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抢门

窦晟沉默一整晚,放学铃响,谢澜瞟到他翻开企划本,在【土味情话素材】那一条上打个力透纸背叉。

车子明回头拍拍谢澜桌子,“什么事这么好呀,老马发入营习题卷写完没?”

窦晟闻言也抬看过来,谢澜立刻敛起意,把垫在语文书下数学卷给他。

车子明差点落泪,“你果然写完,我鲱鱼连第一面都没做完。”

戴佑拎着书包从前面过来,“你们先回宿舍,等我,我去买本竞赛参考书。”

王苟连忙说,“带上我,这个卷子给我做萎。”

回宿舍四人变两人,窦晟一路都在摆弄gopro,昏黄路灯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谢澜边走边看那两道修长影子——他窦晟之间明明隔点距离,两道影子却时不时触碰彼此,甚至打破边界叠在一起。

“喏,来记录下吧。”窦晟忽然一抬手,熟练地搁上谢澜肩膀。

谢澜抬头,屏幕里是他有些茫然脸,窦晟他挨得很近,懒洋洋道:“失败素材打卡,大猫二猫,土味情话,放弃。”

谢澜继续往前走,余光里,他窦晟身影在小小一块屏幕上随走路动轻轻起伏着,整整齐齐。

窦晟继续对镜头聊天。

“本来是做一个不同等级土味情话挑战,主试验对象是谢澜,我是发起者。”

“但是刚刚进阶一点,我就感觉我自己有点承受不,算啦。”

“年龄大,脸皮薄,也没什么办法…”

谢澜斜瞟着他,“废选题也录一段?”

窦晟嗯声,“有一批粉丝就爱看废稿总结。”

他说着用胳膊压压谢澜肩,镜头挪近一些,“谢澜小朋友来跟大说说,这么有节目效果一个选题,刚开头就没,对此你有什么想说?”

谢澜稍犹豫,看着镜头里窦晟睛,真诚道:“我是九你是三那个,我真觉得可。”

“……”

窦晟一秒失去容,对着镜头飞快道:“好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愿世上再无九三……”

谢澜忍不住勾起嘴角,在路灯下自己都察觉不到地轻轻着。

窦晟一路走一路对着镜头唠嗑,用散漫语调说今天晚上小饭桌不好吃,糖醋排骨太甜,也就合谢澜口味。又说他跟谢澜最近突然沉迷校门口奶茶,他们周六去参加省里数学集训营,谢澜语文课就上不,他自己原本没课下午也被压榨,提前为假期默哀。

杂七杂八,估计是在攒vlog素材。谢澜安静地走在旁边,不知怎忽然又想起之前视频那几条弹幕——粉丝说,窦晟最近每条视频都在。

确实。窦晟起来很好看,那股清浅意仿佛从眸中一直透到心底,坦荡荡。

省训营前,每天数学业难度又升一级,连谢澜都挪出两个小时埋头苦做。说好学习直播一拖再拖,一不小心就拖到周五晚上。

赵文瑛不在,谢澜在宽敞餐桌上铺一块桌布,架好手机,铺开数学卷,又把梧桐抱来放在身后酒柜上。

梧桐很配合,小手一揣直接卧倒,打个哈欠。

谢澜做好这一切正开播,楼梯上一阵哗啦啦响,窦晟一手举着手机支架,另一手拎着一兜吃下来。

“干嘛?”谢澜发懵。

窦晟晃晃手机,“你不是直播么,我,雅座观看。”

“?”

谢澜中文力不足理解雅座这个词,但他认为窦晟这种挨在主播边上吃吃喝喝,五厘米外看现场直播行为非常不雅。

他窒息地往旁边挪挪,“不许说话。”

窦晟眯眯,“当然不说,我把吃先放到盘子里,等会连个包装纸声都不会有,你专心学习。”

谢澜呵一声,“你最好是。”

这场直播提前预告过,一开机人数就上得很快。谢澜直接拿起笔开始写题,镜头俯视,对着他手清晰卷面。

这张卷子他经做过一遍,又找老马一张新,打算换一种解题思路做。

房间里很安静,梧桐在背后轻轻地打着呼,谢澜手在草纸上飞快推算。

-澜崽晚上好呀

-呼呼呼竟然是数学

-被澜崽语文支配恐惧犹在2333

-国内数学难,好担心澜崽

-嘶,人在高三,为何这些题我看不懂……

-是……开始感觉到不对

谢澜瞟一屏幕,随口解答道:“明天我窦晟去竞赛训练营上课,这是老师布置热身卷。”

-数学竞赛?!!

