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翠霞,五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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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第227章翠霞,五台

骇人异象之后,血雾弥漫,只怕是平生第一次见得这般炫目情形的众人,方才缓缓回过神儿来,意识到这是杀戮,而非天降奇观。

青蛮足尖落地,环顾一眼,略有些压抑的气机平复许多,这是他第一次放开身心为所欲为,那一刻畅快淋漓之感,他永生都不会忘记。

嗅到弥漫开来的血腥气,略微皱了皱眉,苦笑一声,“这忽的大开杀戒,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自出生到现在,除却无名村落那次几近癫狂的发泄,这还是他第一次心清神明的杀害正门修士。

只是,他却没有一丝后悔,有言在先,杀而不枉也。扫望地面抽搐的一干七派修士一眼,这些个七派中受人敬仰的破空长老,此刻尽皆是面如死灰,眉目扭曲的躺在地上,断肢残害七零八落的四散一地,无一例外,都是持有异宝神兵的手臂。

“你...你...你....!”

十数修士中,除却修为最高的萧草天当场陨落外,其余之人倒是还有一息尚存,但却是尽都明了,那只断掉的手臂是再也长不出来了,终此一生,都只是个独臂之人。

杜林峰一张口,胸口处便是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三个字,连连溢出三口血,披头散发的扫望一眼,骇然望向青蛮,全身瑟瑟发抖。

不单是七派修士吓破心气儿,便是暂且与青蛮和睦相处的五台宗中,亦是发出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咽下口唾沫,全身绷紧,却是不敢动弹,谁曾料到这不起眼的青衣小子,竟有如此惊天能耐,七派十数张来联手施为,竟非其一合之敌,死伤惨重,再无战力。

“五...五师弟!”

唯一还能保持些许镇静的黄天化挪步上前,张了张口,神色复杂的看向这愈发陌生的同门师弟。

水墨剑身华光内敛,兀地一荡,凝结的血珠四散,被青蛮一扬手,收入背后布裹中,却是没有回过身,低眉轻笑:“三师兄以为,青蛮此举,是正是邪!”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锁眉沉吟的黄天化,其中翠霞弟子更是目光急切,要知晓,黄天化此言可是至关重要,若说正,那心中无愧,即便木已成舟,亦不会背负太多负罪感,若连他都说为邪,那适才如此相助青蛮的翠霞门,便真就整个沦为魔道了。

“于我而言,五师弟所为,并无过错。”

半响,黄天化抬头正视,坚定道。

青蛮闻言,抿嘴一笑,似是心情大好,向着一地诚惶诚恐的七派修士拱了拱手,“今日一战,是非对错,青某不想言说,正如适才青蛮所言一般,留下你们的神兵异宝,青蛮绝不留难。”

顿了顿,“若是还有想动刀兵者,青蛮便奉陪到底,这次,不会留手。”

“五师弟。”

黄天化坚定心中所想之后,神色淡然了许多,听得青蛮此言,不禁向其望去,在他看来,既然已发展至如此地步,无论这十数修士能否活着回去,他们皆已成为死敌,毫无转圜之地,放走他们无异于放虎归山,将此次消息更为大肆的宣扬一番后,于青蛮是极为不利的。

“哈哈哈,既是魔头,何必假作慈悲,澄某亦是活了这把年岁,倒也知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七派修士中,一微胖老者仰天大笑,嘴中呛出血花,他一手捂着断臂,直直的看向青蛮,几次想要挣扎起身,却是极为艰难,现在,终是依靠着一根树干,缓缓地站起身来,在他脚下不下处,便是一具无头尸身,从那硕大的身躯自可瞧出,便是八极门执法二长老萧草天的尸身。

血流如注,在其颈脖处,仍有血流涓涓往外冒着,以他的修为,本是不至如此,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最先便察觉出不妥,祭出元神想要逃去,只可信,就这样连带他的三魂七魄也泯灭在那惊天剑式中。

