带来的厚重感。

记者当然对这样的结论不满意,在北美还有大批人,等着秀自己的优越感呢,这样的回答,如何让他们意淫?

随之想到安德鲁作为一个守旧的学术派,应该会对华夏的教育更感兴趣一点,同样他是眼中揉不进沙的人,说到这点肯定会大批特批。

所以记者转换了话题,问起华夏的教育和本土教育的差别来。

没成想,安德鲁一下子激动起来,开口道:

“哦!你肯定想像不到,他们的学生是多么的热爱学习,虽然他们在一些方面仍显落后,但他们刻苦钻研的精神,我想是我国所有的学生该学习的。

毕竟今天我们领先的看似是一大步,但我想未来会越变越小,因为我们始终在裹足不前,而他们每一天都在进步。”

“我在华夏的内陆城市,一个很不起眼、仅有我们芝加哥城十分之一大小的城市。

当时我的翻译生病了,我只得请求学校的帮助,你知道吗?

一个叫易轩的学生,打破了我的固有思维,他的英语太标准了,我甚至觉得他比我说得还要好。

而且他非常的博学,对于他们国家的历史和文化信手拈来,你知道的,那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一个小时后,记者走了。

回到报社后将稿子整理出来交于总编,他觉得这篇稿子很难刊登出去,因为主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明天头版,给我刊登出去。”

没成想主编异常满意,当即就决定刊登,而且还是加急。

“别人都在诋毁,而只有我们说了真话,我们说了与众不同的话,你想想会有何效果?”

听主编一解释他才明白,是自己没有看到事物的本质。

爱国?

别逗了!先看看这份稿子能为报社带来多少销量,能为报社带来多少影响力,其他重要吗?

聂应忠作为侨胞,一直注意着大洋彼岸的消息,自己还有亲戚在东方,这次他打算回去看一看。

大清早他就去买了机票,怕回程车上无聊,就在左近的报摊买了一份报纸。

原本无精打彩,直接想翻到第二三版,看看一些新奇的事,但主版的一个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哥大安德鲁教授说华夏教育”

他眉头一皱,心中暗骂,这帮北美佬,除了骂人啥都不会,一点素质都没,天天说种族平等,还不是歧视这个,歧视那个!

虽然很生气,但他还是看了起来。

许久他抬起头,双眼中全是茫然,居然跟自己预想的大相径庭,不过没有愣多久,他心中莫名的高兴起来,双手在空气中用力的挥着,这一举动差点被出租车司机误认为是疯子。

不管什么时候被人表扬都是让人愉快的事。

后世很多老外玩自媒体,为了吸收流量,内容就是华夏如何好,自己国家如何不好,以此来讨好华夏的观众。

我们看着当然爽,并不是我们虚荣,而是我们的成绩值得他人肯定,现今的聂应忠就是这样的心理。

下了出租车,他又跑到报摊多买了几份,他打算带回国内,让大家都开心开心。

…………

补习班的生意到底还是受了影响,很多人的态度就是宁可信其有。

现今可不讲有真材实学就行,德字为先,一个德字否定所有。

易轩想过很多办法,但都被他一一否决,现今制造新闻的成本太高,上次晚报愿意登本就是适逢其会。

虽然他现在有了点钱,可以打印一些纸再张贴一次,但同样的营销手段用第二次时,效果都不咋的,这是他后世总结出来的经验。

还有三节课,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女生主动交钱续课,其他全都没了动静,他连女生的钱也暂时停收。

今天的课上完,他坐在学生的凳子上,嘴角咧起一丝苦笑,前世一帆风顺,没成想来到现今,第一次创业就要失败。

难道真要走大马的路子?

这是他当时想的后备方案,这个方案就是要休学,不过现今无所谓了,反正已退了学。

到沿河城市从翻译做起,了解外贸和众多的小厂主,最终创立属于自己的电商平台?

似乎这条路子也不错,如果自己来走,至少会相较前一世的大马更顺畅,可是心中的那一丝不甘心,让他很煎熬。

上完最后一节课,他打算回趟家,不然真要出了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

现今坐车同样痛苦,直通省城的车,离家有三十多里。

直到中午才回到了记忆中的家,清一水的土坯房,只有村中间村长一家是砖房。

不出意外的家里没人,一把三环锁挂着门鼻。

“哟,我们的干部回来了,你爸妈在插秧,我刚好送水给你叫去。”

说话的人是自己家的邻居婶子,先天性癫痫,右手畸形干不了重活,所以只能给家里做做饭,烧烧水之类。

村里自去年开始田产分包到户,每个人都像是突然焕发了热情,精神头满满。

“谢谢二婶,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自己还真不知道父母在哪块田,当下接过二婶手中的竹篮跟在了身后。

隔着老远,二婶就扯起了嗓子喊:

“小轩妈唉,你家小轩回来了。”

易轩有些羞愧,但也知本地人都这样,有时候热情的有些过了头。

周边插秧的人不少,纷纷直起腰抬头看。

远处一个胖胖的身影开始往这边跑来,到得近前上下打量他一下,想伸手摸摸他头,手抬起发现尽是泥水就放下了:

“不是说还要两个月才回来吗?”

