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想要知道的事已经从马婆子嘴里听到了,云追月收整心绪,不再耽搁,和云天紧赶慢赶恰好在县衙门口看到带队走在最前面的云大力。

云大力也瞧见了姐弟俩,和身边的人打声招呼跑过来,“月儿你们咋过来了?这么早怪冷的,快回去。”

这个时节天渐渐起寒,野外都是霜降寒气,云大力在城外守了两日,面上虽憔悴几分,但好在他身子底强,走的时候衣服穿得暖,云追月上下扫了他几眼后,稍稍放下心来,从云天手里接过篮子,掀开上头的遮布。

“爹,你还没吃吧,这里有一些馒头包子,还有一碟酱榨菜,你饿了先吃点。”

“嘿嘿,月儿真是爹的乖女儿,还真饿了,我先吃一个填填肚子,剩下的分给你熊叔他们。”云大力拍拍唱空城计的肚子,拿了个馒头往嘴里塞。

同一时间,衙门口那里落在地上的那顶四人轿的帘子终于掀开了。

新晋县令杨汉文满脸阴郁地从里头下来,一路从京中跟过来的随从立马上前给他披上一件狐裘,动作尽是小心。

推开挡在前面的下人,杨汉文抬头看着眼前陈旧丝毫没有半分气势的衙门,心情十分糟糕。

他回头,盯着垂下来的帘子皮笑肉不笑,“还不下来,等着爷请你?”

周围的人,包括站在石狮子后面的云追月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朝轿子里看去。

轿帘掀开,是一个少年,孱弱而又过分的苍白,一张脸尤为的雌雄莫辨,四肢单薄。

“一帮贱民搅了爷的兴致,过来,陪爷进去歇个觉。”

贱民两个字说出来,在场的人神色纷杂。

一个随从抢在几个捕快握拳头之前赶紧叫人带着杨汉文进去,而那一直垂目沉默,嘴边还带着淤青的漂亮少年则是直接被人推着跟在后面。

待那帮人都进去了,云追月松开拽在云大力衣服上的手,低声道:“爹,他是朝廷派下来的县令。”

云大力手上卸力,闷在胸口子的那股恶气吐出,回头对忧心她的女儿道:“放心,爹又不是莽夫,不会做什么。”

这劳什子畜生都不如的破县令,其实云大力见到他的第一天,便想捶了。

他带着兄弟在城外冻了整整一日,才等到坐着轿子,跟着一队亲随的新县令。兄弟们大喜,不敢多埋怨,上前拜见,偏姓杨的久久不肯露面,把他们晾在一旁两个多时辰。

而最令云大力这些人震怒不耻的是,这姓杨的居然是个好龙阳的!

你是断袖,你悠着点自己快活,杨汉文这畜生偏偏当着他们的面抓了一个小少年在轿子里行事,那少年挣脱中露在帘子外的手臂上全是伤痕,从里头传出来的声音让云大力几人心惊胆寒,犹如吞了沾屎的包子。

如此惊世骇俗畜生不如,云大力握着拳头就要闯进去。但是他脚下方一挪动,就被杨汉文身边的人压在地上,头上悬着一把白光闪闪的长刀。

他到底没能救得那个少年。

现今,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汉文把那少年带进后衙。

云大力很无力,也是平生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一时都没有注意一旁云追月的表情。

云追月盯着杨汉文那一行人消失在大门口,回忆起前几天尤夫子和她说起的事。

那日,她带上云天去找夫子,才报上新县令杨汉文这个名字,夫子眉间立时就皱成一条线。

原来这杨汉文乃京都国子监杨从九的儿子,排行第三,侧室所出,六年前府里给他谈了一场婚事,是一官家嫡女。本来是极好的一桩喜事,却在临近成亲的前一个月里被未来舅兄撞破他在小馆子里寻欢作乐,身边围的,怀里搂的竟一个个都是年轻俊美的小白脸!

也不要问那未来大舅子为什么会去小馆馆,总之这场婚事是不成了,杨汉文这一癖好整个京都贵圈都传遍,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碍于自己的小弟子是个女儿家,旁边还跟着一个孩童小儿,尤夫子当时讲的比较隐晦,可再如何隐晦,如今衙门口这一幕出现在眼前,云追月用脚都能猜到夫子口中的癖好是哪一好。

她只是略一猜想这厮如何会来到日照县,剩下的便只替云大力担心,担心新老县令一对比,云大力牛劲一上来,犯到姓杨的手里。

来不及吃几口包子,杨汉文身前的随从过来寻人,只说什么大人要问话,叫所有的人都进去听命,云追月的担忧憋在肚子里,只能放云大力离开。

这之后,云大力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新官上任三把火,杨汉文不去为民服务,首先下手的便是日照县整个衙门的大改造,从里到外,从前门到后衙内院。

这一日,云天照旧去给云大力送饭,却被正在院子里饮酒赏雪的杨汉文看见。

云天在云家的八个月变化颇大。

不仅身量抽长,已至云追月的肩膀高,昔日蜡黄的小脸变得白白净净,身上的衣服也不像其他同龄孩子蹭的满身脏灰。

乡民们见了都差点忘记,几个月前他还是大街上的小乞丐。

而杨汉文并不关心他从哪里来,他盯着站在阶下的云天,脸上现出一抹怪异的兴奋。

“谁家的小孩,上前来。”

细雪飘在脸上,云天脖子缩在袄领里,抱紧怀中的饭盒,似是没有听到。

旁边一个长满络腮胡的随从站出来一只手拦住云天,邪邪笑道:“大人,这是云捕头的儿子,经常来给他送饭,属下见过这俊俏小子好几回。”

奴才随主,这络腮胡和杨汉文一般,有些隐僻不为人知的喜好,尤其是云天这种白白净净,尚带稚气的孩童。

“原来是云捕头家的小子。”杨汉文起身,披着一件金贵的披风站在廊上,从腰间取出一块玉坠,挂在手上晃了几晃,想要引起云天注意。

“小孩,你还不过来,今儿陪本大人一天,这枚玉坠便赏你如何。

只这一会儿功夫,细雪变得越加稠密,一片片泼在云天头上,冻红了耳朵和鼻尖。

云天站在雪地里,止不住地身上发冷,小心护在怀里的饭盒早已凉了。

他缓慢抬头,露出嫩生生的脸,对上杨汉文主仆夹带着诱哄意味的动作,朝前去,伸手去抓那荡在半空中的玉坠,脸上还带着一股懵懂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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