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深夜窥探得人相助 暖阁哭诉官复原职

宗政骞尧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内心纷乱如麻。

一个有用的线索就这样又断了,后面的人究竟是谁根本就没搞明白。

他坐在房顶看着那些个比他宅子稍矮的房顶,这纷繁的世间怎得一个“累”字了得。

趁着天黑,他又去了那家比较大的私人作坊。

说来也奇怪,那家作坊内居然还亮着灯,离的远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灯光,窗户上用帘布遮掩着。

透过窗户,他发现里边有人在干活,淬火、打磨……地上摆着已经做好的刀具。

这三更半夜的活计难道见不得人?只有这样解释方才通顺,要不然,为何不在白天干活?这样一想,缺少的那些个材料也能解释的通了。

天很黑,夜里窗下的草丛里还有露水,他忍着被打湿的衣服,蹲在窗下一动不动,很怕惊动了窗内的人。

杜远也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回到家,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他哪里能真的睡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无数次的想象自己的女儿仍然活着,可是今晚,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睁着眼睛,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半梦半醒之间,他一会儿看见闺女对着他笑,一会儿又披头散发向他伸出求助的手,一会儿又鲜血染红了身子……

他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又恨自己无能为力给她一个安宁的生活,更恨那个背后对自己女儿下黑手的人。

宗政骞尧像一尊雕像,盯着作坊内那几个干活的人。天快亮的时候,那几个干活的人才停下手,只有一个人从作坊内出来,宗政骞尧没的选择,他跟了上去。

那人个子很矮,身材瘦削,宗政骞尧跟着他来到一家药店,他买了一些药后去了京城外的一间草房。

“娘,我给你送药来了。”在草房外,宗政骞尧就听那人说道。

“孩子,娘快不行了,还是省点钱吧。”一个虚弱的声音。

“娘,只要你按时服药,郎中说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那个男人的声音,说完,他拎着药来到门口,那里有个砂锅,看来是熬药用的。

宗政骞尧的长箫已经抵在那人的后脑勺上。

“别动!”他低声道。

“干……干什么?”那个男人伸手想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棒,没等他转身,宗政骞尧一脚踩住那根木棒。

“我一晚上都在注意你,你最好不要反抗。”

“你是什么人?”矮子问道。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为什么要晚上干活?”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干活拿钱,从不多问,问了也没人会告诉我。”

“他们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的价钱,条件是给我做哨人。”宗政骞尧开出了条件,这个世界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钱太少。

“三倍。”

“好!成交!”

“我刚才买药的那家药店后面有一棵大树,背阴面有个树洞,我会把我发现的情况,放到树洞里。”矮子说道。

“银子我会按时支付,情况不要虚假。”宗政骞尧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今天是个好天,也是不用上朝的日子。

做皇帝是不能睡懒觉的,比如说一大早有臣子来上奏汇报事情,皇帝总不能躲被窝里会见大臣吧,老皇帝更是如此。

“陛下,杜远求见!就在大殿外。”周全禀道。

“让他去暖阁候着!”老皇帝正在更衣。

暖阁里,杜远低头颔首,说道:“陛下,恐有所不知,我的女儿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人,芳龄十五,出落的亭亭玉立,前几天,被人介绍给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老皇帝眨巴眨巴眼睛,周全在后面低头,耷拉着眼皮。

杜远盯了老皇帝一眼,继续说道:“那家公子给她在京城外找了一处院子,倒也清净,不久她就有了身孕,本来是好事,可是她却……”

周全咽了口唾沫。

老皇帝吧嗒吧嗒嘴巴,说道:“卿的遭遇我很同情,你复职的折子我也看了,你既然有此意继续为朝廷尽职,是件好事,不日你就履职吧。”

杜远揖道:“是,陛下。”他盯了一眼周全,后者面无表情。

老皇帝望着杜远出去的身影,扭头也看了一眼周全,瘪着嘴半天没说话。

慕容潇潇和沈峰开始追踪马帮的踪迹,马帮首领佘佴吉震,一个鼻骨较高,鼻孔大,皮肤粗糙,脸色酱红,申字形脸,三角细眼总是眯眯着。身着大翻领斜襟左衽束腰长袍,手里总是喜欢攥着一串佛珠。

