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魔戒

待章易威重新走回县城的路灯下,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此时雪已经停了,他看着明亮的路灯,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颇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之前失去的感官也一齐回来了,冻的麻木的双脚开始隐隐的作痛,手上和脸上被枯枝刮破的地方也火辣辣的疼,放松下来的四肢百骸无法形容的疲惫。

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家的。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他一个人居住。章易威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异了,不久又各自另组家庭。所以他很早就自食其力,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他一到家便冲进浴室彻彻底底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一下瘫倒在了柔软的床上,他不禁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疲惫的连个手指都不想动了。但脑中的思绪并未因此而停止,反而就着台灯柔和的光芒,满功率的运转起来。

像李彪这样的人渣就算死个百八十个,章易威心里也不会有一丝不安,但若要自己为此付出代价,那就是两码事了。

“我究竟是怎么一拳打死人的。鲁提辖拳打郑关西也要三拳才打的死,我比鲁智深还牛X吗?”想到此他不禁苦笑了一下,皱起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脑中拼命回想当时的情形,“当时在盛怒中,只觉挥起右拳有击碎一切的力量(纯粹是愤怒的心理因素),便这样挥起击在对方的左脸颊上(不是太阳穴)。感觉像击中了一个很轻的物体(比如一只皮球)。同时似乎有那么一声“喀嚓”的轻响(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可能是颈骨折断的声音。)李彪便像个陀螺似的转了一圈后倒在地上了(很干脆)。”章易威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模拟起当时的动作。右拳在眼前缓缓划过一道弧形的轨迹。他的视线无意中又落在了套在中指上的那枚黑黝黝的戒指上。

章易威将戒指摘下放到眼前仔细的端详起来。这是一枚毫不起眼的戒指,整个造型只是一个圆环,没有任何修饰,黑黝黝的不知什么材料制成,入手既不冰凉也不反光,似乎不是金属。唯一令章易威感兴趣并买下它的原因,就是外表上的一圈精细“符号”(也可能是文字)的凹刻,最近他刚刚看完指环王的电影,对电影里出现的魔戒记忆深刻,因此一时冲动便买下了这只相似的东西(其实外表相差甚远)。“难不成这只戒指也与电影里的那只一样,拥有超常的力量?……”

他的思绪回到了前天的下午。

这天下午他特意抽出时间去准备凌灵的生日礼物,他知道凌灵喜欢饰品,便直接来到了一个有名的卖古玩饰品的市场,准备下点血本为凌灵选一个贵重的饰品。这个市场从低端到高端的商品都有,而且价格实惠,如果有点眼力也能淘到超值的东西。

章易威左挑右选,逛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花了八百大洋买到了一个古意盎然的白玉如意玉坠。正当他心满意足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才无意中在一个地摊上注意到了这么一枚指环,这个地摊上卖的大多是些低端玉器,因此原本那枚黑黝黝毫不起眼的戒指摆在当中便显得很惹眼。摊主是个看上去年近六十的老头,面容猥琐,一脸市井味儿,和这里大多数摊主一样平时都在附近的乡镇中收购一些半旧不旧的玉器珠宝来倒卖,或者干脆作假将一些玉器的边角料制成饰品做旧了来骗钱,实际上都是些进价三元五元的东西。章易威一时冲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用三十元的价格买下来这只戒指。这些摊主在鉴定珠宝方面也算半个行家,他能用这个价格买下显然戒指并不贵重。

这样的戒指难道是拥有魔力的一枚“指环王”?想到此章易威不经“哧”笑了一下,赶紧把这个荒诞的想法抛开。他是怎样做到“一击必杀”的,仍然无解。许是李彪有什么隐疾,突然猝死,自己运气背罢了。

章易威一抛开纷乱的思绪,眼皮就感到沉重起来。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他又想起了高峻,再一次拨打他的电话,仍然是那不紧不慢的忙音。他叹了口气关掉台灯,缩进被窝里,不多时已进入梦乡。

一夜乱梦。

也不知睡了多久,正迷糊间。突然被一通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他闭着眼,伸出手乱抓。好不容易抓到手机,拿到面前,不情愿的张开一只眼睛。是个陌生的号码,章易威狐疑的按了接通键后,轻“喂”了一声。

“请问是章易威先生吗?!”

“是的,你是……?”

“我这里是县公安局,你有空到我们局里来一趟吗?”

