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只见她眨了眨眼,一脸不在乎道:“以前或许不会,但如今三房气焰如日中天,平爷处境堪忧,再这样故步自封守着底线,长房迟早断送在她的妇人之仁上。”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遑论徐青对易德平能否接掌易家简直是有了心魔一般,如今三房气势如虹,四爷又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强劲对手,并非那些酒囊饭袋。

更重要的是三房手里还捏着这场夺位最后变数———易家唯一的长孙,易荣硕!

这对于徐青而言,简直是个□□!谁也不能保证易震弘是否会因为下一任继承人的问题而临时改变主意。

师迟当下心猛地一沉,疑心便消了五六分,只见他再问:“三房一脉并非全是无用之辈,花菊美的身份这么特殊,哪怕荣少爷真的看上了她,也会因为这层关系而放弃的。三姨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从一个北平胡同里的低等姬妾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三姨太,且盛宠不衰,内宅手段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

所以花菊美的身份既是徐青所希望的,也是她所苦恼的。

“如果一切如旧,三房自然不会傻的将敌人塞到自己眼皮子里底下,更何况还是三姨太的心头肉....荣少爷身边?”她勾唇深意一笑。

“哦?”师迟竟来了兴致。

梁珠想要获取师迟的信任,就必须得拿出点硬货出来,她倒是没什么保留,直言不讳道:“这件事的关键任务,就是这个花妈妈....”

“徐管事早在之前就刻意同花妈妈离心,花妈妈配合着就向三房谄媚策反了,背地里一直向三房传递徐管事的消息和动作。如今徐管事将主意打到三姨娘的心头肉身上,她绝不会坐视不管,让徐管事对其下手。”

“但如果送上门的眼线实则成了自己人,三房既能完全掌控徐管事的动作,又能让花菊美向徐管事传递假消息,方便掩护自己!敌暗我明,那岂不是更妙?”梁珠道。

“所以三房随后会顺着杆子将花菊美收下?”师迟问完,又倏地想起花菊美今日那流波送盼的娇羞,师迟倒是觉得徐青的盘算怕是打的太早。

梁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算是最惨的。”徐青是注定会输的一败涂地的。

师迟着实怔了一下,“此话怎讲?”

梁珠眨了眨水灵灵像墨玉的眸子,用她惯有的天真,糯糯道:“因为她不知道,花妈妈是真的策反了....”

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拿出点诚意,怕是不能轻易撼动师迟,所以梁珠这次确实没说假话,自然也没存过告诉徐青的打算。

花妈妈的叛变徐青浑然不知,作为跟随在身边十多年的人,花妈妈除了蠢笨,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子小,势力眼了些。

愣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年如一日被徐青小瞧踩踏的兔子竟也会有一天急眼了....

如果不是近日为了花菊美的事情奔波,她倒还真没想过打过花妈妈的主意,这尚算是一个乐心助人的意外收获。

师迟心里陡然一惊,随即倏地笑了,“那老姑子可是伺候了徐青十多年啊!”

那语气里有不敢置信又夹着更多的幸灾乐祸。

煮豆燃萁....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可笑过之后,他不由想到另一个问题。

“科你是如何得知花妈妈策反的?”师迟狐疑的问。

梁珠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不由心里感叹这老家伙怕不是有颗七巧玲珑心吧?这反应也着实太快了!

亏的她都是反复做了功课的,对答如流。

“因为同花菊美有些过节,花妈妈对我也并不不好,我害怕她对我下手,于是这些时日分外留心她的一举一动,竟意外让我发现她悄悄同三房会面....”

师迟又出一疑问:“如果你向徐青告知,她一旦调查清楚,那你不就可以完全取信她了,为何不直接告诉她?”

反而捂着不说,现在却投于我的门下?

