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无法理解,他喃喃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坐在男子身边的是一位中年女子，这是她第二次观看柳青的战斗。
女子看向男子说道：“即便柳青是神伺，第一次的新鲜感过后,会有这么多人为他着迷，肯定是有理由的。”
男子询问：“是什么原因？”
女子伸出一只手,贴在了男子心口处，她询问：“你有心吗？”
男子拍开女子的手，这种亲密的行为让他没有安全感,只要女子稍微用些力，她的指甲便能穿透他的皮肤刺入胸骨,捏住他的心脏。
女子并不介意男子的行为,她说道：“和你一样,地下城许多人无心无情。”
女子面上露出愉快的笑容,用最平静且客观的言语叙述着地下城的病态，这里的常住民，他们没有情感,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做尽恶事。
与其说在地下城生存的人是普通人，不如说这些在地下城自由行走的人，他们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些人,可能生来情感感知便薄弱。
女子拿着自己举例,她道：“你知道什么是悲伤吗？”
男子皱眉,道：“……当然。”但是这种情绪极少。
女子又问：“绝望呢？”
男子道：“你想说什么？”
女子问出第三个问题：“你可曾有恐惧过什么？”
男子冷哼一声：“我连死都不怕,又怎会恐惧什么？”
女子眉眼弯弯，她将放在男子身上的目光收回,用几近痴迷的目光看向战斗台上的柳青,说道：“所以啊,我们这一方面的情绪很弱，但是，他可以！”
男子：“他可以什么？”
女子道：“上一场战斗，与他对战的是一只小雪猫，那只小雪猫为他而死，那一刻我们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和绝望，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情绪！他的情感共鸣能力很强！”
惶恐害怕无助，这都是属于别人的情绪。
但是在这个观战席，他们却能够通过赛台中少年的共鸣共享到他所有的情绪。
那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虽说是负面情绪，但是回味起来，却让他们兴奋到战栗。
这也是为什么在柳青的第一场战斗后，他的第二场战斗同样会令人疯狂的原因。
一切只为在战斗结束后，柳青无法控制自己时爆发的情绪共鸣而已。
距离越近，越是如临其境。
令人上瘾。
男子愣了一下，他感觉女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得懂，但是串联在一起，他就不是很懂了。
感受他人的情绪？
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男子目光一转，再次将注意力放到赛台上。
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旁女子身上，现在再看看赛台，入眼的便是那头应该撕裂柳青的凶兽却为柳青挡住攻击，死在柳青面前的场景。
男子愣住，为什么会这样？
在他的认知中，这一场战斗不应该是凶兽扑向柳青，本应该高高在上的柳青拼劲全力逃跑，抛下身为神伺尊贵的身份，就像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尊贵的狗，他哭喊着祈求有人能够救他，放他一条生路，然而为什么凶兽会……
很快的，男人无法思考更多的问题。
那是赛台中间的少年瞬间爆发出的情绪。
痛苦、绝望、无助，以及汹涌而来的愧疚感。
虽在人间，却仿佛在身在炼狱之中，一颗心饱受煎熬，想死，想死，想死……
男子瞳孔剧烈收缩，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了女子话中的意思。
也是直到现在，男子才真正意义上知道，何为痛苦、绝望、恐惧，与之对比，他过去感受到了情绪显得非常薄弱。
原本叫喊声喧天的赛场，在柳青的情绪爆发后整个场地陷入一片死寂。
柳青又被关在了冰制的牢笼中被带走，直到许久后，赛台上众人终于从各种情绪中回过神。
许多人都在享受着柳青情绪爆发后的盛宴。
在柳青的情绪共鸣中走出后，安静的赛台又乱了起来。
有人道，今天来这里时，还担心柳青第一场战斗只是意外，现在就放心了。
又有人说，你看你看，我哭了我哭了，我竟然哭了哈哈哈哈，我已经好久没哭了，哈哈哈哈哈！
柳青每两天才进行一次比赛，按照现在这情况，以后观战票肯定越难买，斗兽场难道就不能多给柳青安排几场战斗吗？
