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行卷

可是下第者众,登第艰难。能成为贡生的人也不过泱泱举人中的少数,遑论想要在殿试中为仕途放手一搏的更是难以数清。

因此在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行卷的手段,以自己平日所做的诗文时务论述向达官贵人自荐。

行卷内容贵精不贵多,上要避国讳下要避宰相讳主试官讳还要投献对象之家讳及自身家讳,而且所行之卷需用熟纸,字迹端正且不能涂改。投送之时还需要附上书信,以表达求知的愿望。

以此求得权贵赏识,为贵人所举荐。但是在考生众多的情况下,倘若考官遇见无法抉择的情形,此时少不得就要依赖手中的通榜。

这通榜与会试放榜不同,它的最大作用是记录每个考生的名誉和才德,作为考官参考所用。所以每当考官无法选择的时候,考官就会依赖手中的通榜来一较高下。

但是并非考取贡生之人都是起点上佳且具有名望的人。所以只能带着那些绞尽脑汁所作的精妙文章,来到长安之后多方行卷。

意图让长安这些供卿贤达对自己的文章有个好印象,以求他们能想主考官举荐自己。

这会子桓儇开府迎客,恰逢春闱在即。那些听说过桓儇名号的人,几乎都争先来公主府递上行卷,以求得到赏识。

按照徐姑姑的说法,这些人每日都来都快把公主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府中水榭内桓儇负手极目远眺,望着那些聚在门口的年轻男子,唇侧勾起一抹笑意。开府之后上门拜访的人,要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上不少。自从上次朝堂上,桓儇开口训斥过吴驷之后再无人敢拿着桓儇女子的身份,批评她牝鸡司晨。如今春闱在即考生争先上门行卷,她也十分体谅这些人入仕谋官之心。

毕竟这红尘熙攘,谁能无欲?

“大殿下,这是近日来收到的行卷。您要不要看看?”一身藕色襦裙的韦昙华领着白珞她们捧着一堆行卷而来。

“竟有这么多?”桓儇颔首示意韦昙华坐下,自己则拿了份行卷翻阅起来,“徐姑姑,其他世家府中如何?”

闻问徐姑姑上前一步,温声道:“和以往一样大部分去的都是裴温二家。只有少数去了长安城其他世家,投卷求赏。”

话落桓儇颔首目光随之落在手上那卷书上,只看一眼便将它搁在一旁,面上露了几分不满。

“这文章不好么?”韦昙华屈膝拾起地上的熟纸道。

桓儇掀眸淡淡道了句,“华而不实。”

话止又拿起另外一篇看了起来,看到这里的时候桓儇的神色才略有所缓。

“这个庾君集还算不错。”桓儇挑眉含笑夸赞起来,“徐姑姑,你替本宫多多留意下。”

“奴婢省得。”

等桓儇看完所有行卷的时候已经时近傍晚,而韦昙华也一直坐在旁边陪她一块阅卷。不过和桓儇不一样,她觉得这些文章大部分都挺好,也不知道大殿下为何满意的只有那么几份。

“昙华,这几日辛苦你了。同本宫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桓儇莞尔看向一旁的韦昙华。

“昙华不想要赏赐。若是可以的时话,大殿下能否带妾身去会试上看看?”话止韦昙华面上浮了几分期许,语调柔和,“不瞒殿下昙华自小便向和男子一样入朝为官。”

闻言桓儇舒眉一笑,拉着她的手笑道:“有何不可?只有你想本宫自然可以为你铺路。”

话落耳际韦昙华眼中露了几分喜色。

“你现在年纪尚轻还需要历练一番,等时机成熟了本宫自然会让你入仕。”看着身旁的韦昙华,桓儇声调柔和。

和男子入仕不同,虽然女子入朝为官无需参与会试和殿选,但是少不得要经历其他考试,层层筛选下,最终成绩优异者才能入朝为官。落选者亦会成为后宫女官。

当然也有例外除非女子立下大功,得人举荐后亦可入朝为官。是以大魏立国至今入朝为官的女子,也不过三人尔。

眼中含笑的韦昙华闻言激动无比,当即折膝叩拜,“昙华多谢大殿下。”

“起来吧。本宫这没这么多礼数。”桓儇伸手扶了她起来,“走,我们去用膳吧。”

二人用过膳后。百赖无聊之下的韦昙华提出要去街上转转,也趁此机会考校一下,那些来长安城赴试的学子到底如何。

因着有余清疏的前车之鉴,桓儇不愿意在顶着那般容貌出现人前。换了一身檀色胡服做男子打扮后,方协了同样也是一身胡服的韦昙华悄然出门。

现今的长安城热闹非凡,随处可见背着包伏步履匆匆的士子。而长安城中的酒肆茶楼中亦是可以瞧见那些士子,在席间高谈阔论。

桓儇带着韦昙华时不时驻足听一会,悄悄记下发言者姓名便离去。

“郎君,前面的酒肆那般热闹不如我们也去看看?”韦昙华伸手指了指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酒肆道。

闻问桓儇点了点头,二人费力地从人群中穿过,好不容易才挤进酒楼中。

此刻酒楼中坐满了人,看他们的打扮似乎都是来长安参加会试的士子。几乎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二人走到一处还算宽敞的地方坐下,倾听这些士子的辩论。

听了一会他们才发现,这群士子辩论的是君舟民水,江河清浊之辩。兴头上来的桓儇,耐着性子仔细听着他们的辩论。

参与辩论者,他们的言辞或刚或正,亦不乏具有慧心之人。

“不过我还是觉得先帝太过糊涂,居然会让一女子以镇国大长公主的名义临朝辅政。”说着那人朝上一拱手,语气中大有不满,“先帝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儿子的皇位被妹妹夺走么?若是真让女子为帝,我宁可辞官归隐。”

话落耳际桓儇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却并没有上前同他争辩的意思。反倒是负手含笑打量着方才说这话的人。

“袁兄,你这话就不对。女子若真有才学如何不能临朝辅政,入仕为官。”站出来的是一位布衣葛巾的年轻男子,“况且大殿下素有威名而且此次河东雪患一事,若非她一力支持安排人去查缘由。只怕到现在河东还是民不聊生,而我亦不能来京城参加会试。”

闻言桓儇不禁勾唇一笑,神色稍有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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