一个简单的举动,让原本心中忐忑的他,突然就没了隔阂。

“妈,今天学校没课,刚好明天周末,我就回来看看。我爸呢?”

“田里还有一拐角,他插完就回来,我俩先回去做饭。”

“妈,你先回,我去帮我爸去。”

老妈马玉兰看看他这一身打扮哪像是干活的人,本打算拦着,结果易轩说完就往下面跑了去。

父亲易群,46岁,真正的壮劳力,话不多,看他在脱鞋,也不拦着。

“爸,咱家的田还有多少没插?”

“就剩下堰一块不到一亩,学校放假了?”

易轩虽然前世生于农村,可这样的活还真没怎么干,不仅速度还是质量跟老爸都没得比。

“周末,我明天下午就要回市里。”

差不多半个钟,两人上了田,就在旁边的小河洗了手脚,易轩也学着老爸,鞋也不穿就拎在手里往家走。

走了不到一百米,他实在是受不了,脚底被硌得都快没了知觉。

“下午,你不要忙了,家里的鸡逮一只杀了,再跑一趟下村,把小玲叫回来吃饭。”

老爸跟老妈正在端饭的老妈说着。

易玲是易轩的大姐,比易轩大五岁,已经结了婚,不过嫁得并不远。

中午一盘蒸青椒,一盘咸菜,三人各坐一方开吃。

“下午我跟爸去吧。”

“你爸忙就行,好不容易放假,你在家好好歇歇。”

老爸没开口,老妈就当先拦起。

他下午准备跟着,结果老爸瞪了一眼,说他净是添乱。

傍晚时分,他自己跑到下面将大姐一家叫了过来,姐夫还有小外甥。

老爸回来时,后边跟着小叔,手里还拿着两瓶酒。

一只鸡本就不多,人不少,老妈还留了一个大腿没烧,搁着明天他吃,所以就更少了。

“小轩,你是文化人,你帮我参谋一下,我想把村里的鱼塘包下来,你看行不?”

易轩碗中被夹了不少菜,他正在将碗里的肉夹给小外甥,耳听得姐夫说道。

“行啊!怎么不行,你跟村里谈,看一年要多少钱,只要不超300块,就能干。”

记忆中姐夫他们村的鱼塘不小,足有两三亩大。

姐夫似乎来了劲,与他碰了一杯笑道:

“我问过了,一年150块,可以签五年,那这回去我就签了。”

“小轩,那你说说我们除了种田还能干什么?”

小叔也凑了过来。

现今的城市可没有农民工一说,民企太少,卖苦力都没有去处。

“小叔,要不你搞养殖吧,随着人越来越有钱,嘴上就不会节省,那肉食需求量肯定大,搞养殖只要不犯瘟亏不了。”

小叔被他说得也是心痒,可是小叔家是出了名的穷。

老爸兄弟两人,易轩还有一个大姑,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小叔的结婚,就是老爸所操持,小叔也有骨气,结完婚就分了家,拒绝他人的帮助,本来日子也能过,前年雨水大房子倒了。

盖了新房,就欠了一屁股债,所以听说养殖他虽心痒,奈何没钱啊。

易轩没有大包大揽,他另有打算。

离得不远,饭后就各自散了,用凉水简单洗了个澡,易轩将大门闩上,从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了老爸。

“是什么?”

老爸随口问着,接过就打开。

“哪来这么多钱?”

老爸的声线都变了,声音虽不大,但明显惊大于喜。

“这是2000块,是我这一年晚上给人补课赚的,学校管得严,坏事我还不会干。”

听说是2000块,老妈同样吃惊,一把抢过就点了起来。

“正经钱,你们放心的用。我是这样想的,小叔估计没钱搞养殖,老爸要不你出钱,你兄弟俩合伙干,效益好就把田丢了,肯定亏不了。”

自己钱本就不多,所以他也没有矫情的让爸妈现在就养老,况且两人也闲不住,只好让他们尽量轻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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