听说马帮已经到了梓州路,二人更是一路策马狂奔。

这日边到了梓州路边界处,不远处一根望杆上挂着酒旗。

沈峰看了看后面的慕容潇潇,他朝酒馆走去。

“老板,来半斤酒,羊肉来二斤。”沈峰拎着自己的褡裢进屋,说道。

慕容潇潇跟着他进了屋,这间酒屋里还有几桌客人在吃酒。

二人刚进了屋,一个头带斗篷,手里提着长刀的男人也进了屋,跟着又进来几个男人,大大咧咧地要了一些吃的。

慕容潇潇打量着这些后进来的人,那几个大大咧咧的手里也拎着兵器,虽说人坐在座位上,手都没离开兵器。

他们的位置刚好截住了慕容潇潇和沈峰二人通向外部的路。

沈峰自顾自地喝着酒,头都没抬。

慕容潇潇自己要了笋泼肉面,鹅排一份,看着沈峰喝酒,她就算了。

吃着吃着,她感到背后有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禁一凛,扭头看去,那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弄的凉食,这大冷天的还吃这个?

为首的一个人个子很高,刀疤脸,下巴上留着胡须,浓眉,眼神里带着一股杀气。

慕容潇潇看了一眼沈峰,沈峰正要夹一块羊肉,她伸出筷子也要夹那块羊肉,二人的筷子就这样挡来打去,谁也夹不到羊肉。

沈峰怒目看她一眼,道:“你干什么?”

慕容潇潇别着他的筷子,朝后面扭了扭头,沈峰透过慕容潇潇朝后看去,目光正和为首的那人对上。

戴着斗篷的那个人一直低头喝酒,小口嘬着,不慌不忙,他面前只摆着一盘花生米。

沈峰看着大大咧咧那几个人手里都攥着武器,他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他把目光从为首的那人身上移开,把筷子一扔,道:“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和你吃个饭还这么气人,不吃了。”

慕容潇潇看他把筷子一扔,自己夹了羊肉开吃。

沈峰上去抢她的筷子,他一抢,她一闪,那块羊肉朝那个为首的男人脸上烀去。

“啪”正好烀那男人的眼睛上。

桌子周围那几个提着武器的男人立刻站起来,朝慕容潇潇和沈峰包围过来。

沈峰看慕容潇潇一眼,两个人同时抬手把桌子朝前一掀,那张桌子朝那几个人飞过去。

只见为首的那人嘴巴一撇,抬手抽刀,朝那张桌子劈去。

一瞬间那张桌子裂成了两半,盘子、杯子、筷子在空中翻滚着,碰到墙面碎成一片片又翻到地上,在地上弹了几下,才不情愿地一动不动了。

左右各两个人提刀朝慕容潇潇和沈峰杀过去。

沈峰不知道何时抽了鞭子在手,一甩,只见那鞭子如波浪一般,一浪更比一浪力道要深,一个男人被他抽中,那人捂着脸嚎叫着。

沈峰面色不屑一顾顺手一变方向,鞭子已经把另一个朝他砍来的男人困在鞭子里,那人被鞭子推来荡去,鞭子把他围在中间,他已经自顾不暇。

为首那个人见状,手一抖,一个如针的暗器在手,抬手甩了出去,那根针状的暗器朝沈峰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坐那喝酒的斗篷男轻轻一甩手,一根筷子已经朝那根针一样的暗器飞过去,正好挡在那根针的前面。

“叮”暗器钉进了筷子里,那根筷子在空中翻滚了一个角度,朝为首那人飞去。

为首那人抬手用刀面一挡,筷子掉地上了,他问道:“哪路高人?”

“哼!打抱不平者!”斗篷男低声道,根本就没动地方。

为首男一提气,朝斗篷男的桌子飞去,轻落到他桌上,下蹲,一条腿朝斗篷男的头扫去。

斗篷男一低头,躲过那一脚,他抬手抓住为首男的另一个脚腕,轻轻一拧,往前一推,为首男“砰”被扔的撞到墙上,又掉到地上。

斗篷男的嘴角向上翘了翘,冷笑了一下。

慕容潇潇被那两个男人缠的难以分身。

沈峰似乎和那个男的玩够了,鞭子一抽,只见那个男的在惯性的作用下,在地上转着转着,半天都停不下来。

一把刀朝慕容潇潇头上砍去,另一把刀对准了她的后心。

沈峰扔出鞭子,抓住对准慕容潇潇的那个人的手腕,往后一送,那人朝后快速飞去,正好和转着的那个男人撞到一起,在巨大冲击力的作用下,“砰”那个转着的人也不转了,被弹了出去。

沈峰朝那个戴着斗篷的男人一抱拳,道:“多谢朋友相救!”