虽然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不大,但传入章易威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只觉一阵眩晕,手一抖几乎将手机丢在地上,登时睡意全无。“我日了,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等等!等等!不对,如若案子破了,就不会只是一个电话,恐怕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亲自登门造访了。”清醒过来的章易威如此想到。

“有……咳咳,有什么事吗?”章易威故作镇静的说道。

“是这样,刚有对父母来我处报案,他们的儿子失踪了,据初步了解,你可能是最后接触过他的人。”

“您指的是……高峻。”章易威及时的反应过来,但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是的,正是你的好友和事业伙伴高峻。他失踪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仍然不带任何感情。

“哦!天……!我昨天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呃,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章易威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挂断电话后,手机上竟然显示有三四个未接来电,赶紧翻看之后发现都是高峻家里打来的,显然是高峻父母打的电话,被他在熟睡中错过了。他马上拨打高峻的电话,得到的回应竟然是已关机状态。他立刻穿衣下床,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十分钟后章易威走出家门,跨上摩托车,向公安局的方向驶去。

公安局某间接待室内。

房间的中间是一张会议桌,一边坐着章易威和一对中年夫妇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另一边则坐着一位身穿制服年纪约五十多岁的警官。

那对中年夫妇正是高峻的父母,初见面时章易威差点没认出来,没多久不见便似老了好几岁,面容憔悴的可怕,高峻母亲眼睛红肿,神色凄然,他父亲的白发也似乎多了不少,显然是一夜未睡。那个陌生的男人也是一脸愁容,不时的揉着额头。经过介绍章易威才知道正是高峻的舅舅,上午刚从外地回来。而那警察神态则不温不火,一双细长的双目显得精明且老练,此刻正耐心的向高峻的父亲解释着什么。

警察:“高先生,请不要激动。根据规定人口失踪要满48小时我们才会立案调查,除非您有确凿的证据……”

高峻的父亲站直了身体,面红耳赤的敲打着桌子,粗暴的打断了警察的话:“规定……去他妈的规定,我儿子失没失踪我会不知道?那么大的雪,他一夜未归啊……现在必须分秒必争的去找。等过了48小时,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如果出了事谁负责?!你负责吗,刘警官?!”

“那么……好吧。”刘警官打开了身前的一本记录薄,拿起一支钢笔。

刘警官:“高峻在最近期间有没和你们或者别的什么人发生过矛盾?或者结识一些陌生人,……总之一切不寻常的情况?”

高峻的母亲很快回答道:“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刚刚那位警官已经问过了,重点不在这个上面,我儿子肯定是出了意外。”

刘警官没有答话而是把目光转向了章易威。

章易威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答道:“没有。”

刘警官:“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章易威:“昨天早上9点钟左右。”

刘警官:“在哪?”

章易威:“网吧。我们的店里。”

刘警官:“嗯,他有说去哪里吗?”

章易威:“他说他舅舅有一车东西运回来了,他要去帮忙卸货。”

刘警官:“那是哪里?”

章易威:“一个刚刚租下来的仓库。在竹园村。”

说到竹园村的时候,章易威不自觉的低下了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本来章易威一直有点怀疑那所“凶宅”,但之后发生那一系列的事情,使得他根本没时间去深想,那男主人不也是失踪了吗?!难道高峻的遭遇和那男主人一样?他们的失踪跟那个诡异的房子或者那个“地窖”有关联吗?事情复杂了。

刘警官:“卸的是什么货呢?”

章易威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看向了高峻的舅舅,他舅舅也及时的接过了话题。

高峻舅舅:“是一车建筑上用的脚手架,还有些零碎的配套设备。”他顿了顿后补充了一句“我是在外地做装修生意的,今天上午才赶回来,当时我也不在。”

刘警官的目光也转向了高峻的舅舅:“他一个人卸?”

高峻舅舅:“不,车上还有我的三个工人,包括货车司机有四个人,我让小峻去只不过是想让他开下门和清点一下东西……”

刘警官看着高峻舅舅,似乎看出他还有话要说。

高峻舅舅继续说道:“我已经找那几个人问过了,因为东西并不多,他们很快就卸完了,然后便返回,走时是一同乘车离开的。司机打算把小峻顺带回城区,但开了一半小峻说有点事,就先下车了。”

“嗯~!”章易威出乎意料的看了下高峻的舅舅,照他这么说的话似乎又跟那房子没有直接关系。

刘警官一边在飞快的记录:“那时是几点钟?”

高峻舅舅:“大概下午一二点钟。”

刘警官:“也就是说失踪地点是竹园村到城区的一段路上,时间是一点到二点之间?”