在这无头尸身之上,有一人瑟瑟发抖,双目呆滞,毫无神采,却是江邵一,他亦算时运不佳,没杜林峰那般好运气,能够躲在众人身后,而是身先士卒,断了一臂不说,苦修数十载的修为更是尽数废去,这神智亦是疯癫不清了,日后即便恢复了神智,亦将沦为一个彻底的废人。

对于此人,青蛮却是稍许有一丝愧疚,至始至终,此人虽是与七派修士同处一阵,但却没有流露出多少敌视之意,甚至都没有出声道过一句放肆言语,之所以落得这般下场,只是因为在最后,他动了手,想要在方才那般情形下把握手腕儿,伤谁而不伤谁,青蛮还是做不到的,只能心中暗叹一声。

能够修行至破空境的人物,再不济亦是有些风骨的,方才只是处于极度震惊中,出于本能的畏惧,而今被这位崆峒门长老澄羽一言惊醒,方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已是名副其实的邪魔之辈,邪魔当前,焉能苟且求全?加之本就断了一臂,心气大损,颇有几分破罐破摔之意。

“五台宗的同道,你们还不动手?当真是要眼看着这魔头屠戮我等正门修辈吗?”

怒火攻心的七派修士却是向着面色沉吟的五台宗众人怒吼道,好似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黄天化冷哼一声,反手一掌,出言之人神色一惊,虽是能看清招法,奈何身受重伤,哪能躲避得了,只能硬受一掌,也是黄天化全无杀心,只是想让其闭嘴而已,这名破空中期境的修士转瞬晕死过去。

董浩风当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正门大义,一边是知交挚友,可现在,即便他下定决心守护正门道义,亦是深知,心有余而力不足,单凭方才青蛮的一剑,便是让他五台宗吃不消,他五台宗可没有似七派大盟这么多的破空修士,为了一时义气,而亲手葬送整个宗门,这般蠢事,他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正思量如何言语之际,却是之前与青蛮交手,而后被青蛮牵扯出漩涡中的执法堂堂主宁九五定了定神色,缓缓上前,此时方才知晓,为何青蛮与自己交手一直不出手,现在看来,当真是不出手则矣,一出手非死即伤。

方才的动静,饶是他这般年岁,从旁而观,亦是心惊胆颤,且不论此人品性如何,是正是邪,但以这份实力而言,他是打心眼儿里敬畏的,特别是见得青蛮所施展的招式,乃是极为纯粹的正门剑式,而非什么邪功要法,心中便愈发叹服,再想起那尊直冲云霄的金色佛影,更是怅然的连连摇头,天纵奇才,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宁九五仍旧没有假以辞色,冷眉冷眼的望向青蛮,略一拱手,算是谢过青蛮相救之恩,而后扫了七派修士一眼,回过头来,缓缓道:“宁某技不如人,不在此丢人现眼,先行别过。”说着,却不顾与掌门董浩风言语,径直腾身而去。

“这....!”

五台众人面面相觑,七派修士更是尽皆阴沉着脸,澄羽狠狠啐了一口,“懦夫。”

董浩风望着宁九五离去的方向略一思忖,旋即回首,没有看向青蛮,却是向着张华云道:“华云兄.....!”

张华云轻叹一声,点点头。

“好自为之。”

董浩风留下一言,亦是负手而去,看也不看满目怨恨的七派众人,剩下两位堂主,迟疑片刻,瞥了张华云一眼,道了声“珍重”,便也跟随而去。

其余五台弟子自是没有什么言语要说,见得门中几位长老相继离去,便也井然有序的沿着山道而去,只是无意中看向七派修士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在他们看来,这魔头青蛮定然是不会真的让这些实力不弱的修士安然离去,待得他们这唯一的正门修士一走,便会大开杀戒。

朱画符行走几步,眼角余光一瞥,见得仍旧被抛在远处的荆文儒,荆文儒虽是不能动亦不能言,但方才的情形,还是看得一丝不差,此刻压根儿不敢看向青蛮,生怕他发现这五台宗众人,乃是自己知会而来的。

