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昭昭，昭昭呢？”
扎着麻花辫的女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一个早已经看不清楚面目的布娃娃:“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跟你说话呢，你跟我说话啊，她怎么不跟我说话呢？昭昭，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
“她怎么不跟我说话呢？”
“她怎么不理我呢？”
“她的眼睛呢？”
“她的嘴巴呢？”
“啊……”
女人把怀里布娃娃一下子扔了有两米远:“她不是昭昭，她不是我的昭昭。”
话音刚落，女人又往前一扑，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手向前伸着要去够那个布娃娃:“昭昭，昭昭，不要怕，不要怕，妈妈来找你了，你等妈妈救你。”
“雪茹……”
刚刚接完电话进来的男人看到摔倒在地的女人，连忙跑上前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让她坐在轮椅上:“怎么了？”
“昭昭……”
男人看到那个被她扔远的布娃娃，上前捡起来递给她:“没事了，没事的。”
“昭昭乖，乖啊。”女人抱着刚刚捡回来的布娃娃，身体一边摇一边轻声唱着:“虫儿飞，虫飞，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顾昭宜红唇轻启，红着眼眶，哽咽着的唱着这首耳熟能详的《虫儿飞》。
女人闻耳慢慢的转过头，当她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那个女孩儿时，眼眶红着，嘴里面还一直都在念叨着:“昭昭，昭昭。”
顾昭宜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艰难的往前移动着，她不知道自己是走到过去的，当她站在轮椅前，嘴里面还在哼着那句:“虫儿飞，虫儿飞，我在思念谁。”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唱的。”女人摇头如拨浪鼓一般:“是一闪一闪亮晶晶，虫儿飞，虫儿飞，满天都是小星星。”
顾昭宜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掉落。
“不哭，不哭，不要哭。”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突然间的伸出手，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昭昭，不哭。”
这一声“昭昭”直接就让顾昭宜个人破防了。
顾昭宜蹲下，扑在她的腿上，整个人哭的不能自已。
“不哭。”女人一手抱着布娃娃，另一只手轻轻的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昭昭，不哭，不哭，不要哭。”
顾昭宜泣不成声:“妈……”
这一声“妈”叫的女人把手里的布娃娃也惊掉了，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抚摸上她的头:“昭昭，不哭，不要哭。”
“妈……”
女人的手摸着她的头，嘴里面还时不时的哼出一句:虫儿飞，一闪一闪亮晶晶。”
明明都不是同一首曲，可偏偏她唱的就是这么自然。
顾昭宜知道她现在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抬起头，鼻子都哭的通红，望着面前的女人:“妈？”
扎着麻花辫的女人完全就像是看不到她似的，只是伸手想要去拿地上的布娃娃:“昭昭，昭昭，我的昭昭……”
她现在的眼里只有这个掉在地上的布娃娃。
当男人把地上的布娃娃再次捡起来，递给她。
女人的情绪才渐渐的被安抚，她不顾眼前这个趴在她腿上不停哭泣的小女孩，只有手里面抱着的布娃娃，她像是抱着一个婴儿似的，双手捧着，一边轻拍着，一边嘴里面还一直在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虫儿飞，虫儿飞……”
“妈妈……”
顾昭宜怎么都没有想到，顾雪茹会病的这么严重。
分开十年，现在她们母女两个见面，相识却不相识。
顾雪茹不认识她了。
一点儿都不记得她了。
沈煜非走上前把瘫坐在地上的顾昭宜搀扶起来，从西装的口袋里抽出方巾，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拭掉上的泪水:“别哭了。”
“别哭了，再哭啊，都要成一个小花猫了。”
男人突然间的出声令顾昭宜整个人有那么一瞬间的症愣。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休闲衬衫，头发有些花白，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都是洋溢着笑容，给人一种很是舒心的感觉。
“你……”
“你好，我叫卓向荣。”
男人向她伸出手。
卓向荣？
卓家老爷子一直都在找的那个儿子？
可是……那个卓向荣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用那么惊讶，你们所知道的那个卓向荣是假的。”卓向荣一个都知道那个替身的存在:“我是家里面的老幺，对于家里来讲，也算是老来得子，所以，有些不太放心，那个人是安排在外的替身，不过，在你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份也就再没有价值了。”
言外之意，那个假的卓向荣也就只有死掉了。
“你……”
“不是我。”卓向荣一眼就能看得出她想要说什么:“那个时候我在陪你妈妈，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死掉了，我查过了，跟你们没有关系，是我们卓家这边的原因。”
关于那个假的卓向荣之死，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带过了。
“以前，常听你妈妈说起，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我以为那是因为在每个妈妈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最美的，可是现在看来，你妈妈说的是实话，你像你的妈妈，不仅仅是漂亮，还有那种知性的美。”
“你……”顾昭宜想到当初卓老爷子借着沈老爷子来江城跟她认亲:“我……”
难道，她真的不是顾松胜的女儿？
她是卓家的孩子？
香城那个卓家？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您守在我妈妈的身边？”
“不能说是一直，八年前，我在找到她的时候，就没有再跟她分开过了。”卓向荣垂眸，看着坐在轮椅上不停抱着布娃娃唱歌的女人，眼底的柔光愈发浓烈起来:“多年前，知道她结婚的时候，我没想过要再继续打扰她，我以为她过的很好，可是，八年前，当我得知她因为病重在m国疗养院的时候，我就去找到了她，并且把她接出来，带着她，一边旅行，一边治病。”
“你妈妈她以前是一个特别特别爱旅行的人，长时间的在疗养院呆着，只会让她整个人压抑，病情变得更加严重。”
“那个时候的她浑浑噩噩，经过这么长时间，她现在会有多多少少清醒的时候，她记起了自己生过一个女儿，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