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42.

黑暗的地洞中金光闪闪,一道巨大光影倏然劈空割裂黑暗,重重落在丧尸的左翅。

用力向下一压,翅膀根部开始大幅度开裂,皮肉撕开的呲呲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却又畅快之极。

再一用力狠狠一划,翅膀彻底断裂掉落,丧尸似乎被剧烈的疼痛刺激到,呋呋嘶吼,巨大又长满鳞片的兽爪在狭小的地洞里胡乱挥舞,每一下都将地洞捶出一个新的坑洞。

封越巧借相较娇小的体型灵活闪避,但地洞空间实在有限,封越一个躲闪不及,被那长满铁刺的铁拳重重捶中胸口,一口老血倏然喷出,整个人被掼到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又是一阵骨裂声嘎拉响起。

呋呋——

丧尸的嘴凑了过来,腥臭的口水哗哗洒落,熏得封越差点撅过去。丧尸试图直接啃掉封越的脑袋。

封越现在被丧尸的兽爪死死扎着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丧尸充满涎水的臭嘴逼近自己,张嘴露出两排尖利的三角牙,黑洞洞的口腔里仿佛酝酿着吸力巨大的漩涡,令得封越有种被锁定无法逃脱的错觉。

不过越到这个时候,封越越是冷静,忽视怦怦狂跳的心脏,在心底暗数到三,眸光一凛,大喊一声:“小绿——”

小绿破空而来,对准丧尸脑后的尾端嗞嗞增生出四根尖刺,微微一弯变作利爪,倏然扎进丧尸脑后晶核所在的位置一摸一掏,速度之快,就连丧尸自己都没来得及反应,垂涎三尺的大嘴就停在封越面门前五毫米处,轰的倒了下去。

封越用力松了口气,强忍着非人的疼痛将丧尸扎进身体的五根兽爪一一拔出,一脚踹开丧尸,借着小绿的力爬出地洞,捂着不断渗血的胸口,垂眼看了眼依旧系在腰间却沾满血迹的校服,握紧了拳。

“小白,看到了吗?哥哥为你报仇了。”

“呵,报仇了……”封越看着重伤的自己不住苦笑,他这算是哪门子的报仇?不过一个喽啰,就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还是修炼的太慢了……

“嘤——”小绿关心地缠上封越,尾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封越胸口的血。

封越摸摸它的身子,扯出一抹笑:“我没事,小伤。”

封越说是这么说,但他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大滩鲜血,那出血量大得吓人,不知所以的人光是见到那一路的血泊就要吓晕过去。

封越跌跌撞撞回了家,还来不及将封白的校服解下,整个人就虚得双腿一软,砰的摔在了地上。

这动静惊动了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急忙跑出来一开灯,见到封越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大片鲜血汩汩流出。

封白吓坏了,急忙过去搀扶封越:“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哥,你醒醒,你别吓我!”

“哥,你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封白试图用自己的小身板扛起封越,但封越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而且他这些天身体很虚,根本背不动封越。这才走了两步,封白就砰的跪倒在地,险些摔了封越。

被这么一折腾,封越勉强恢复了点意识,虚虚睁开眼看到自带重影的封白,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小白!小白——”

封越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紧紧抱住了封白。

封白身上的伤口被这么一挤压,忍不住吃痛地啊了一声,但下一秒意识到什么,封白忙慌张地捂住了嘴。

可他到底晚了,封越正值紧张他的时刻,怎么可能没听到他的痛呼,忙着急地询问:“怎么了小白?是哥哥弄疼你了吗?哪里疼?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伤?给哥哥看看。”

封越以为封白是从丧尸口中逃出来的,担心他被丧尸抓伤咬伤,一想到这个可能,封越就更加紧张忧心,说什么也要检查一下。

封白哪敢让封越看到自己身体上的伤痕,急急推脱说没什么,没事,“哥,倒是你,你伤得那么重,我们得赶紧去医院。”

“我没事,还死不了。你确定没事?不行,还是让哥哥好好看看,哥哥不放心。”

“我没事,哥,真的,哥,哥……”封白极力阻止拒绝,可他哪是封越的对手,长袖一被剥去,白森森的白炽灯光便将他身上的伤痕袒-露的一览无遗。

刀痕、刀痕、还是刀痕……

纵横交错地横亘在那具瘦弱纤细的身躯上,有几道似乎还很新鲜,翻着红肉,仔细一看,竟然能看到植物的根刺深深扎在血肉之中,如同活着的吸血鬼,在孜孜不倦地掠夺着这具身体的鲜血。

被发现了!

