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着手回到兴欣网吧的叶修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被赶出去买熟菜了，等他满满当当地提着两大袋食物回来，三个妹子们已然头碰头围在一起，盯着小锅里煮得上下翻腾的水饺专注到不行。
“能吃了吧？”
“应该可以了！”
“可是刚才只加了一点水诶，能熟吗？”
叶修放下袋子凑过去瞧了一眼，“再煮下去皮都要破了。”
三双眼睛同时睁大，紧接着就是一阵手忙脚乱。姑娘们如临大敌地从不知沸了几遍的水中把饺子捞到碗里，随后又是马不停蹄地下新一轮。
叶修一面留心着她们的动作，一面从袋子里把现吃的熟食拿出来。菜色不多，但卖相都很诱人。保鲜膜刚撕开，辛香的味道就让陈果投去目光，“这么辣呀？”
“红红火火过新年啊老板娘。”
陈果顺势起身去看他的战果，“……小熊饼干？彩虹棉花糖？芝士卷芯棒？”每报出一个名字，她就忍不住瞅一眼叶修，等把袋子里的零食翻完，她看某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苏沐橙笑眯眯地开了袋棉花糖，先喂了阮瑭一粒，再递给她，“里面还有蓝莓夹心哦，酸酸甜甜的一点也不腻。”
受宠若惊地从偶像手里接过包装袋，陈果忙不迭地点头，“你喜欢吃咱们就再去买！”
说话间叶修已把外卖盒一一摆开了放在桌上，清淡些的靠近苏沐橙和陈果，他和阮瑭面前的则都是些用料颇重的。蘸料就是简简单单的醋味碟，饺子的内馅极其鲜美，虾仁干贝里头的虾仁个头足足的，配上发好的干贝与猪肉，单吃就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一块吞下去。
还有荠菜猪肉馅、香菇玉米猪肉馅、荸荠牛肉胡萝卜馅……陈果从没听说霸图食堂的手艺竟然这样好！网上都传蓝雨的食堂是联盟一绝，可在她看来光是这些饺子就能秒杀外面开着的绝大多数店铺了。
吃过午饭，阮瑭和苏沐橙都起身帮忙收拾，陈果却是说什么都不让她们做了。等她把一应物什整理妥当再出来时，就见糖妹怀里抱了一个盒子笑着朝她拜年：“陈姐新年快乐！这是我和沐橙的一点心意，祝你心想事成、岁岁平安。”
陈果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谢谢、谢谢，我……”她打算给俩人派的红包还在楼上呢！
在三人的注目下打开盒子，她短促地尖叫道，“天哪！”
盒子里赫然是霸图全员的典藏版签名牌，这可是有价无市的珍贵周边，连霸图铁杆粉丝都不一定有。陈果珍惜地来回看了几遍，然后决定给它单独找个玻璃柜供起来。
虽然以前因为嘉世的缘故她很不待见霸图，但那是叶修没退役时候的事了。自从知晓了嘉世做的那些恶心事，她早就一条道粉转黑，对霸图也不再有往日的仇恨滤镜。加上这赛季糖妹又在霸图出道，追着追着她都认为自己有资格称得上是霸图的野生路人粉了！
“还有这个。”阮瑭弯腰从行李箱里抽出一个纸袋，“这是我和沐橙一起选的，你看看喜欢吗？”
和！沐橙！一起！选的！
“喜欢的，我超喜欢！”还没看见里头的东西，陈果就已经把满意挂嘴边了。等她拆开封口一瞧，整个人顿时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暖橙色的围巾，针脚细腻、质地柔软。尾部的两个毛绒小球画龙点睛般坠着，不难想象围在脖子上又该是何等的可爱。
说实话如果让陈果自己去买，她未必会选这样少女心的款式与颜色。可只要一想到这背后蕴含的心意，她就觉得条围巾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温暖的，任什么都无法与它相比。
苏沐橙正含笑地看着陈果把两样礼物紧紧抱在怀里，突然手臂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转头，只见阮瑭把一个大号的礼物袋往她手边递来，“新年快乐。”
苏沐橙愣住了，“我也有吗？”
