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闯蛊盅叹别离

时心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从牛魔王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侯波,也把可能会面临的情况跟他说了,侯波听完震惊无比,同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神色,时心采看他眼神便知道无论如何劝阻都是没有意义的,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等他作决定。

这时有个士兵走上前慌慌忙忙道:“队长,我们在地下室发现一个孩子。”

侯波回过神,道:“怎么了?”

“爹娘被妖兽害死了,双腿被咬断了,腹部也受了重创……让我我……让我们给他一个痛快……”那士兵叹了口气道。

“几岁了?”侯波淡淡道。

“十二岁!”那士兵埋头道。

“下手利落点……”侯波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道:“身在边陲,血性难失!鬼把命催,姓名不知!”

时心采听闻,却不知该说什么。

侯波扯起喉咙,道:“兄弟们,还记得我们黄埔军校的校训吗?”

众兵士看侯波问话,立刻打起精神,回答道:“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侯波又道:“从军时我们队伍的军训口号呢?你们还记得吗?”

“横刀立马斩群魔,跃马扬鞭破九霄!”众军士异口同声回道。

“既然还记得,我便对你们实话实说了!”侯波换了口气道:“去城南,九死一生,虽然危险,但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大将军说了,只要我们收复城南,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修炼资源优先供给,但现在,还有一条路,城中巨树中有一个机关,只要打开这个机关,所有妖兽都会回到其中,无法作乱,这次的兽潮就会平息下来,百姓可以不用再受妖兽祸乱之苦,你们的亲人也可免于荼毒,但是,去巨树,十死无生,去的人,没有任何可能活下来,你们说,我们去还是不去?”

“队长,我们要阻止兽潮,我们不想像个傻逼一样执行着上面狗屎一样的军令憋屈的去挣那一点活命的机会!”

“对,我们要去巨树中间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队长,我们一起下巨树吧!”

众士兵嘈杂纷乱的说着,也没有人去责怪他们的纪律问题。侯波看着情绪激动的手下们,骂道:“那我们便下巨树,看他狗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说完手一招,领着手下人便走,时心采看着这一群热血汉子,也忍不住跟了过去,明明是赴死,为何还这般激昂骄傲?难道还有什么比活下去还重要?

这去往城中的路上,时心采知道为何他们会如此了,那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血液如溪水一般不住流淌,虽不见尸体,但时心采能感觉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那一幅幅凄惨的画卷仿佛萦绕在时心采脑海中,地狱也不过如此而已。那半只秀气的小手,或许是一位美丽温柔待嫁的姑娘,那一只肉嘟嘟脚掌,或许是来自一个见人就笑的可爱小宝宝,而现在,它们冰冷而又可怖的落在街边,像一段凄厉而又撕心裂肺的哀嚎。时心采明白了!虽然知道兽潮的可怕,但是他是第一次见到兽潮能给普通人带来多大的灾难,也是第一次时心采不再玩味的做一个过客,他想要做点什么,为这些毫无关系的北疆人民!

除了刚才那两只兽王级别的狼妖狈妖,众人再没遇到什么强大的妖兽,但众人心中并没感觉到庆幸,他们没遇到,说明其他平民百姓就遇到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惨无人道的屠杀。

带着队伍来到了城中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时心采再次见到了那个名为帝蛊盅的巨型树桩,众人站在树桩边往下看,立刻就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但就是这黑,深邃的让人胆颤。

“开关是什么我也没见过,只有下去找了才知道。”时心采提醒道。

“嗯,兄弟,这就多谢你了,我替北疆城的百姓感谢你。”侯波拍了拍时心采的肩膀,语气说不出的温和。

“刘斌!”侯波吼道。

“到!”一个小伙子也吼道。

“你知道开关什么样的吗?”侯波道。

“报告,我不知道!”

侯波大笑道:“巧了,我他娘的也不知道!”

