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柔弱妹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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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开得正盛的杏花已经落了大半,银白色的花瓣铺了满地。

鸩抱着一个雕刻精巧的黑檀木盒,站在初遇余锦之时,他靠着的那颗杏花树旁。恍然间觉得,脚下踩着的,像是寒冬的白雪。

鸩受过刀伤、受过鞭刑,也曾长期忍受着上千种毒药在身上发作的剧痛。

却从未感受过寒冷。

可能是从小练内力后增强了体质,或者是因为不曾被动摇的决心。

但,在看到那具已然冰冷的尸体时,他头一次体会到了。

寒风刺骨的感觉。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长方块状的木牌。

是鸩之前想给余锦之的那一块。

他深沉地看了一眼掌心的木牌,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指。

木牌上刻了一对羽毛模样的标志。

这是属于他的标志。

用这个木牌,可以要求令牌主人做一件事。

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

鸩打开黑檀木盒的封盖,把木牌塞了进去。再把木盒封好,缓缓放入先前挖好的坑里,用周围的泥土掩埋。

那个想要做他哥哥的人,已经不需要它了。

连他一起,

——都不要了。

每一个动作都再简单不过,却好似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鸩无力地倚靠在粗壮的杏花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抬头,眼睛瞥向前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

还有一道清晰传入耳中的声音。

“这位不知是公子还是姑娘的大侠……”

鸩喉间滚动,右手捂住了胸前口袋里的小瓷瓶。

连红了的眼角,都不自知。

今年的春天,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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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因为外出而堆积了几天的账务后,邹显章才终于推开房门,走出了书房。

揉着酸痛的肩膀走了几步,邹显章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那个平日里,雷打不动地守在房门口,一见到他出来就锤肩捏手臂的贴心乖巧小书童呢?

“小亦啊~可以再去帮我拿些点心过来吗?”

“没问题,阿芝姑娘你稍等!”

循着声音找过来,邹显章看到的便是凉亭里:

女人懒散地躺在靠背摇椅上,自家小书童则被她使唤得团团转的场景。

邹显章:“……”

“邹公子,你忙完了?”

还是余锦之先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邹显章。

余锦之瞥了眼忙碌的书童,自觉地起身拉了张石凳招呼他。

“一起来喝下午茶啊。”

“……”邹显章看了眼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小书童,大步走进凉亭,一屁股坐在了余锦之给他搬来的石凳上。

“咳咳——”他故意重重地咳了几声。

小书童这才注意到了他。

“大少爷,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在你为这个女人鞍前马后,忽视了你真正的主子的时候。

这话颇为哀怨,向来稳健自持的邹显章自然说不出口。

“刚到。”

大少爷好像不太高兴?

书童小亦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邹是闷骚吧】

【哈哈哈哈他绝壁是吃醋了】

【小书童: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小亦好可爱啊!!】

【之之好不要脸,使唤人家一个才13岁的孩子】

【小亦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欺负他!】

(你们不懂,我这是在锻炼他。)

他这话自然引起了观众的一片嘘声。

【见不见呐!!】

【我是之之的脸,他不要我了】

【请问你脸是哪买的?我也想要张厚得能挡子弹的脸皮】

余锦之挑着眉毛笑了一下,没有再回复。

自他从系统那知道,主播是能心灵回复观众后,就不在现实中开口了。

当然,也是为了避免被人怀疑成中邪的麻烦。

………

小余妹妹在邹府的第一顿晚饭,是在外面的凉亭里解决的。

这当然是他自己提出的主意。

邹显章虽然极力反对,但过程和结果都不太理想就是了。

“怎么样?”余锦之盛了一碗汤放在邹显章桌前,笑弯了眼。

“在外面吃饭赏月,也是别有一番风趣吧?”

邹显章端起面前的汤闷了一口。原本拧紧的眉头,在吃饱喝足后也放松了下来。

“尚可。”

他不得不承认,偶尔一两次的越矩行为,也不错。

但,该有的威严还是要摆的。

他匆匆补了一句:“但不可得意忘形!”

“嗯嗯嗯!”

余锦之点头如捣蒜。

至于,他会不会听?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他们全吃完了?”

膳房负责掌勺的厨娘吴婶很是惊讶。

她是邹府的老人了。邹家老两口成亲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她在负责膳食。

也可以说,她是见证了三个主子成长的人。

所以,邹显章的胃口吴婶是知道的。

早年间,因为忙于家里的事务,顾不上吃饭,把胃给熬坏了。

后来事业上了正轨,终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他才慢下脚步,慢慢地调理身子。

但调理身体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好在他还年轻,身体健壮。

但他胃口一直不是很好,吃得少。

吴婶试着了学了很多新菜式,却也还是一样。她也没法子了。

这次,看到邹显章把饭菜吃完了,她觉得看到了一丝曙光。

邹家的三位主子都是和善的人,对她很好,也很敬重她。

当然,不止她这个邹府的老人。他们连对其他下人,也给予了最基本的尊重。

所以,八年前,邹家老爷刚过世的那段时间,邹府上下都不好受。

连下人都为此伤心难过,更何况是至亲呢?

吴婶作为几位主子的专属厨娘,更是从日常被原封不动退回的膳食中,知晓其情况。

这样子过了几日,伤心欲绝的夫人主持完丈夫的丧礼后,便搬去了妙音寺。还长期住了下来,每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至于邹显章。

他是家中独子,往后邹府和柳府都要靠他一个人支撑。

对于官场,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以,他辞去官职,专注于家中产业。

柳城第一富商变成京城第一首富。

不过是变了个前缀,看似很简单。

却是他每日顾不上睡觉,往返于柳城与京城之间。甚至很多时候,他都忙得吃不上饭。

要知道,京城到柳城,快马加鞭也要三个时辰。

三年时间,就能打败众多竞争对手,跻身于京城第一。这可不是单靠努力就能成功的事。

有头脑,有能力。凡事还亲力亲为,不假借他人之手。

这才换来了他如今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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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鸩斜靠在树身的身子猛地站直,望向斜后方不过五米远的一颗杏花树后,手上已经捏着暗器蓄势待发。“出来!”

“咔嚓——”

随着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树后的人也现出了身形。

是个温润风雅的白衣男子。

不是之前和余锦之打过交道的叶非文又是谁。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叶非文嘴角噙笑,从容不迫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鸩皱紧眉头,戒备地盯着他。

纵然他受了伤,但也不至于被人接近都浑然不觉。

这个人……很强。

“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你吗?”叶非文脚步一动,向着鸩的方向走了几步,也没有停下的架势。

就像没有察觉到鸩对他的防备似的,犹自弯着嘴角接近了鸩。

“鼎鼎大名的——鸩?”

话音刚落,一道气势汹汹的暗器已经朝着他前胸而来。

叶非文脚下不动,手中扇子一甩,暗器便牢牢地钉在了鸩身后的树干上。

鸩抿紧了唇,把暗器拔了下来。“你想如何?”语气谈不上多友善,却也还算平和。

“花影阁已经容不下你了。”

不顾鸩沉下的脸色,叶非文摇着他那把残了一块扇子,面不改色地继续道。“加入我,我可以帮你。”

“我拒绝。”鸩想都没想。

被这样拒绝,叶非文也不泄气,仍然带着他的招牌笑容。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了鸩身后的树旁,那鼓起的土包上。

“——是谁杀了他吗?”

鸩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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