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遥遥看着火之国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巫女面上的温柔与笑容一寸一寸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平井无波。侍女们躬身走到巫女的身侧,伺候着她朝神殿走去,其中有个年纪尚小性格活泼的,仗着巫女以往对她的怜爱,亲昵的凑到了巫女的身旁:

“那对青梅竹马真让人羡慕,有了桫椤大人的特地指点,他们一定能迎来幸福的结局吧。”

“……幸福?”

听到侍女略显孩子气的话,巫女骤然停下了脚步,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侍女,轻声的追问,

“那么,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幸福呢?”

有跟在巫女身边的年迈侍女长,已经从巫女的问话中听出了弦外之意,她急忙上前按住年轻的侍女,半是强迫的按着后者齐齐跪在了地上,口中不住道歉:

“抱歉,桫椤大人,是奴婢们平时太惯着这个孩子了,以至于她竟然当着桫椤大人的面言行无状,奴婢这就将她带下去,施以重刑,以儆效——”

不等年迈的侍女长把话说完,巫女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前者将头埋得更低,额头紧贴地面,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巫女没有管其他的人反应,她毫无感情波动的又问了一遍:

“椿,抬起头来,诚实的回答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被称呼为“椿”的小侍女浑身一颤,哆嗦着抬起头来,双目中隐隐有泪花闪动:

“幸福就是……和真心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再不分离。”

或许是因为小侍女还没有被生活磋磨到失去棱角,即便躯壳因为惶恐而颤抖不已,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天真意气。这样的回答令巫女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她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永远在一起,对于现世之人,是多么的奢侈啊……对比一方为保护另一方而死亡,活下来的人陷入不得解脱的癫狂,从而毁灭整个世界,两个人同时同地死亡,反而是一种幸福,毕竟……唯有死亡,才是永恒。”

“……桫椤……大人?”

巫女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小侍女越来越不安,前者的眸中流光溢彩,视线落在了虚空中某一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而在后者眼中,前者已经丧失了身为人的颜色与温情,整个人看起来活似神殿中金石雕刻而成的神像,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恰逢巫女颔首和小侍女对上视线,后者不由自主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生怕发出难以抑制的尖叫,待在一旁的其他侍女们当即上前按住了小侍女。巫女目送着她们将她拖下去,她似是恍然大悟般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深深吸了口气:

“又……我这样真的是对的吗?这分明……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人,而像个自以为是的怪物了啊。”

年迈的侍女长上前搀扶住巫女,以沧桑又坚定地语气道:

“桫椤大人,请您不要迷惘,您,以及我们鬼之国,我们所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呵,希望……真的能如愿吧。”

话题中心人物千手心乐尚不知晓自己走向了最难走的死亡之路,她此刻正和队友们以及雇主一行人一起,在鬼之国国都外的森林中漫步。

物部尚纪自愿回火之国国都的信已经传递了出去,没多久猿飞小队便收到了回复,信上说大名知道儿子有所成长,故而放宽了任务期限,特许他们延迟半个月回去。由此猿飞小队的任务时间变得格外宽松,再加上物部尚纪打包票,说巫女桫椤的预言从未出错,一行人索性绕道而行,直奔川之国而去。

考虑到物部尚纪体能较差,猿飞小队刻意放慢了脚步,之后的旅途又是为期数日毫无差别的荒野和荒山,脆弱且神经纤细的雇主差点没吐在半路,好不容易看到前方有奔流的河川,原本处于挺尸状态的物部尚纪一个猪突猛进,直接将脸埋在了水里,吓得上了年纪的侍从好一阵大呼小叫,直言不成规矩。

物部尚纪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贵族不贵族的,他抬起头往脸上抄了几把水,兴冲冲的扭过脸,招呼着猿飞小队的三个少年人一起过来玩,说是河里的水十分甘甜。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表示了拒绝,物部尚纪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两个少年不肯解释,唯有好心的少女向他指了指远方:

“看见那边的炊烟没有?”

“看见啦,怎么了?”

“你知道一般村子里,大家都默认早上八点之前从上游取水,晚上天黑以后不往下游排污的吧?”