一时间,被发现的恐惧和害怕封越得知真相后会不要自己的慌乱让他连看封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微低着头,惊恐地睁大眼,在封越刚发出一个字音的那一刹,他夺回了自己的衣服,匆匆说了句我没事就逃进了房间,紧紧关上了门。

“小白——”

封越追了过去,转了几下把手发现被封白反锁,担心地直拍门:“小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伤,那些伤……”

封越简直不敢回想那些惨无人道的伤口竟然会出现在他弟弟身上,而看那些伤痕的数量和颜色,摆明弟弟承受这些痛楚已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

而这么长的时间,他都在干什么?他标榜着把封白当作自己的亲弟弟,说什么要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可事实上呢?

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竟不知道他的弟弟受了那么多苦痛!

他算什么哥哥,他有什么资格说他是封白的哥哥!

封越又气又恼又自责,失血过多让他脸色越发难看,而封白的沉默抗拒更让他心焦难忍。

“小白,告诉哥哥,到底是谁,是谁敢这么伤你!”

封越的声音冷静中带着戾气,似乎只要封白坦白出哪怕一个字,封越就会立即找那人拼命。

封越是什么性子封白再清楚不过,他怎么敢说,又怎么能说。要是被哥哥知道他为了不让九婴伤害哥哥而自甘出卖自己的身体,成为九婴试验变异彼岸花的试验体,哥哥一定会厌弃他的,他一定会看不起他的。

哥哥最痛恨的,就是别人不顾他的意愿自作主张。

他不能让哥哥知道,更不能让哥哥涉险。

封白强忍着恐慌,抓紧了还在淌血的胳膊,低声哀求:“哥,我没事,真的,不要问,不要管,求你,哥……”

这是封白第一次用求字跟他说话,嚯的一下,封越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胀到最大的气球,随着最后一口气的吹入,终于不堪重负,啪的一下炸开,无力至极。

尽管封白对自己的伤只字不提,可封越没办法做到就此忽视坐视不管,他几度跟踪封白想要探个究竟,结果都被封白发现,用着哀求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无声地求着他。

封越烦躁极了,可他也不忍,不忍自己养了六年的弟弟既要承受身体的痛楚,还要承受他的压迫。

封越选择了退步,只在封白带着伤回家的时候,沉默地替他上药。

起初封白是拒绝的,他不想让哥哥看到他身上那些难看狰狞的伤痕,不想让哥哥一次又一次愤怒自责追问,他不想对哥哥撒谎,也不敢让哥哥知道真相。

可封越却仿佛已经看开,不再刨根问底他的伤是怎么来的,冷淡地说:“作为你哥哥,不能保护你不受伤害已经是我的失职,你难道还要剥夺我关心你替你上药的权利吗?”

封白这才妥协,同意让封越替他上药。

可他不知道的是,每次封越看到他身上新添的伤痕,脓肿的刀伤如同最丑陋的蜈蚣弯曲狰狞地趴伏在那具瘦弱的小身板上,封越就咬牙切齿地恨。

他恨那个对封白下如此狠手的人,恨他竟然如此丧尽天良,如此残忍。他同样恨自己,为什么不管是在通灵大陆还是在盘古大陆,都保护不了他最重视的人。

“哥,明天,就是模拟考了吧,晚上你还是早点睡吧,不用为我上药了。”

封白今天回来的有点晚,本就瘦弱的他如今更是清减了许多,小脸蛋白惨惨的,没有半点血色。

封越扶着他进房间,扶他到床上躺下,拿出药箱就开始用眼神催促他脱衣服。封白还想推拒,就听封越冷淡且无赖地说:“你要是不脱,今晚我就坐这儿陪你耗到底。”

明天就是模拟考,事关哥哥的前途,封白哪敢耽误,只能磨磨蹭蹭褪掉上衣。

今天封白身上的伤尤为过分可怖,几株猩红的彼岸花还在他的血肉之躯上张扬摇曳,似乎在向封越炫耀着什么,得意的姿态瞧得封越眼睛都红了,但他不得不强忍着滔天怒火,咬紧牙逼迫自己不去看不去问,装作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替封白上着药。

他不敢遗漏出半点心疼,也不能让封白看到他愤恨恼怒的模样。封白本来就敏-感,容易多想,多番不让自己为他上药,就是怕他看到之后会情绪失控,太过激动。他不能让封白再为他这个没用的哥哥操心。

“明天的模拟考,你要来看吗?”上完药后,封越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封白穿衣服的手一顿,低垂的眸子闪过犹豫,许久才低低嗯了一声:“哥哥那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要去看。”

说着,封白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哥哥一定要加油啊,我期待着哥哥成为最强的那个人。”

封白说这句话或许没有别的意思,是封越自己听出了另外一层期许,他告诉自己,也在告诉封白,扬起一抹自信满满的笑,道:“哥哥一定是最强的。”

所以别怕,小白,哥哥一定会救你,一定会让伤害你的人,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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