高峻舅舅搓着额头点了点头。

刘警官起身叫来一位女助手,吩咐她去交通部查查那段时间和地点有没有车祸发生,昨天因为大雪出的大大小小的车祸可不少,而那时候雪刚开始下不久,那条路本来也属于事故高发路段。女警察应了声便出去了。高峻父母听的脸色微变,心中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刘警官:“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章易威和高峻父母便搜肠刮肚的想起来。任何相干不相干的事也都说了出来,直到刘警官将那页记事薄写满。

不多时那女警官回来了,报告说昨天那个时间地点没有任何车祸发生。高峻父母才略微松了口气。

刘警官合上记录薄,站起身来说道:“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们会展开调查的。如果你们想到什么线索,随时联系我。”说完给每人发了一张名片。

章易威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原来刘警官名叫刘辉。他将名片放进衣兜。高峻家人又千叮万嘱了一番便和章易威一道起身告别。

众人从警局出来,高峻父亲仰天长叹,母亲则泫然欲泣,他舅舅亦是自责不已。章易威也感凄然,肃然安慰道:“高峻爸、妈,高峻与我情若兄弟,我一定尽全力去找他回来,请你们放宽心。而且高峻毕竟是成年人了,也曾独自在外生活过几年……,我想肯定不会有事的。”高峻父亲感激的点点头,母亲也称谢不已。章易威目送走了高峻父母,刚跨上摩托车便接到了凌灵的电话,果然也是问起高峻的情况,章易威大略了说了下,凌灵也感纳闷不已,可是也毫无办法,安慰了章易威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章易威心中烦闷,固然有高峻的失踪毫无头绪的结果,也因为昨夜的事情,刚刚在警局里便一直感到心惊肉跳,这时出了门心中只盼快些离开。而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此刻也“咕咕”的提醒起来,他这才想起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骑着摩托车在街边随便找了一家小吃店,胡乱点了几样小吃,边吃边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本想去竹园村的‘凶宅’一趟,看看有没什么线索,但此时一来时间不早了,竹园村又远,二来心底深处实在不想再靠近那里。章易威决定先回网吧一趟,看看有没有高峻回来过的迹象在做计较。主意已定,便风卷残云般扫荡完面前的食物,付账上车,向网吧驶去。

寒冬腊月,日短夜长,在加上天气不好,才下午四点多钟已经有黑下来的趋势了。章易威驶进了熟悉的小巷,停在了那贴着网吧转让的卷帘门前。他看了眼那歪歪斜斜“网吧转让”的字样,字是高峻所写,是他所擅长的空心字写法。用高峻的说法,天下无人能模仿,章易威记得当时便讥讽了一番。可如今字迹尚存,人在何方?章易威轻叹了一声,掏出钥匙去开锁,却发现根本就没锁上,门是虚掩的,这简直就和平时高峻值班时一样。他心中一惊:“不是吧,难不成这臭小子回来啦!?”他猛的拉开了卷帘门。多么希望一开门便跟往日一样看到高峻聚精会神玩着电脑游戏的身影。

但只一瞬间,章易威的血液几乎凝固了,一股比当时的气温低十倍的寒意涌入心头。映入眼帘的场景似乎遭受过十二级台风的破坏。桌子椅子横七竖八的躺的遍地都是,在加上满地电脑的残骸,机箱已经变成了一块块铁疙瘩,主板、显卡、硬盘全部分了家,每一台显示器的屏幕都被敲的粉碎,总之已经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章易威打开灯,木然的步入厅中,痛苦的环视着这一切,这些曾经是他和高峻所有的梦想,新事业起步的资本,但全部都破碎了,他此刻身上已没有一丝暖意,心也犹如这遍地的碎片一般。

“是谁!?是哪个畜生干的!”章易威自言自语的低吼道。刚刚那股寒意化作了疯狂的怒意。他一拳头砸在了唯一一张直立着的电脑桌上。

奇迹出现了。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原本那张还算完整的电脑桌的一角已经给章易威一拳捶的粉碎。他愣住了,瞪着那张已被摧毁的桌子半晌无语。“又来了,又是昨晚那种事情。”章易威将手举到眼前看了看,手一点也不疼,击碎那张复合板制成的电脑桌便像击碎一张泡沫板一样简单,击碎之后也毫无异状,只有那黑黝黝的戒指反射着暗淡的光。

他心中一动,将戒指摘了下来,重新握拳用力击向那张电脑桌。“砰!”一阵剧痛传了过来,桌面完好无损。虽不愿承认,但这才应该是他的正常状态。章易威瞬间便呆住了,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他的嘴巴张成了个“o”形,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看着那枚“魔戒”,一时之间将网吧的惨状也忘了。

他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原来这真的是一枚‘指环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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