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啦，你已经哭了一个多小时了…”无量蹲在地上一边给怀里的小周仁擦眼泪，一边耐心的给他拍背，“姐姐真的要出发了。”
“可是道长不留我…我就要，下、下山跟着警察叔叔学习了…”小周仁泪眼婆娑的抓着无量的衣领子，“我以后还会上山看姐姐的…”
无量心想，看不到了，再过不了几天我就回去了。
想到本来的时间线，无量差点忘记了自己应该给他交代点事情，这会把歪在怀里的小周仁放到地上站好，两个人凑在一起咬耳朵：“周仁啊，你听姐姐说，十一年以后你还会再遇到姐姐。姐姐交代你一个任务好不好？”
小周仁一听十一年，那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哒吧哒往下掉。无量赶忙拽着袖口给他止眼泪：“诶诶，怎么又哭上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了！”
看了看旁边忍着揍人冲动的警察方茗，周仁终于是逼回了眼泪，挂到无量脖子上乖乖巧巧的应声：“那，那姐姐要给我，什么任务？”
“很简单！下次再见到姐姐，记得提醒姐姐，不要用桃木剑！！还有还有，一定要赶快找游方问清楚。”无量好脾气的说完了一遍，又把“不要用桃木剑”和“找游方问清楚”强调了两三遍，等到周仁表示自己记住了的时候，秦洵的脸已经黑的能滴出墨水了。
“你还有完没完了？”秦洵的语气不好，也不知道在说谁，无量和周仁当下都脸色白了白。
方茗接过哭的抽抽噎噎的周仁，跟无量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方茗，你是周仁的姐姐吧？看这孩子还挺粘你的…”
他当然不知道面前的无量是之前和自己一道去了坎儿村的小屁孩，这会只客套着打招呼，方茗往后瞄了会，继续开口道：“今天没看见师父道长和那个小女孩呀？”
无量还没来得及应声，秦洵已经扯了扯她的袖子：“走了。”
“噢噢。”无量赶忙点了头，和方茗还有周仁打了个招呼就上路了。
不知道秦洵究竟是怎么了，从那天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无量不知道症结出在哪里，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再想起秦洵对自己的冷言冷语，无量也打定主意不去用热脸贴他冷屁股。
于是这一路上，谁也不理谁，气氛更加诡异了。
给长德送灵，实际上是把长德放在马车上，两人步行陪送。要把长德生前爱去的地方都去一遍，然后就可以把他的尸首送回家了。
长德生前是师父座下第二个弟子，不似大师兄会帮师父师叔打理内务，二师兄跑腿跑的最多，山下也去的最多。因为两人是快中午才出发，这会一直到了天黑了才把长德师兄爱去的地方走了一半。
除了给大家买些生活用品，买的最多的就是药，弟子之间有时候锻炼身体，对练时没收着劲下手重了，经常是要用药的。
再然后便是些小玩意的铺子，都是无量爱玩的。
看着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小物件，无量眼睛又发了酸，这会仰着头吸了好一会鼻子，才抑制住想哭的冲动。秦洵还是那样，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时候不早了。今天只能在这处凑合凑合了。”秦洵把马车拴好，就地坐在了地上。无量点了头，也学着他坐在了旁边。
两人不能住客栈，因为要时刻陪着长德的尸骨，于是只找了个山脚下的破庙住下。
秦洵似乎是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呼吸绵长。还是把他当成了小孩，无量决定不再跟他置气，这会怕他不舒服，悄悄过去把肩膀送到了他歪着的脑袋下面，一切都安顿好后，无量开始一个人看着星空发呆。
已经是02年了，这处虽然还有些闭塞，但发展起来很快。虽说现在已经有了小汽车，但这里路还没修整过，骑马反倒更加方便。想象着未来这里会大变样，无量就觉得时间真的很奇妙。未来这处的山体会越来越清减，然后很多曾经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但是发展是不会停止的。
刚叹了口气，怀里的半卷画卷却突然飞了出来，无量眼疾手快的一把把它塞回了怀里，小心翼翼的把秦洵的脑袋靠在了旁边，找了个背着马车的位置，无量才把那半卷画掏了出来：“不是说好了，不能随便露面吗？”时空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我没随便露面。”半卷画卷不太开心的在空中伸展了会身体，“这不是夜深人静了我才出来吗。”