众士兵哈哈大笑,肃杀的气氛一下就变得缓和了许多。

“到了下面,可能我就看不见你们了,咱们都是黄埔人,你们出校从军就一直和我在一起,被我骂过被我罚过,也和我一起喝过酒吃过肉杀过妖兽,现在,给我报数!”侯波顿了顿,轻声道:“让我再看看你们!”

众人一下眼睛就红了,也不知谁开了头,报起了数:“二连三班,周末,到!”

“七连四班,庄严,到!”

…………

报数结束,侯波再一挥手,吼道:“跟我下去!”说完把身上碍手的被血染红的纱布一撕扔在地上,从树桩边缘跃下。

众士兵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如下饺子一般一个个跳下。

时心采看得是震惊不已,心中只剩几个字: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不多时,帝蛊盅旁边除了时心采,再无他人。时心采看着这黑漆漆的盅口,心中五味杂陈,忽然,时心采像是想通了什么,迅速脱掉上衣,喃喃道:“姐姐,我怕我老了,会后悔没有热血这一次,对不起了,别担心,我一定会上来的。”说完这一句,时心采把衣服往地上一扔,如飞蛾扑火一般,径直跃入这黝黑的深渊。

终究是年少轻狂,期待狂风海浪!

时心采只觉得这个盅实在是深,已经在树壁上跑了十几分钟,还未落地,而且里面的光线黑的不正常,原本外面天就没有完全黑下来,但一进到盅里,竟然连天都看不见了,以他炼狱魔躯的视力,竟然也只能稍稍看得见自己的手臂,能见度不足半米,而且刚刚从上面下来的就有那么多人,但耳边,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着实怪异。时心采想着这盅里的妖兽已经应该全部跑了出去,至少在打开开关之前,众人还算比较安全。

时心采摸黑在盅壁狂奔,突然感觉耳边腥风阵阵,赶紧抽身一躲,果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就砸在刚才他呆的地方。

看来还有妖兽并未跑出去,时心采立刻警觉起来,他听到一声“嘶”的声音,这让他立刻判断出刚才攻击他的是一头蛇妖,时心采侧耳倾听,却无法再次听到声音。

忽然,时心采感觉身体一紧,那头蛇妖不知何时已经用身体把时心采围了起来,然后突然勒紧,把时心采捆了个结实,时心采慌乱之中双脚一蹬盅壁,然后带着这头蛇妖继续朝着盅底落下,终于,时心采和蛇妖同时落地,蛇妖缠着时心采,到是为时心采做了一回免费的垫子,被这一砸,蛇妖缠的也不是那么紧,时心采立刻站起身来,摸出獠牙刺就往这蛇妖身上招呼,刚一刺下,时心采便感觉像是刺入棉花一般,这蛇妖,竟然就在时心采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时心采疑惑的甩了甩头,心道:莫非是幻觉?不可能吧?明明勒住我了,触感很真实啊,这下又不见了,这是什么鬼?

时心采手里抓着獠牙,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地面很平整,不像树木制成,到像是混凝土,时心采小心翼翼,生怕前面有什么大坑之类,毕竟现在像个瞎子一般,亦步亦趋只是本能。

走了有半刻钟,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时心采感觉耳边有点痒,就像是有发丝在抚弄一般,时心采用手抓了下,竟摸到真有一束头发垂落在自己耳边,而且时心采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头发,因为自己的头发没有那么柔顺,给人一种缥缈之感,不是他自己的头发,那是谁的?!!!!

时心采赶忙抬头一看,瞬间吓得他肝胆俱裂,只见一大团头发包裹着一个脸色苍白女人的头颅,就这样悬吊在他头顶之上,那头颅紧紧的抿着嘴唇,闭着眼,没有眉毛,时心采正要退开,只见那女人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瞪得老圆,饶是时心采胆子大,也差点吓尿。慌乱之下时心采手里抓起獠牙,使足了力气就往那头颅抛射而去,也不知射没射中,再看时,那头颅却已不见,四周又变得一片黑暗,连那根獠牙时心采也找不到了,因为射出獠牙后,时心采并没有听见任何落地或者刺入的声音。

时心采有些后悔下来了,这地方简直太渗人了,而且这还是没有妖兽的情况,如果这下面挤满了妖兽,再加上这剥夺感官一般的黑暗,可能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又毫无方向感的走了半刻钟,时心采感觉自己快疯了,这种在无尽黑暗中行走,没有声音,没有视野,每走一步都像是要坠入无尽深渊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到无以复加。时心采索性迈开步子狂奔了起来,刚跑出他印象中的几百米,砰!

