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我留守在小屋里,把他们派遣到各地去做任务。嘛,我偶尔也会去看看他们——好吧,是经常。
“做一些有穷尽的事。”我说,看他周而复始地拉弓放手,“别傻愣愣的。”
“杀鬼还能算有穷尽?”有一郎跟我对嘲,“鬼根本杀不完。”
“锖兔惠姐和匡近也应该跟你说过,”我说,“鬼的源头是无惨。”
“所以呢?”
“会有尽头的。”我耸耸肩,“所以你没必要这么绝望——没必要一次又一次地像是把自己燃尽一样的偏执。我另一个师弟就这样,我真是对他一点辙都没有。”
“说的倒好听。”他嘟囔道,停了手,“你就这么不想让我训练?”
“不是忽视训练,而是去抽出时间,感受爱。”我说,“负责小朋友的心理健康也是姐姐的任务。所以别躲啦,你救的小男生找你找得都快急哭了。嘿——!”
有一郎下意识回头,甚至没有他高的男孩挎着篮子出现在院门口。我向后退,翻过院墙,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所以啊——”我拉长声音,趴在桌子上,“对付心理有毛病的熊孩子真烦啊——”
“是啊是啊。”匡近附和着。
“而且还不能不管!”
“根本没办法放着不管呢。”
“这个时候就要——”
“就要把他打到服啦。”
我惊恐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和笑眯眯的粂野匡近对视:“匡近!你ooc了!”
“没有啊,”他坐到我旁边,认真掰手指,“你看,如果有人受伤不去治——”
“就要把人打晕再去治。”我喃喃道,脑海里浮现出因为受伤而被打晕的不死川实弥,“真有你的。”
“那么现在提问!”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我,“对于不仅很别扭还受伤不去治的银小姐该怎么办呢?”
“……”
我一头栽倒在桌子上装死。
“讨厌。”我闷闷不乐地说,“你们这些直球怪!太讨厌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可以告诉我吗?”
“现在还不行。”我说,“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但是现在还不行。”
“你总是这样。”粂野匡近平静道,“我们不足以你交付信任吗?你刚才才给我讲了你是怎么教训小有一郎的——可是,相信才是构建爱的基础吧?”
“我们之间没有信赖关系哦。”我说。
“好吧。”他的声音相当失落,“那什么时候可以呢?”
我没去看他的眼睛。开玩笑!不死川实弥都挡不住他那双委屈狗狗眼。
“很快了。”我说,“马上、马上……你不需要等太久。我们都不需要等太久了。”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我接下来就会用不平等的身份压他了——我们明白的。在我停止胁迫之前,信息差都是在我这边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该我说吧。”
《端木银观察日记》蝴蝶香奈惠
某年某月某日
遭遇上弦二。外貌长相及招式能力略。受必死重伤。被自称是端木银的鬼所救,疑似使人恢复的能力来自血鬼术,后遗症未知。其长相与人类少女无二,银发白眼,无斑纹,难以与普通人类区分,考虑拟态可能。
自称非由无惨途径成为鬼,以极少量人类血液为食。使一名预备队员和一名甲级鬼杀队剑士免于死亡,结社名为狐面组,但阻止他们归队。以师姐和姐姐自称,目的未知。本人产生极大亲切和熟悉感,然而并不存在符合条件的旧识。不排除受到精神类血鬼术控制的可能。
暂时无敌意。危险程度高。
某年某月某日
自称□□年龄17岁。据鳞泷先生证言,为三年前成为鬼。能使用日轮刀和呼吸法,剑术精湛成系统,疑似曾受过培育师多年训练。剑术水平胜于我,在鬼杀队柱中也应能排行前列;能熟练使用水之呼吸、风之呼吸各型和雷之呼吸第一型,询问后称无法掌握雷之呼吸其他五型。其他呼吸法待确认。