-不是外国回来吗,参加数学竞赛?

“嗯。”谢澜基本确定思路,把一些关键证明式挪到卷面上,边快速誊写边回答道:“国内数学确实比英国同等级难一些,挺好。”

“噗。”旁边传来一声轻乐。

窦晟泡芙卡在嗓子里,正慌乱地找水喝。

-好像有声音?

-本竞赛选手无言对

-大佬这道题只推两分钟……

-不走流程,直接开始颤抖

-晕,澜崽数学很好吗?

-数学一般考多少分啊?

谢澜在哪都一样,数学一般都考满分。但考虑到旁边有个时不时出点怪声伙,他只委婉道:“回来就考两次,成绩可。”

话音刚落,刚刚灌水找回嗓子某人不满道:“直说啊,我二猫分班考数学满分,全市数学尖子生统考考第一,跟第二,也就是我本人,拉开一道高难度证明题差距呢。”

谢澜:“……”

弹幕:“!!!”

谢澜心态崩,把笔一扔说:“说好不出声,你就撒谎胖吧!”

窦晟着捏起一只泡芙递到他嘴边,“那叫食言而肥,成语好好背。”

弹幕疯狂刷过。

-我草二猫这——么牛逼?

-豆类一败涂地

-被碾压后开心地出声,不愧是豆

-豆子在偷偷投食!看到捏着泡芙手闪过!

-大猫二猫今天也贴贴

谢澜无语,把笔拿起来,面无表情看着窦晟。

窦晟被他盯几秒后无奈摆手,“行行行,我不出声。大!这是谢澜同学安静自习室,我就在旁边吃个宵夜,你们弹幕都虚心一点,好好学习。”

-我是看懂他写,跟你唠?

-弹幕吵到我,我在认真看大佬解题

-二猫真好厉害

-我好喜欢二猫

谢澜被满屏弹幕搞得花缭乱,那些花里胡哨字只滚动一快,就会剥夺他汉语阅读力。

他放空一会,索性一条都不回,低头继续做题。

窦晟在旁边也不说话,开自己手机静音看弹幕,谢澜余光里,他一仰头就吞一颗泡芙,喉结在光洁颈子上欢快地滑动,普普通通泡芙被他这样吃,好像突然变得美味起来。

谢澜写完一道证明题,抬腕松口间歇,一只蛋挞从余光边界慢悠悠地蹭过来,逐渐闯入镜头,停在他手边。

-大猫又来投喂

-逮住一切机会投喂!

-虽然有点ky但我觉得好甜……

-同,ky但是说甜……

谢澜放下正拿蛋挞手,“什么是ky?”

窦晟瞟一弹幕,淡定道:“ky,溃疡,就是嘴里烂意思。他们说虽然口腔溃疡很痛,但仍然觉得蛋挞好甜。”

谢澜:“哦。”

-???

-不合时宜不合时宜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

谢澜瞟一弹幕,嗯声,换上一张新演算纸继续写下一道题,“确实不合时宜,口腔……那个什么,怎么读又忘,反正嘴烂就少吃点。”

弹幕成吨问号刷过去,谢澜迷茫着,就听旁边咚一声。

窦晟捂着嘴从凳子上滚下去,出泪把密密匝匝睫毛打湿一圈,在餐厅灯火通明光线下亮晶晶。

谢澜开始觉得不对,“ky到底是什么意思?”

窦晟撒开手剧烈咳嗽一阵,坐在地上说,“不合时宜……”

到底有什么不合时宜!