他面露迷茫,如堕五里雾中,抿了口茶,有些戒备的看着她。

徐青虽然信任花妈妈,但她并非眼盲心盲,哪怕她不信任梁珠,但只要花妈妈真的做过这件事,她只要细查一番,那这件事绝对瞒不过去。

“为何?”她喃喃的低语了一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发笑,然身子一扭,又渐渐呜呜地哭了起来。

只见她哽咽的厉害,语句断断续续。

“当初我以蒲柳之姿一心爱慕荣少爷,为他百转千回肝肠寸断,他却对我弃之如敝履!更是对我痛下杀手,试问如何不恨?”

“我为他遭逢劫难,差点家破人亡性命不保!我又如何不怨?”她眼眶赤红,像是发了狠似的咬牙切齿,“徐青明明都知道,她却依旧逼我去侍奉傅简,拿着我阿爹的性命为要挟!好...我从了。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竟让自己的心腹花妈妈献出花菊美这个小贱-人给荣少爷!”

“他谦谦君子,花菊美满腹淫邪贪位慕禄又如何能配上?最可恨的竟还妄想让她牵制我,防止我背叛她!”她像是失去一直支撑自己的勇气,整个身子颓然倾倒,跌坐在地上。

“哪怕我将花妈妈的事情说出来又能如何?没了花妈妈还有赵妈妈林妈妈来牵制我,还有无数个花菊美前赴后继!”

那样的话,她整垮一个花妈妈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劳之举。

师迟眉头紧锁,“所以既然左右得不到徐青的信任,又不可能再获得常伴荣少爷身边的机会!你便想破罐破摔,让我介入,让徐青两件事都打了水漂?”

“她太小看女人的嫉妒心了!”梁珠语气带着些微弱的颤音,但是眼睛里流露出很深的不甘,“既然已经注定不能如我所愿的活下去,我为何要成全了她的盘算?能保住我们父女二人性命的人,又不是只有她徐青一个....”

她眼底遍布血丝,眸光变得狠戾。

梁珠觉得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所以今日让我撞见这件事,让整件事节外生枝的是你的主意?”他推敲着问梁珠,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师迟能在易家几十年屹立不倒,绝不是个蠢蛋。

既然徐青想手里握住这两张王牌,当初还勒令丁宝才不得上报这件事来看,她压根就不想让他插手此事,更遑论是让他故意发现这两个小姑娘?

梁珠抿着唇笑了下,倒也坦荡的承认了。

“正如师爷所料,这确实是我故意而为之。”只是说话的声音就像水缸后的蚯蚓儿,又低又小。

师迟以为梁珠不会这么老实的承认的,肯定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乱说一气。

但人家就这么坦荡荡的承认了。

梁珠屈膝往前挪了挪,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师迟,眼底是一片哀求和期翼,“我原本就是借机接近您,再告诉您这些,望师爷垂帘我,带我父女离开徐青的魔掌....”最好带到他的身边去,那里才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情深不寿,深情总被无情扰...”师迟轻叹了一声,走过来将梁珠扶起,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他的眉毛稍微松开一些,像一位爱惜晚辈的长者,“我倒是想全了你对荣少爷的心意。”

光亮在她眼底漾开,仿佛海上初月被撒上光辉。

师迟心中冷笑了声。

“不过....”他故作为难。

“不过如何?”梁珠佯装急迫。

现在是拼演技的时候,她这方面还没输过谁。

“不过我如今也是朝不保夕了....”师迟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将前几日易震弘的打算告知于她,并觑着眼观察她的神情。

听着师迟的话,梁珠便知他是信了她的话了,现在还打算给她挖坑画饼了。

这是个很好的信号,算是成功了第一步。

两人各怀鬼胎,面上确实一副心心相惜同病相怜的姿态。

“自古人心难测。饶是我,到最后也是落得这么个下场。”太平本是英雄定,谁见英雄享太平?

如今易家如日中天家财万贯,现在嫌他这个老臣子碍眼了。

他伸手把她右边垂下来的发鬓挑了上去,一道微光掠过他的脸,梁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

她的脸又被一种阴暗的颜色笼罩,师迟瞧不大清,但大抵是觉着梁珠一定会受宠若惊还很感动他一堂堂总管竟会对她如此慈爱吧?