慕容潇潇和这一个男的打的如胶似漆,刀法还挺厉害!她心里感叹到。

说话间两人过了有百十来招,慕容潇潇有点体力不支,剑法也慢了许多。

那人瞅个空子,趁她来不及转身,眼看刀尖划过她的脖子。

一粒花生豆“噗”打到男人手部的麻筋上,刀“砰”掉地上了,男人抽回自己的手活动着,他朝四处看,眼光落到斗篷男的身上,他从身后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朝斗篷男扔去。

斗篷男头也没抬,手轻轻一抖,酒盏底朝前,直奔匕首飞去。

“啪”匕首和酒盏相触,酒盏碎片四散,到处飞着,有一片较大的,直插扔匕首男人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地,眼睛直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敢问朋友姓名?”沈峰看了一眼地下躺着的男人。

“我只是受人之托,沈堡主不必太客气!”斗篷男说道。

“受人之托?受什么人之托?”沈峰皱着眉头问道。

“我乃剑侠冲璩剑,长啸公子是我师哥,他让我接应你们一下。”斗篷男说道。

“多谢璩剑相帮,回去我再谢你师哥。”

“你们是不是在找马帮?这一路都有他们的眼线,你们小心点!”璩剑说完,把一锭银子扔桌子上就走了,沈峰知道,他帮他们两个付了酒钱,还把毁坏的东西也赔偿了。

“那人怎么走了?”慕容潇潇道。

“人家不走你还想怎么样?”

“哼!和长啸公子一样,高傲的不得了。”

“剑侠冲的人哪个不高傲?走了。”

两人出了酒馆,骑马朝前面奔去。

天章阁里,太子正在看书。

老皇帝踱着步走了进来。

太子赶忙起身,拜道:“父皇!”

“嗯,我就是过来走走。”老皇帝走到太子看书的案子前,拿起他看的书看了一眼,道:“我儿已经做了几年的太子,父皇今天问你一个问题,怎样治理国家?”

“父皇,我认为,做君主的要像君的样子,做臣子的要能对自己的职责尽忠。”太子信心百倍地答道。

“那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老皇帝问道。

“这……父皇一向宽以待人,对臣子爱戴有加,就是……就是过于依赖刑法……”太子瞄了一眼老皇帝。

“王朝的延续本来就是‘王道’与‘霸道’兼用,不能像周朝那样,纯用礼义教化,况且俗儒不识时务。”老皇帝看了一眼太子,太子一脸懵懂。

老皇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朝门口走去。

“恭送父皇!”

出了太子的天章阁,老皇帝回头看了看那块写着阁名字的匾额,又朝里看了看,摇了摇头。

老皇帝回到景福殿,红姑娘正迎出来。

案子上放着一碗银耳茯苓羹,红姑娘的衣袖不小心,把那个羹碗扒拉到地上。

“啪”的一声,那个碗碎了,里边的食物也洒了一地,那银耳茯苓羹居然还呲呲冒着烟。

“诶呦!这是谁要害我,怎么还冒着黑烟?”红姑娘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这是谁送来的?”

“回陛下,这是刚刚送来的,我还没吃呢,想凉一凉,没想到有人……”红姑娘扯着老皇帝的胳膊,装作害怕状。

“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好像是……好像是……”红姑娘有意没说出来。

“水柔水柔……”老皇帝喊道。

水柔从里边出来,福了福。

“这碗羹是谁送来的?”老皇帝问道。

“回陛下,是皇后差人刚送来的。”水柔道。

“皇后……”老皇帝皱着眉头道。

“陛下,看来以后你要到哪也要带着我,我可不敢一人在这里待着。”红姑娘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老皇帝一转身出去了。

红姑娘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嘴巴一撇,心里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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