“当然啦！不过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阮瑭挠挠鼻尖，语气里藏着小小的期待，“你快拆开看看嘛。”
袋子很大，重量却很轻。苏沐橙刚上手就大致猜到了里面的物品，可她仍是小心地慢慢拆开。等将那只粉色的小猪抱枕取出，陈果的眼神都直了。
“这！这款还没上市吧？我在网上找到的预售都得到情人节那天才开呢！”
“嗯，这是厂家寄过来的定版样品。”
“啊啊啊啊啊太可爱了！等出了我也要去买！！”
“陈姐喜欢的话到时候我给你寄呀。”
“诶？这怎么好意思，我……”
苏沐橙抱着小猪蹭了蹭。软乎乎的面料，无论怎么抚摸与捏握都是超级舒适的质感，贴得近了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柔软剂芳香。
阮瑭在与陈果聊天的同时也留心着沐橙的举动，看到她把脸埋进抱枕里嗅了嗅，连忙解释道：“不是用旧以后洗的。这款到我手里的时候有点灰了，我想把它干干净净地给你，就趁着天气好送去干洗了。又怕洗完摸起来不舒服，特意让他们用了柔软剂。”
“嗯！”苏沐橙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谢谢糖糖，我会每天抱着它睡觉的。”
真是不知道该羡慕谁了。陈果捏着围巾上的球球，一抬眼就瞧见从送礼开始充当背景板的叶修理直气壮地走到糖妹跟前伸出手，“我的呢？”
越是和他相处，陈果就越觉得什么大神什么三连冠什么崇拜，不存在的。这家伙开口分分钟就能把人噎死，嘲讽技能不分敌我通通命中。
刚准备转移话题，没想到糖妹居然真的就蹲下身打开行李箱了——这是哆啦A梦的四次元箱子吗？妹妹你装了这么多礼物，自己的东西都带齐了不？陈果担心地探头去瞅，余光却只来得及瞥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个收纳袋。
不愧是张新杰带出来的……连画风都好一致。
相较于她们的礼物，叶修的这份明显小了许多。陈果还等着看看是什么，叶修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拿了礼物说完谢谢就去玩游戏了。
阮瑭和苏沐橙拖着行李箱往楼上走，陈果自然不好意思再开口，于是就跟着她们一道上去了。
等她安顿完两人下来，叶修正翻着一本类似语录的册子。发觉就她一个人后，叶修抬头往楼梯上望了望，“睡了？”
“嗯，她们一起睡我房间了。”
“春节活动呢？”
“沐沐还是拜托我先替她玩，糖妹说她账号卡没带就不参加了。”
叶修闻言点了点头，手上翻页的动作却没停。
“这是什么？”陈果没忍住问道，“糖妹送你的礼物吗？”
“嗯。”知道她好奇，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叶修坦荡地递给她，“是她收集的粉丝们对叶秋的祝福。”
陈果双手接过，映入眼帘的是被贴在页面上的一段段打印好的话语：
【虽然叶神退役了很舍不得……但是祝福现实生活平安快乐！】
【目睹你封神，再到千夫所指。突然意识到你也是名副其实的老将了。本来以为真到了不得不离开赛场的那一天，你会在众人的簇拥下光荣退场。唉！不管怎样，辛苦了！】
【秋神！我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喊怪猥琐的哈哈，可我玩游戏这么久就服你一个！从第一届联赛到你退役，我大学毕业了，就业辞职再创业，过不了多久也要结婚了。岁月一去不回头哇，祝我们都青春无悔！】
这样的句子还有很多。
陈果一页页往后翻，每一条都是网上对叶秋的肯定、祝福，即使有遗憾，也都带着善意与谅解。
“糖妹……”才起了个头，她就说不下去了。
用心？这个词太干瘪。
对你好？又很俗套。
连她一个外人都能从字里行间读出种种复杂的情感，叶修呢？他又是什么感受？
吸了吸鼻子，陈果偷偷去看他的神情，结果这家伙已经点开游戏上号了。