…………
……
观战席众人陆陆续续从赛场离开。
有人说，现在柳青爆发的情绪是“悲伤”“绝望”居多，他频死的时候，又会爆发出怎样的情绪？
好奇。
这人这句话，静悄悄流转在众人心中。
频死，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哪怕再好奇，再不畏生死，在场众人也是惜命的。
回想那些拼死时的人是怎样的？
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他们的肢体动作，却无法体会到那些频死之人的情绪。
他们想，以前无法体会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肯定能够体会到那种感觉。
柳青真是一个宝藏。
他们坚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从柳青的共鸣中感应到这种情绪的。
想想就令人愉快。
至于现在，还不着急，总要一步步地来，才能享受到更多。
思春楼。
沈烟逃到了思春楼一间仓库。
像冰淼等人所在的整个楼层，绝大部分制材特殊，无法让沈烟完成符文穿梭，与那些地方不同仓库这附近的制材都很普通，并无法阻拦符文穿梭。
好处是这里方便他像一个老鼠般四处逃窜。
坏处是哪怕有人搜寻过这片区域，没过多久，又会有人不间断进行搜寻，他几乎时时刻刻都要绷紧精神，稍不留神便有可能被抓到。
在四处逃窜期间，人多混杂，沈烟听到了许多消息。
思春楼封楼，不允许外人进入，同时也不允许里面的人出去。
他们现在要找的不再只是楼里长得最丑的，还加上了一条，楼里最好看的人。
除此之外，沈烟还听人说，楼里好几位画师一起画了许多张美人图，目前他们将美人图上的人称之为假的冰淼。
沈烟初听这个消息时，回想到的便是与柳逐月一起时的每一幅画面。
越是想忘记，这些画面便越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沈烟一不小心发出不小的动静，惹来一群人搜寻，好在他跑得足够快。
沈烟躲在仓库放着一堆食材的地方，一颗心仍旧在疯狂跳动。
好累啊。
忽然，沈烟再次感受到了一股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之前沈烟距离柳青有一段距离，却也能够鲜明的感觉到柳青当时的情绪，而现在沈烟与柳青的距离加近，那种感觉更是强烈。
沈烟双瞳睁大，泪水不受他控制地留下，他一只手放在心口紧紧抓住衣服，他脚下的符文不断闪烁，明明灭灭后彻底熄灭。
直到过了一刻钟，沈烟终于控制住了自己频临崩溃的情绪。
就好像之前，在第一次感受到柳青的情绪时，沈烟不管不顾从明鸽地上武斗场跑出去一样，这一次，在感觉到柳青的情绪后，理智告诉沈烟他必须忍耐，然而他脚下符文仍旧在不停的闪烁，想要立刻从这里冲出去，冲到柳青身边。
沈烟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这种贸贸然然的行为，不会让他和柳青现在的处境转好，只会朝着更为糟糕的方向发展。
一阵脚步声响起，沈烟知道，他又该换地方了。
沈烟脚下符文闪烁，这回他穿梭到了并不是很远的地方，他的背靠在墙上，眼泪仍旧不受他的控制，他胡乱擦了擦泪水，感受着另一端的动静。
在不敢随意释放感知力的情况下，情报的来源于他人的交谈。。
沈烟就听墙壁另一端有人兴奋道：“你们快看，这是不是画中假的冰淼姑娘使用过的发饰？”
“对对，就是这个！”
“之前来这里时还没见过，这是不是说明在这一段期间，假的冰淼姑娘来过这里？”
“可恶！如果我们再早点来就好了！”
“我们先在这里仔细找找，说不定还在这里呢，你们再找找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地下通道之类的？”
“假的冰淼姑娘好看是好看，但是真的不擅长装扮，发饰走几步掉几个吗？”
“仔细找找她出去的痕迹。”
…………
……
沈烟：“……”
沈烟摸了摸发上琳琅满目的饰品，直到他现在进行穿梭时，这些东西仍旧会发生叮叮当当的声响。
实在是那些人搜寻频率过于频繁，沈烟甚至没有喘息的时间，更别说找机会将身上饰品取下来。
他想他必须找机会将身上这些东西处理掉。
在着急之下，沈烟动作有些粗暴地扯下了一些首饰，忽然，一股危机感陡然袭上心头，即便没听到任何脚步声，沈烟脚下符文闪烁，直接凭感觉进行了一次穿梭。
无论如何，沈烟只盼望，不会直接穿到柳逐月面前就可以。
应该不会。
这种几率……
这一刻，沈烟由衷想去神殿给自己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