朱画符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走了上去,想要将荆文儒的禁制解开,他与张华云仅仅只是相识,并算不得多么熟稔,倒是与荆文儒交情不浅,不能眼见他继续受制,只是摸索了好一会儿,却只能将其口禁解开,还是没有寻到解开他身体禁制的方法。

“多谢朱兄。”

荆文儒神色黯然的拱了拱手,对于掌门师兄的决定,他当真是有心无力,而今翠霞已是这般境地,他再怎么努力,亦是无法再颠倒过来。

“这禁制乃是那位萧尊者所施,待会师兄他自会相救,朱兄还是快快离去吧。”

荆文儒轻声叹道,朱画符乃是他挚交,他不想因翠霞之事,将其牵连太深,若传扬出去,他在此时还来相助自己这翠霞长老,只怕亦是与魔门脱不了干系了。

朱画符怔了片刻,歉然一笑,却也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不再流连,他们心中都是知晓,今日一别,来日再见之时,不知是依旧把酒言欢,还是刀兵相见了。

翠霞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山门处仍旧只有两名巡守弟子,其余弟子各自一如往常般修行,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明了,而今的翠霞,却是真个与从前不同了,再也不能以正道修门自居了。

那使得所有人都根植敬畏的青蛮,仍旧在翠霞门中,所有弟子,在看见他时,皆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却又无可避免的想要看清,那日有如仙魔般的男子,究竟与寻常人有何不同。

翠霞山门外,仍旧飘荡着淡淡的血腥气息,一袭朴素道衣的曲水攸手捧木剑蹲坐在石台上,自从前日青蛮借诛仙剑阵施展出那威势恐怖的一击,他便对这阵法上了心,连带着,这本不待见的桃木剑,亦是奉若至宝,时刻不离身旁。

遥望着前日大战之地,那情形仍旧历历在目,兀自沉吟半响,蓦地轻叹一声,“啪!”忽的从肩膀处传来一阵力道,将思绪飘忽的他吓了一跳,连忙回首,见得来人,撇瞥嘴:“干嘛呢?大师兄,神出鬼没的。”

说着,便又转过头来,不再理会身后之人。

牧道奴摇头轻笑一声,亦如曲水攸般依坐在石台上,侧目笑道:“想什么呐?这般入神,我又无所遮掩,都能蹿到你身后,若是个什么邪魔精怪,你还不得被一下咔嚓掉。”他玩笑说着,言罢,还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曲水攸苦笑一声,“若是个正门老道,我还畏惧三分,什么邪魔外道,小子我却是不惧了,咱们山门现在可也算邪门之一了,有着青公子这大魔头在,哪个不开眼的精怪魔头敢来滋事?”

牧道奴闻言,怔了半响,亦是略微收敛了笑意,沉声一叹,不再言语。

数十年的根深蒂固,一朝推翻,这种感觉,并非那么好受的,饶是他们有时扣心自问,也不知晓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曲水攸:“大师兄。”

“嗯?”牧道奴抬头望着渐渐黯淡下来的天穹。

“你说,我们又朝一日会像那些七派修士一样,被人打得断手残肢,苟延残喘么?”

“呃?”牧道奴略微愕然。

曲水攸继续道:“我是说,有朝一日,那些视青公子为敌的正门修士,来山门寻我们麻烦,又该如何应对?我们能打得过吗?”

“是呀,该如何应对,以命相搏?”