无量懒得和他打嘴巴官司，这会只想赶紧把他哄回去，好声好气开口道：“好的。夜深人静了，你要是突然冒出来讲话会把其他人吵醒的。”
“其他人？”画卷飞来飞去看了一会，笑嘻嘻的对无量说：“这里除了你小师叔，还有谁？”
无量默不作声的回头瞄了秦洵一眼，见他没有要醒过来的征兆，无量才放心大胆的放开了手：“出来干什么？”
“陪你说说话呗。”画卷围着无量盘旋了几圈，最后乖巧安分的停在了无量肩上，“你不睡一会？我可以帮你看着点。”
无量摇摇头小声道：“睡不着…说会话吧。”
画卷安安静静的不做声等着无量开口，半晌却见嘴上说着睡不着的无量这会脑袋快垂到了胸口，还在小声且无规律地打着小呼噜。
……
还没来得及叫醒无量，画卷就被人猛地抓住，秦洵的眼睛晶晶亮亮，在黑夜里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我劝你现在放手。”画卷不慌不忙的开口，倒是让秦洵愣了神，似乎是抓住了他愣住的机会，画卷滋溜一下就从秦洵的手心里滑了出来，飞快的插到了无量的后衣领里。
无量一个呼噜打了一半猛地惊醒过来，便见秦洵一脸不耐的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耽误了时间，无量慌忙火急地站起身，蹭了蹭嘴边的口水：“怎么了？要出发了吗？”
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秦洵表情一变，快两步上前就扯住无量往他的方向一个使劲。
耳边风声一凛，无量霎时清醒过来，迎着亲洵拉自己的力道往前快跑了几步，再回头就见方才自己站着的地方，地面上明晃晃的就是几个血点。那血点有些大，落在地上却还是呈现着一种水珠的状态，四处滚动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画卷还保持着插在无量衣领的状态。
看了两眼亲洵，发现对方并没有在注意自己，无量这才飞快的将那半卷画掏下来，卷吧卷吧塞进了小背包。
不是。你塞就塞，你关上拉链过会出事了我都出不来！
画卷在无量的包里隔着背包，轻轻地戳着无量的后背。无量却没精力再管他，手腕上的圈印微微发着烫，无量站在秦洵身后，不安的按住了手腕间蠢蠢欲动的木剑。
夜里不知何时起了雾，空气也跟着黏腻起来，伴随着绵绵细雨，无量只觉头发都被浸湿一般，额前的碎发贴在脑门上，触感实在不好，惹得无量打了个寒战。
两人身前的浓浓夜色里，人影隐隐绰绰，似乎是朝着这边来了。
腐臭的味道却先行来，无量捂着鼻子被那臭味激得作呕，却在来人身形清晰的那刻感觉到了打从心底蹿上的莫名的冷意。
只有一个人。
那人蒙着面罩让人看不清脸，甚至还在黑夜里戴着帷帽，无量分出心来有几分担心他会看不清路。因为这人最大的特征就是，他是个跛子。
已经是02年，但这人的穿着打扮却颇为古风，那长袍子将他的腿遮挡的严严实实，跛腿的那边衣摆已经被地上的积水浸湿，连带着走起路来都会甩出一道泥巴水来，简直非常不卫生。
明明是夜晚就不要穿的这么奇奇怪怪啊，人都摔成跛子了还在耍帅。无量暗戳戳地吐槽，那人却抬了抬手，翻转间原本地面上的血珠子这会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看不清那血珠子最后去了哪，那人却愈发靠近了。
秦洵似乎是认识他，朝着那跛子微微拱了手：“徐先生。”
无量虽然不认识，但还是有样学样地低了头。
徐先生脚步却未停，经过了秦洵身侧朝着无量走。
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无量不着痕迹地绕到了秦洵的另一侧，徐先生又看了无量很久最后叹息一声轻轻开了口：“怎是个女娃。”
无量动作一顿，到底没敢接话。
秦洵带着丝打量迎了上去：“徐先生，这位是我师兄的外门弟子张五。”
“嗯。”徐先生并未逗留，只跛着腿朝放着长德尸身的马车走去。
因着那徐先生身上的腐臭味太过浓烈，无量方才一直屏住呼吸，这会得了空喘口气，疯狂地咳嗽起来。
秦洵拉着无量缓缓跟了上去：“这是长德家的族长，姓徐。”
不知道是堵着气还是真的不知道更多，秦洵说完这句话便松开了无量的手，快两步去了徐先生身侧。
无量还在顺着气便感觉身后背包里，画卷又动了起来。无量将背包放到了身前，小心的拉开拉链：“你再不可出来了，又来了人。瞒着小师叔都够难了，这会还来了个老大爷，别给人吓出毛病来…”
无量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画卷却突然出了声：“无量。你要小心那个姓徐的。”
微微怔愣，无量看了看徐先生的背影，沉沉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