谢澜怒,“爱说不说。”

谓数学自习室,想象中是安静祥直播画面、偶尔几条弹幕飘过讨论学术,实际却是谢澜自己投入地把八道大题换种方法做一遍,而弹幕癫狂地一直到他下播。

关掉手机,谢澜心力交瘁地放空。

直播数据倒是很不错,他好像有种神奇体质,每次直播人都会超过粉丝。

就是有点心累。

“那乐器培训机构广告费到账。”窦晟坐在沙发扶手上悠闲地晃着腿,“扣掉税,我把钱都给大分啊,公益那份直接转,捐赠者写大猫二猫,ok么。”

谢澜嗯一声。

他放空一会又忽然想起来,“最后陈舸多少?”

“两万八。”

两万八足够一般庭生活半年,起码不至让陈舸连食堂都不舍得去,顿顿在小食堂用开水泡袋装方便面,瘦得脱相。

谢澜叹口,“你不顺便劝劝他,老胡不是让……”

“不用。”窦晟回绝得很干脆,“这个阶段他注定自己熬,外人没法开口,就算开口,也得找一个他听进去契机,不然就是ky。”

ky,又是ky。

人类到底不好好说话。

谢澜直接垮,面无表情起身道:“我睡觉。”

明天是省训营第一次培训,附中郭锐泽今天发一下午消息轰炸,说附中同学组建“复仇者联盟”向狂狷大佬发起总攻,让谢澜等着。

谢澜一脸冷漠地查下“狂狷”意思,内心平静回个哦字。

他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漫无目地刷着b站,有不少私信来科普ky意思,他随手点开一个。

【ky】形容人说出些不合时宜话,源日语“空気が読めない”

谢澜一呆。

原来“不合时宜”就是它本身意思。

他躺在床上脚趾一阵蜷缩,耳根发烫。

但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虽然ky,但我觉得好甜。”

甜?

谢澜放空几秒,好像突然懂什么,正茫然中,手指戳开一个对话框,里面是个站内视频推送。

《大猫与二猫贴(甜)贴(甜)日常》

豆言豆语:澜崽给你康康这个视频,第一次出meme类视频做不好请见谅!

谢澜没怎么过脑就把它点开。

视频开始是静默,画面出现上次直播时谢澜手写成语骂夜神定格镜头,由真实画面淡出成手绘风格,“妈贱人”上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出现一行字:二猫永远守护大猫!

而后甜甜日语bgm瞬间响起。屏幕上出现他窦晟在草地音乐会上几个动图,同样转成手绘,踩着音乐节奏闪来闪去。

谢澜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

他立刻狂摁减音键,直到手机安静如鸡,只有画面在一下一下地闪着。

视频一共用三帧,如果不开声音就没什么可看。但鬼使神差地,谢澜没有关掉,而是抬头瞟紧闭房门。

直到八十多秒后,视频结束。他才长吁一口,赶紧退出来。

“谢澜。”窦晟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话音未落,门把手经被压下去。

谢澜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对着推门进来窦晟飞快问:“怎么?”

窦晟表情很严肃,眉心紧蹙,有一丝不难察觉焦虑。

“怎么?”谢澜又问一遍。

窦晟拿着手机,“我感觉不太对,得去找陈舸一趟,你……你跟,我就跟你说一声。”

“什么意思?”

“刚才给陈舸打钱,他把银行卡号发来,我问他卡主姓名,他就不回。我打电话给他,电话接起来就挂,那头有点……吵。”窦晟犹豫一下,“好像有人在砸他门。”

砸门?

谢澜明白过来,二话不说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问过才知道,陈舸就住在羊肠巷出口那个小区,就是刚开学碰到过混混那个地方。

一路上窦晟又打几个电话,都被陈舸摁掉,他紧急联系群里那几位,大也都从四面八方往陈舸赶,从距离上看,应该都比他们到早。

窦晟说,“等会你小心点,缠着陈舸人跟校园混子可不一样,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打警察,中国警察是110。”

谢澜一点头,“我知道。”

路上窦晟又大致说些情况,陈舸妈妈是从外地嫁过来,是个庭主妇,自从他爸进去后就接连大病。娘没什么人,他爸那边老人也没,只有两个姑姑,出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