时心采居然感觉撞到了一个人,那人也被这一撞翻了几个跟斗,时心采却只是坐在地上,他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待得近了,突然眼睛一亮,撞到这人居然是侯波!太好了!时心采心中大喜,居然真遇到熟人了。时心采赶紧过去拉起侯波,侯波见有人拉自己,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对方并无恶意,也就放下了迎敌的架势,不过侯波体质比时心采差了许多,哪怕时心采就在他身前,他也看不清楚是谁,倒是时心采在半米之内还是可以清楚的看清他来!

时心采问道:“侯校尉,有发现吗?”

侯波并没有回答,时心采再问了一遍,侯波还是没有回答,时心采仔细一看,发现侯波根本就没听见自己在说话,看来这个盅底确实怪异,在这里无论视觉还是听觉都被抹掉了。

时心采抓起侯波的手掌,在他掌心写字重新问了一遍,这次侯波有感觉了,也在时心采掌心写道:“遇到一个三眼怪人,我一攻击他就不见了。”

时心采写到:“你找到机关没有?”

侯波思考了一下,写到:“这里地势平坦,但我左手方向应该有东西。”也怪时心采把他撞飞,不然他已经在研究刚才他遇到的东西了。

时心采大喜,自己找了好久,除了一个女人头,什么也没发现,现在终于有人有所发现,时心采赶紧拉着他四处查看,约摸走了十来步,时心采果然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给这黑暗分了层级。

时心采在侯波手上写下:别动,我先看看是什么。然后放开侯波,双手放到面前这东西上摸了起来。

时心采只感觉这东西似乎是从地下冒出来的,然后是一个还算大的圆柱形,高度只有一米多高,材质非石非木,到有些像金属,但又不是金属,总之很坚硬,手摸到上面时,时心采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条件反射一般缩回了手,凑近一看,已经流出了鲜血。

好锋利的东西!时心采暗叹,以他的肉体强度来说,就是用寻常刀剑砍他都不太可能伤到他,何况被什么东西轻轻扎破皮?

时心采再次把手轻轻放上去,这次他放得很轻,确定摸到东西就停,果然,这次感觉不一样,这次摸到的东西,就像是尖刀倒立一般,有刺痛感,时心采凑近一看,这个圆柱上,竟然是长短不一大小各异的钢刺,长的超过半米,短的也有两三尺,在时心采有限的视野里,全是这样的倒刺!

陷阱?

不像!

谁会把陷阱做成这样?指望有人跳上去踩?

擂台?时心采脑洞大开,却被自己逗笑了,谁特么能在这上面打擂台?谁上台谁先死!

这时侯波碰了碰时心采,时心采拉过他的手写到:“怎么了?”

侯波写到:“这东西边上有字!”

时心采惊讶的写到:“你看得见了?”

“看不见,但是我感觉到了!”