牧道奴摇头不语,他亦不知该如何回答,听师尊言说,那青蛮不日便会离开宗门,与其一齐离去的还有黄长老,他们是去为他们曾经的师门报仇雪恨去了,然而当他们一走,这本就实力单薄的翠霞门,又该如何抵挡接踵而来的诸多修门,置身事外,如今俨然是行不通的。

翠霞内阁中,数条青藤椅座无虚席,清淡的龙诞香弥漫开来。

翠霞门四位长老,掌门张华云及意外来客青蛮,皆是齐聚一堂,若是翠霞弟子见得眼前这番情形,定然会大为惊异,因为,除却这五人外,还有数位本不该在此之人,从左至有,依次落座的赫然便是五台宗宗主董浩风、刑堂堂主宁九五、空寂堂堂主白负生、妙法堂堂主朱画符,还有一位并未落座,恭敬立在董浩风身后,却有着破空修为的年轻人。

细下数来,翠霞,五台两门,但凡破空以上修为的修士,皆是聚于此地。

气氛略有些沉闷,张华云只是面带一丝古怪笑意的手捧青瓷盏,不时轻拂杯盖,向着众人瞅来瞄去。

“华云兄,此次你邀我等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品茶吧?”

好一会儿,直性子的宁九五略有些沉不住气,将手中杯盏一放,向着好似老狐狸般的张华云冷哼道。

有了他这一开口,便是归一刀也向着自己师尊望去,满脸疑惑,实则,他也不知晓师尊此次让众人齐聚于此所为何意,便是自家门人倒也罢了,可偏生他还邀请了五台宗宗主及几位长老,要知晓,当下可不比往日,以往两派相互亲自,不会有人闲话什么,而今翠霞门已是与那青衣人牵扯在一起,地位玄妙,饶是这消息还未散发开来,但想着亦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此时还与五台宗几位长老坐在一起饮茶,确是有些不妥了。

董浩风淡淡看了眼面色惬意的老友,再瞥了眼同样神色自若的青蛮,心中却是隐隐有几分猜测,略微皱了皱眉,开口道:“华云兄,若有何事,便径直言说吧,翠霞虽是不同往日,但我董某与你的交情尚在,你大可不必顾忌。”

他这番言语倒是丝毫没有避讳青蛮,言下之意,仍是将青蛮当做邪魔外道。

“呵呵,实不相瞒,老夫今日之请,半是出自私下,半是这位青公子相托。”

张华云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杯盏,徐徐笑道,他没什么事儿,却是朱画符等人同时一惊,下意识的便是流转仙元,只是在董浩风眼神制止下,这才没有急于动作,但始终保持警惕,不敢松懈。

“竟是这青蛮让我们来的,他是何意?莫不然是要赶尽杀绝?就近先除我五台?”

朱画符暗暗想到,不动声色的向荆文儒瞥了一眼,后者虽亦是皱着眉,他却没有什么过激之色,只是轻轻摇摇头。

对于掌门师兄,荆文儒自是相信的,只要他自己不愿意,莫说青蛮威逼,哪怕要了他性命,他也断不会残害故友知交的,只是对于青蛮何意,他也是有些弄不明白,之前亦未听得丝毫风声。

“青公子。”

张华云言罢,却是看向青蛮,轻笑一声,“接下来,便先由你言说?”

青蛮平静望了众人一眼,在众人疑惑目光中缓缓起身,弯身作了一揖,开口道:“小子青蛮,见过诸位前辈,在此,青蛮有一事相求。”

次日大清早,曲水攸刚来到山门外没多久,便见得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行来,陡然大惊,正欲向内呼救,却有忽的顿住脚步,因为那秩序井然行来之人,并非是所想般,前来寻仇的七派修士,亦非陌生的正门修士,而是交情不错,前些日才来过此处的五台宗弟子。

“京华师兄!”

为首之人蓝衣儒衫,曲水攸却是认得,乃是五台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之人,名曰京华,实力很是不俗,比之大师兄亦是丝毫不差。

“曲师弟。”

京华略一拱手,趁此,曲水攸再次细下一望,却是心头一震,“啊,这么多,至少百人,这五台宗是要干什么?被青公子吓破了胆,要举门迁移?”

的确,五台宗的弟子一共也就百数,此刻差不多是尽数在此了,且人皆背负行囊,好似要出行的模样。

曲水攸心中腹诽,大为不解,疑惑之时,却听为首之人再次言道:“还请曲师弟前头引路,我等奉掌门仙尊之命,前来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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