“我估计他现在就是吃之前储蓄每个月低保,医药费都不一定够,本来这学期他退学,是胡秀杰老马去谈好几次,学校把学杂费全免,每个月给五百餐补,才勉强把人留下。”窦晟叹口,“他也就是为套现餐补才勉强上学,月初餐卡到手就转卖出去,自己吃泡面,我看到过两回。”

谢澜听得有些放空,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面那一堆弯弯绕绕亲戚关系他听不太懂,就只记住窦晟最后说话——陈舸之肯上学,并不是存着希望,而是想学校每个月给五百块钱。

就五百,上次他们庆祝数学考试那顿烧烤也有四百多。

谢澜看着窗外郁郁夜色,恍惚间忽然想起贴在黑板旁边那一排成绩单,有陈舸在第二名高度上拉下那道短短、戛然而止横线。

窦晟又低声说道:“音乐会这事,你觉得他真对我们暗中塞钱没数吗?应该只是不敢深想罢。一旦想,这钱就没法,彼此都清楚。”

谢澜闻言扭头看向他,窦晟说这话时看向窗外,眉目间情绪依旧很淡。

车开到地方经十一点多,小区里路灯算亮,谢澜窦晟绕过好几个老楼,才终看到前边楼头拐弯处有四个熟悉身影。

窦晟一过去就问道:“有可疑人吗?”

王苟哆哆嗦嗦地飞快说,“我们来时候啊,那叫一万籁俱寂!那天边儿上云彩都看不见个影,扉,好伙,义薄云天直接冲楼,冲到一半被我们拽下来。但我们都看见,在那弯弯绕绕走廊,陈舸门口蹲着俩胖子,一个光头胖子,戴着大金链子,一个豹纹胖子,拿着大粗棍子,他们那可谓是……”

扉翻着白摁住他肩膀,把他静音。

“求你,紧张就说话,我头疼。”

王苟捂住嘴一通点头。

窦晟无语撇下嘴,“就两个?在砸门么。”

戴佑摇头,“应该不止两个,我们进小区时候出去一伙人,现在上边这两个应该只是守门。”

车子明扯着戴佑胳膊,小声补充:“估计是催债吧,陈舸是不接电话,我们上去吗?”

窦晟皱眉,“催债话就有点麻烦,不好立刻报警,先等等看。”

谢澜抬头瞅一,这一整个单元灯都黑着,四楼楼梯间声控灯时不时熄灭又亮起,估计就是那两个堵门在。

戴佑说,“陈舸聪明,估计在装,只他不出来,这帮人也不可一直堵在这。”

窦晟嗯声,“在这等一会吧,争取把那两个也等走,然后各回各。”

众人都同意,谢澜抬头看看清一色黑着窗户,轻轻叹。

路灯在这栋楼另一端,这边转弯处很黑,只想藏就不会被发现。几个人分散开或站或蹲,窦晟双手揣兜倚着墙。右脚向后轻轻蹭着墙面,像在出神。

平时他走哪都刷b站,但这会陷入漫无边际等待,却只是发呆。

谢澜在一旁看着他,那道高高瘦瘦身影隐匿在幽暗中,显得有些寂寥。

他忽然又想起在里窦晟随口说那句话——这个阶段陈舸注定自己熬,人无法开口。

“诶。”谢澜没想清楚,就下意识叫他一声。

窦晟抬眸看过来,那对黑眸依旧很平,看着他时甚至惯性地涌出半分温意,把刚才那种孤寂感冲淡些许。

“怎么?”

谢澜到嘴边话却忽然顿下,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问什么呢,你是不是有过类似经历,你初中时发生什么,不跟我讲讲?

他窦晟关系实很古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想不到任何立场可去理直壮地过问。

窦晟往他脚下看看,“脸色那么差,这里有虫么?你站我这边,有虫我直接踩。”

他说着伸手拉着谢澜胳膊,把谢澜往自己身边带一下。

五指按着皮肤感觉很清晰,直到他撒手过一会,谢澜才轻轻抻抻袖子。

“操。”前边车子明突然小跑几步回来,嘘声,“闹半天那伙人是吃饭去!回来!”