“……所以呢?”

“现在可是正午,距离如此之近,你觉得下游的水里会有什么?”

刚刚还因为河水甘甜而心怀喜悦的年轻人,顷刻间面如土色,扶着树解决胃部不适去了。

鬼之国与川之国国土相连,一般来说,小国家的国境线,没有大国家划分的那么明确。

小国家的大名通常很少派遣士兵或者忍者等战斗部队驻守边境。一来能活到现在的小国家,论国内资源基本都属于鸡肋;二来小国家人手先天不足,能把地种好就不错了;三来,小国家通常没有钱去武装自己,连雇佣士兵或者忍者执行任务,都要精打细算数着钱币花。

因此一行人到了附近的小村庄一问,才知晓自己已经到了川之国。川之国境内河道众多,地形也因为河水泛滥改道而有所变化,猿飞小队和雇主一行人借了当地的民宿稍作休整,同时雇佣了一位当地人领路,准备好一切后,他们继续朝热川前进。

晚上照旧露宿野外,在安排好警戒班次后,剩下的人聚在篝火堆旁,一边吃晚饭一边聊天。

这个时间段,值班的人是猿飞彦四郎,三个少年人简单的吃了些东西,靠坐在树干旁闭目养神,向导和雇主一行人在一起用饭。

带路的向导和中川侑季看起来差不多大,因为从小长在山里,没怎么见过外人,说话时别有一番朴实憨厚。物部尚纪很少接触到这类人,他兴致高昂的和向导谈天说地,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女人身上。

年轻人拉着向导长吁短叹,哀嚎着自己惨遭旧情人抛弃,再见面时,对方的娃都会叫他大哥哥了,向导为此连连发出不平之音,末了一拍大腿,咂嘴道:

“大兄弟,不是俺说你,虽然你那旧情人,俺没见过,但光是听你说,俺就觉得她一定不适合过日子。”

自己哔哔归自己哔哔,别人要对老情人来一波指手划脚,物部尚纪多少有点不乐意,没等他出声反驳,向导指着不远处的少女说:

“要俺说,找媳妇儿就要像那边的姑娘一样,不仅生得俊,身体也结实,干得了农活,再加上胸——呜呜呜,你干啥,不让俺说完呜呜呜?”

捂住向导的大嘴巴,物部尚纪头皮发麻,和发射出死亡视线的宇智波隼人对视了一眼,他冲着后者露出求生欲满满的讨好目光,后者冷冰冰的扯了下嘴角,吓得前者拖着向导朝外走,躲在了随行的马车后面。

碍眼的傻子们终于消失,宇智波隼人稍微动了动肩膀,让睡得迷迷糊糊的千手心乐靠得更舒服,下一刻他便后悔了,因为少女在察觉到动静后,果断睁开了眼睛,少女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瞥见尚在休息的中川侑季,她对着宇智波隼人做出口型:

【隼人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吗,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枕哦。】

【没有必要,我没那么虚弱。】

【唔,反正离轮班还早,不如我们来聊天吧,隼人你猜猜看,马上要到什么时候了?】

【是有……是七月,等等啊你这家伙,又要来敲诈礼物了吗?】

【只要是隼人送的,我来者不拒!不过今年我想有点改变,隼人,我记得,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生日,那么今年的生日礼物,唔,我可以知道隼人的生日吗?】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固,宇智波隼人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羞恼从他的脸上褪去,剩下的只有刻意的不在乎,他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小幅度的同千手心乐拉开一段距离: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的生日,没什么好去知道的。】

【隼人不想说也没关系,我都明白的。】

【你能明白什么?】

愤怒驱使着本能,令少年陡然站了起来,他试图出声抗议少女根本不懂其中缘由,一对上对方盈满笑意的翠绿眼眸,少年下意识将千言万语咽回了喉咙深处。就这么傻愣愣的,少年看着少女一字一句做出类似誓约的口型: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哦,我想好了,我要把七月分给隼人一半,这样隼人也能和我在一个月过生日啦,或者你希望的话,我们也可以在同一天过生日。祝福也好,礼物也好,未来也好,我统统分一半给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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