于是双头都在瞧不见对方在虚伪的面容之下暗藏的诡谲心思。

但师迟再等她表态,梁珠知道钓的够久了,看着自己足尖,忐忑又有些坚定,“师爷不是无用之人,哪怕我要注定要成为一把刀,我也不希望是握在徐青的手里。我愿意为自己的前程搏一把!”

梁珠垂下眼,那一抹长睫毛轻轻的盖在苍白的颊上,抬起头看人时,眼睛里又满是说不出来的话及坚定的信念。

师迟嘴角扬笑,却又摇了摇头又道:“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那里需要你作刀了?我是需要你帮忙的,但还犯不着这么严重!你们父女二人的性命,比什么都要来的重要!”

他摆了摆手,又冷笑着,“只是如今徐青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过依老夫看,这下一步,三房怕是已经连绝路给她算好了!你若随着她去了,怕到时候不仅要连坐,就连你们父女的性命都堪忧啊!”

他说话尽捡好听的来说,一句话里七分都透着为她着想考虑。若是不懂的里头弯弯绕绕,怕此刻都想要将一颗心掏出来给师迟了。

“师爷一番话,真是字字句句像铁锤一样,一下一下打在我的心上。”说着说着,小姑娘的眼眶里又闪起了泪光,亮亮的泪痕划在苍白的脸颊上。

“只不过可惜的是我被囚在徐管事的院里,没有她的允许不得随意外出,所以同三房的人倒是没怎么接触,帮不上师爷什么忙。”她用袖口随意的往脸上抹了两把,急切道:“但她与徐管事不和许久,如今她自己人都背叛了她,如若那天真的被人扯下马知道了真相,也不知是怎样的椎心泣血...”

她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兴奋。

梁珠知道师迟的视线此刻落在她身上,她丝毫不怯,直晃晃的对上一双像是两颗会发光的黑豆子,目光无畏却有恃无恐,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的报复心理。

就像是一件心仪很久的玩具,她百般喜欢却怎么也得不到,突然有一天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夺走了,她气恼,她愤怒,能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干出什么石破惊天的大事似乎都是意料之中的。

不过他对三房打算用什么阴损的法子去对付徐青这,徐青又会是怎样一个凄惨下场倒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如今他也是自身难保,尺短寸长,两人谁也没好过谁就是了。

可师迟心里隐隐有些忐忑,就是觉着哪里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呢?

就是感觉事情....似乎....太过顺利了....

对,就是太顺利了!

他一直想从在整件事中看出破绽,但无论哪方面去怀疑,他似乎都找不到死角。

可若真较真起来,眼前这个小姑娘才这么点大,满脑子就是情情爱爱,再循着以往她为易荣硕干过的蠢事,师迟怎么也不能将一桩桩一件件的巧合拢在她身上

过了良久,就在梁珠被他盯的头皮发麻之际,师迟总算是开口了。

“真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由衷的感叹道。

为了这么点私怨,竟就要打算玉石俱焚?

“师爷是觉得我不可理喻吗?”她突然间问,还作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师迟:“.....”

难道还不够疯狂吗小姑凉?

如此这么想着,师迟却苦恼出了另一件重头事上。

那便是傅简并不爱重这个小丫头啊....

一旦这个假设成立,那她所有的价值无疑是否定的。

他颇为苦恼的说道:“其实细细想来,能够帮你的人不是徐管事,也不是我师迟!而是傅简少爷啊...”

他搓着手里的扳指,来回在屋踱步。

“但前提是你有这个资本同他谈条件。否则...”他指了指外头,梁珠顺着方向望去,那是他院子里的伙房处。

“瞧见我厨房里的挂着的那条咸鱼了吗?”他安静的看着梁珠,眼睛里有着认真和严肃,但说出的话却有些可爱。

“那便是你的下场!”

梁珠一脸晦涩难言,她还是头一次听到了除了沉塘之外的其他下场。

还挺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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