性格活泼跳脱,语言较为文雅,应受过良好教育。词语使用和对话组织有时稍显无逻辑,程度轻微。
某年某月某日
细胞活性极高,为我研究以来所见之最。不知比及鬼之王如何。具有微弱阳光抗性,应极其谨慎避开十二鬼月和鬼舞辻无惨。根据此事和其人际关系(或称鬼际关系?),应非无惨阵营。友好可能高。
血液可用于一定程度恢复人体疲劳和轻伤愈合,饮用时会产生模糊幻觉,清晰度不定。再次考虑精神类血鬼术的可能。但对于由无惨直接或间接转化而来的鬼的细胞是剧毒。鉴于本身为鬼,这一点十分奇怪。
确认成为鬼的时间为最终选拔日晚。当时仍为人类剑士,失右臂。信息虚假可能性小。
某年某月某日
以药铺获取行动资金。注意到利润不足以完全支撑活动。怀疑有其他手端获得钱财或有雄厚储蓄,待询问狐面组人类成员。
根据多日观察,对人类友好程度极高,善待病人,并通过未知信息来源指挥狐面组成员进行鬼的斩杀,形式近于鬼杀队。有一定素养的医学知识。体系与蝶屋极其类似。
如记忆无误,蝶屋未曾招收过任何类似队员。
某年某月某日
提供训练思路并充当陪练。实力远高于所见下弦,恢复力和防御力极强。未展露呼吸法和剑术以外的攻击手段。综合前况,大概率并无有效对人攻击方法。
并不避讳对我们隐瞒的事实,承诺将于未来使我们归队。
感情丰富充沛,性情坦率,与常人无异。喜欢肢体接触。爱护狐面组成员,并展现性格幼稚的一面。
某年某月某日
与狐面组成员交流。
……*
谜团愈多。
某年某月某日
不死川先生的稀血对其起一定效果。据记述,横向对比其他鬼,直接饮用的作用低于普通下弦吸入气味。
症状类似人类醉酒。根据其描述,不死川的血对她来说和酒是几乎相同的。
情绪被受治者影响低落,在类酒精的作用下表现脆弱和依赖性。
应当适当加以安抚。
某年某月某日
沉睡不醒。经抽血检测,除类酒精成分较高以外无特殊效果。不能忽视直接饮用稀有血液带来的影响,应考虑在下次类似情况加以劝阻。
某年某月某日
有一定自毁倾向。被病人的病情影响,情绪极度低落。对外表现为亢奋和急躁,并加以更强的对人依赖性和顺从。
此时的试探性问询依旧失败。具有很高的警惕性。为了避免对自身继续伤害,进行妥协和安慰。
某年某月某日
承诺三年后允许狐面组成员回归鬼杀队。受病人死亡影响,自毁暗示进一步增强。不宜逼问。
某年某月某日
精神处于不安定之中。反复强调自己的敌对身份,该行为可以视作恐惧心理的外现。
为保持其状态平稳,应加强狐面组其他人员与其的人际关系。
(最后一页)
对端木银进行的身份侧写:
鬼,血鬼术与治疗人类有关,能够完全治愈人的重伤(疑似对疾病无效),精神控制类可能小,但不排除相关影响;
前剑士,剑术水平高超,疑似和多位培育师关系密切(有证据反对这一点);
与鬼杀队包括蝶屋存在某种程度上的联系(有证据反对这一点);
情报广泛,消息灵通,知识渊博,有一定指挥能力和经商头脑,受过高程度教育(与情报年龄表现不符);
对人类友好,共情能力强(可能是前剑士身份带来的影响);
警惕性高,内心封闭;
疑似遭过重大打击,性格和心理呈现一种重塑后的结果,因此保持在异常的平衡状态;
……
(夹在其中的一张散页)
偶尔我会觉得这是一本病历。不,这也许就是一本病历。
蝶屋的职责不止是照顾剑士身体受到的伤害,也包括抚慰他们的心灵。
我也许能够帮到她。
“师弟!”
我隔了大老远撒了欢地挥手,“你回来啦!”
“哦哦,银!”鳞泷锖兔被我带跑偏了,也不由自主地挥手,“我回来了!——等等,我才不是要说这个!”
“你把我叫回来,是有什么事吗?”他澄澈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陆续收到蝴蝶小姐、匡近和小有一郎的信,我还在想什么时候你能来看我呢。”
“因为就要开始啦。”我说,“全部的全部,一切的一切。我请你来看的。”
“什么?”
“来吧。这是邀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