他话音刚落,吵吵闹闹声音就从远处传来,划破寂静夜晚。

五个人,都算得上是大块头,有人手里拿着酒瓶,走路晃晃悠悠。

他们走到陈舸单元门口,一个人往地上啐一口,“小兔崽子就在,今晚必须把门给我砸开!”

另外几人应几声,人多势众脚步声浩浩荡荡地往楼上去。每一层走廊窗户都开着,骂骂咧咧声音被风带出来,真切地落入耳朵。很快,咚咚咚砸门声叫骂从楼上传来,在整个小区里回荡。

谢澜仰头看着,这一溜声控灯都亮,有几陆续开灯。

“不太妙,他们喝多。”窦晟掏出手机,“我报警,车子明给陈舸打电话,让他无论如何出来。”

车子明手都哆嗦,拨过去没一会又把手机放下,“关机……”

氛瞬间紧张起来,窦晟背过身跟接线员低声说话。

他没提催债,就只说八九个大汉堵着门,里只有同学妈妈,有点害怕。

电话刚刚挂断,楼上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轰隆响,像是钢管砸在门上把门砸爆,震得楼下人耳膜都难受。

而后一个邻居终开门出来,是五楼一个男人,站在五楼四楼中间窗口吼道:“砸砸砸,砸你妈!让不让人睡觉?再不走老子报警!吴冬燕,你不出来管管?全楼人都陪你睡不好!”

窦晟立刻转身往楼上走,“坏,陈舸沉不住。”

六个人都有相同预感,推搡着往楼上跑。窦晟就在谢澜前边,长腿一迈就是三四个台阶,没一会就蹭蹭蹭窜到陈舸他们下边那一层。

六个人急刹车,几乎就在同时,那道被砸出一个坑防盗门是开。

陈舸从里面出来,冷声道:“我经报警,你们现在不滚就等警察来。”

然而他话音刚落,领头人就一把攥住他手腕把他从里面扯出来,陈舸瘦削身板被这群五大三粗男人一比,连平时劲瘦感也无,只剩下单薄。他抬腿一脚往那男人肚子上扫,但脚被另一个捉住,那人将他腿一拧,手肘在膝窝上猛地一砸,就将陈舸抡麻袋那样抡出去。

陈舸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仰着往下墩好几个台阶,这才看到窦晟他们几个。

扉撕掉外套往地上一摔,“妈欺人太甚是吧?”

他冲上去一脚把那男踢得往后趔趄两步,吼道:“豆子赶紧!”

走廊彻底炸锅,催债骂着小兔崽子,往下涌来打人,扉在前边抵挡,窦晟一手抓着谢澜一手抓着陈舸,在人堆中硬着头皮撞出一条通道,总算是把住陈舸门口那片地,一把撑住正关上门。

“进!”窦晟吼道:“鲱鱼!打!”

扉没恋战,在一群膀大腰圆男人间也讨不到便宜,他回身一通连环腿把那几个撕着他胳膊不放人都踹开,进门随手抄起拖布杆朝扒着门框不知谁手抽去,门外人堆里一声惨叫,那只手刚缩回去,鲱鱼嗵地一声砸上门。

门落锁瞬间,外头人立刻又疯狂地踹起门,声音大到人头痛。谢澜感觉胳膊腿都疼,被窦晟拉进来一路上也不知道挨多少拳多少脚,窦晟估计比他惨。

“都进来。”窦晟没好说,“进里屋,等警察来。”

他说着撒开陈舸,继续拉着谢澜往里走。

谢澜嘶一声。

“等会!”

他本地叫住窦晟,另一手攥住窦晟拉着他胳膊那只手,才勉强止住拉扯疼痛。

屋里没开灯,乌漆嘛黑一片,谢澜从窦晟手里小心翼翼把左手挣出来,试着甩甩胳膊。

一下没甩到底,小臂肌肉就猛地一跳,而后剧烈地痛起来。

陈舸开客厅灯,谢澜才终看见左手胳膊上有一道红痕,估计是被棍子抽一下,从外侧腕骨斜着到小臂中段,周围皮肉正飞速地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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