时心采又蹲下身去,慢慢在这圆柱边上摸,果然,这柱壁上有一道凸起,时心采顺着这道凸起勾画,然后站起身,写到:“壁上有一个人字,我们一起走,都摸一遍看看。”

写完时心采一手拉着侯波,一手在这圆柱上仔细摸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围着圆柱摸了个遍,但就只发现了一个人字,而且无论哪个方向,这个圆柱上头都是那种锋利的倒刺。

人?什么意思?时心采心中想不明白,坐在地上思考起来。

侯波心中可比时心采着急多了,拉了他起来,然后在他手中写到:“我们上去看看!”时心采急忙摆手,写到:“不行,上面全是倒刺,非常锋利。”

侯波没有理时心采,伸出手往圆柱上方摸去,果然,侯波刚摸了一下,手就弹射回来,时心采看到他的手也被扎破了,而且伤口比起他的来说要夸张的多,鲜血直流。

正当时心采想说他两句,突然,圆柱上的倒刺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一般,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再然后,从那些倒刺中间突然绽放出一道耀眼的光束,直插云霄,两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但还是能感觉到,听觉视觉已经回来了。

时心采大声叫道:“是不是机关启动了?”

侯波急道:“我不知道。”

“你看!”时心采视力恢复得比较快,突然指着天空大叫道。

侯波眯眼一看,只见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妖兽正在迅速落下,不过片刻便把这光束遮了个严实,那些妖兽看起来凶恶异常,怨毒的情绪疯狂的表现在其丑陋的面部之上,似乎在不甘心又被这帝蛊盅收了回来。

“机关激活了,我们快走!”时心采大叫,也不管侯波是否还在发愣,拉起他就往盅壁跑,刚跑了几步,侯波便看见了他的手下们也愣在原地,双目无神,他大吼了一声让他们逃命,但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路过一个手下时,侯波伸手去拉他,没想到那名士兵被侯波一拉扯,竟碎成了一堆肉块,侯波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狂叫。

时心采劝他道:“快走,他们已经死了。”说完心里也暗暗叹了口气。

想来他们能成功激活开关,一定与他们有很大关系,如果不是这些士兵,可能他们两人遇到的就是更多幽魂一般的怪物,而不是才区区每人只遇到了一个。这是时心采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不然没理由就他们俩没事,其他人全部罹难。

侯波的心情现在已经难以用言语表述了,手下死伤殆尽,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说,根本吃不消。

时心采虽然也难受,但至少不会像侯波那般,他只知道,如果在帝蛊盅关闭之前爬不出去,他就只能留下来作为炼蛊的虫子了。所以他拼了命的往上爬,该做的已经做了,留下来送死绝不是他的风格。

值得庆幸的是,盅壁和树木外材质相差无几,还是非常容易攀爬,只是随着那遮天蔽日的妖兽大潮如洪水一般的落下来,时心采也觉得有些吃力,一边要防御从上往下的妖兽攻击,一边要不断攀爬,可谓是难受无比。

侯波跟在时心采的身下,他近战水平比时心采差了太多,体质也不太行,只能尽力跟上,但要腾出手攻击却又过于强人所难。

不知不觉中,侯波感觉已经爬了好大一段路,而且兽潮的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时心采边爬边嚷嚷道:“侯校尉,快到了,出去以后,你得跟你兄弟们讨回公道啊,好好给赵麓那个王八蛋说道说道。”

侯波眼睛里噙着眼泪,狠狠道了一声:“好!”

两人都知道,这次出去,侯波的声望和地位将得到一次巨大的飞跃,虽然在此之前是牺牲了那么多人才换来的,但如果不做点什么,侯波觉得自己一定会寝食难安。

两人离盅口越来越近,终于,时心采脚下轻轻一蹬,跃了上去,总算出来了,时心采大呼一口气,赶紧伸手去拉侯波,两人的手刚接触,时心采突然睁大了眼睛,巨大的惶恐更是压的时心采喘不过气来。

只见一只几乎和帝蛊盅一样巨大的毛茸茸的手掌从帝蛊盅底部伸出,只是一瞬间便到了盅口,然后那手指头轻轻一捏,便把侯波牢牢抓住,侯波当即喷出一口血来,脸色惨白,时心采用尽了全力也根本无法拉得动他,再然后,这只手掌便把侯波扯入了深渊,时心采呆呆看着越来越远的侯波,一股无力感侵袭全身。

帝蛊盅慢慢变的虚幻,在光线扭曲之下渐渐消失不见。时心采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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