好了，这下什么氛围都没了，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糖妹怎么会就成了他的徒弟呢？陈果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并且由衷地希望韩文清可以彻底把糖妹拐走。
到那时候看你哭不哭！
无语归无语，陈果看他在浏览任务流程，便把册子放在了他的键盘旁，“这活动完，你估计能升到多少级？”
“你当我是神仙啊，具体的很多东西要任务一段时间才知道，现在就看些任务流程，我哪会知道这么多。”
“升到50级，你就要开始神之领域的挑战了是吗？”
“必须的，不然没法升级了。”
“有难度吗？”
“没有。”叶修用手指在册子的封面上点了点，“只是杀时间罢了。”
12点后，任务准时开始。苏沐橙睡了一会也起来了，唯独阮瑭足足睡到五点多。要不是陈果怕她睡多了晚上失眠上去喊她，没准她能直接睡到大年初一。
收拾了一番，四人出门打车去了陈果预定好的饭局，在那吃了一顿年夜饭。陈果今天的兴致极高，能与这三位坐一桌吃饭，换了几个月前她是想也不敢想的。可尽管高兴，她也没忘了叶修的酒量不行，而糖妹更是滴酒不沾。
故而大多时候就是她跟苏沐橙两人在喝，叶修和阮瑭则从可乐到橙汁再到椰汁乱七八糟地灌了个水饱。
饭桌上闲聊的主题当然是荣耀。这一晚谁都没聊沉重的话题，只捡有趣的八卦说。等同一个八卦来回说了几遍，菜都凉了，红酒和饮料也空瓶了，几人才买单离开。
推门而出，外头的冷风一下扑到脸上，迅速将热意带走。
苏沐橙和陈果摇摇晃晃地互相搀扶着走在前面，阮瑭和叶修慢吞吞地坠在她们身后。呼出的雾气被街道两旁的路灯映上了暖色，他们没有交谈，只是默契地并肩。
“糖糖！”苏沐橙忽然回头，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快来呀！我们一起走回去！”
叶修蓦得被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陈果的意识还清醒着，“从这里回去挺远的。我们就走一段，然后叫车吧！”
“哦哦，那我们走一走。”苏沐橙乖乖地点头，“糖糖你要好好跟着我哦！”
说完俩妹子继续歪七扭八地甩开步子往前走。阮瑭笑着呼出一口气，而后像是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般地轻声道：“名字，不要紧吗？”
饶是叶修也在怔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嗯。”
阮瑭没有再问，因为“砰”得一声，不知从哪扇窗口，一串烟火蹿上了夜空。这就像一个信号，一个接一个的窗口，一串连一串的烟火，将夜晚点缀得分外耀眼。
不多时，炮声也来凑热闹，瞬间轰鸣一片。在一片沸腾声中，隐约能够听到钟声——零点终于到了！
满天的烟花就这样落下来，炸完的爆竹也像落大雨一样砸了满地。陈果不幸中招，招呼着沐橙和后面散步似的两人往前跑。一路跑还一路傻兮兮地大笑，沿着街道左拐右拐的，仿佛在玩跑酷游戏。
“累了累了，休息一下！”跑过一段，最前面的两人体力告罄宣告中场休息。她们随即钻到一处公车站台下仰起头，共同凝视着这场好似永远也不会停息的烟火盛宴。
阮瑭和叶修稍稍来迟一步，他们没有选择进去，而是站在外面驻足欣赏。
“叶修。”
“嗯。”
“叶秋。”
“嗯。”
在将这片天地照得宛如白昼的满天烟火下，阮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你是真的不会来霸图了，对吗？”
叶修没有笑她，他鲜少用这样直白的眼神回望她，“我去霸图，你呢？”
都是聪明人，话到这里已无需多言。阮瑭移开视线，闭了闭眼后重新仰头观赏。那一刻，叶修无法分清在她眼中流转的究竟是灿烂的烟火余晖，还是稍纵即逝的泪意。他只能站在她身边，尽可能地将这短暂的陪伴延长。
“现在觉得荣耀怎么样？”
“和大家一起玩，很开心。”
这样就很好，叶修不无释然地想。
我的小姑娘，祝你能够永远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