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拟赋

反倒是好几次暗中提拔了关陇一脉的士子。可是今日听他话里的意思,居然是想将整个关陇握入手中?

搁下茶盏,裴重熙轻扫他一眸,“武攸宁出任了此次巡河副使?顾峰和庾君集应当也在任上了吧。”

“武攸宁是大殿下亲自安排的。其余二人也已经分别赴任扬州和洪州。”抬眸看向裴重熙,见其神色如常。高俭仍旧是挑着听起来顺心的话说。

“这样最好。”

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裴重熙转身大步离去。站在原地一头雾水的高俭,摇了摇头。他怎么觉得裴相公从益州回来以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不过说来也奇怪,不知怎么的大殿下居然又转道去了洛阳,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科考舞弊一事在长安闹得沸沸扬扬,千里之外的西京洛阳自然也是。抨击朝廷,上书恳求朝廷严惩此次涉案大臣的儒生不在少数。堆积在桓儇案头的书卷,更是日益增多。

但是桓儇却没有表现出理会他们的意思,反倒是毫不客气地作赋一首,批评其中一些儒生所著文章虽然文藻华美,也有见解,但是可惜实在不明白朝中局势以及国家运作,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酸腐的气息,不可堪大用。

此赋一出,暂且堵在了那些想要上书的人。

今日恰逢日头正好,桓儇遂携了韦昙华一块在双曜亭中对弈。

“自从您做了那赋以后,那些儒生再也不敢往您这里投卷了。”韦昙华含笑睇向桓儇。

闻言桓儇落下一子,挑起唇梢,“也不能怪他们,天下士子有哪一个不想入三省掌六部,位极人臣。换做本宫遇见这等事情,也会愤慨。只是洛阳这些儒生所著文章,只可为文学侍从之臣,想要治国理政还远远不够。可偏偏他们又盲目自信,以为自己所遇不公,皆是朝廷所为。”

说这话的时候桓儇眼中讥意难掩。入仕皆为儒生所愿,更别说位列三公九卿。可是哪里是人人都能入仕,又能封侯拜相呢?洛阳这些儒生,不少人自诩饱学之士,未将其他儒生反正眼中,文中所写内容更是狂放。

“可是其中也有不少人是真的遭受不公吧?”蹙眉思付些许,韦昙华落下一子后继续道:“您难道就舍得他们就此埋没么?”

“舍不得又怎么样。天下不公的事情何其多,本宫岂能事事顾及?不过若真有才学又何必拘泥入仕二字,成为府中幕僚,来日举官入仕也未尝不可。”桓儇手中执着黑子,一子落下棋盘局势倏忽明朗。白子全军覆没。

青穹处卷来一层单薄云彩,恰好遮住了天光。光线随之黯淡下去。

“大殿下,河南王府来信了。说是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邀了城中儒生参加文会。”徐姑姑于亭外止步,朗声道。

“武攸宁快到了吧。刺史府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桓儇起身踱步至栏边极目远眺,嗓音沉下去,“算了,去回桓世烨一句。后日本宫想见见那些儒生。至于巡河一事,等武攸宁到了再说也不迟。”

“喏。大殿下这是您前日吩咐奴婢遣人造的簪子。”

说着徐姑姑从袖间取了一个锦盒递给桓儇。打开盒子,盒中躺着一支极为简单的银簪,仅仅在簪首镶了一颗红豆。

嘱咐徐姑姑退下后,桓儇随即将红豆簪插入发间。

三日后桓儇如约而至。今日的她打扮的极为素雅,绾了个罗髻,发间除了一支红豆簪以外再无其他饰物。便是如此,也难以掩饰她的美貌。

“臣等恭迎大殿下。”

再桓世烨的带领下,洛阳诸臣悉数敛衣叩拜于她。

“九皇叔,您是长辈。何须如此多礼,快些起来吧。”说着桓儇亲自把人扶了起来,面上笑意柔和,“倒是我来迟了,让九皇叔你久等了。”

闻言桓世烨温润一笑,“不碍事的。今日这么好的日子,你迟些也没关系。”

话落耳际桓儇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桓世烨,清浅勾唇。桓世烨居然以为自己想见,洛阳城的儒生是为了给自己择婿么?

一行人簇拥着桓儇步入设宴的园子。园子里除了儒生以外,还有不少高门贵女。抬首睇目四周,瞧见那几个面孔熟悉的人后,桓儇眼中掠过冷意,旋即没于黑暗中。

在徐姑姑的搀扶下,桓儇步上高阶。在主位上坐下,韦昙华和桓世烨分坐于她左右两旁。

那些人看见韦昙华的时候略有诧异。但是畏惧于桓儇权势,只能各个含笑叩拜桓儇。

“本宫有好多年没来洛阳了,想不到此园景色如旧。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幸见到当年故人。”含笑弹去袖上所沾花瓣,桓儇眸中柔意盈盈。

闻言台下洛阳诸世家家主互相看了眼。似乎是在斟酌着要如何回话,才不会惹恼桓儇。毕竟当初这位主还在洛阳的时候他们可没少欺负她。

先帝登基后,也没少敲打他们。以致于他们皆对桓儇心存畏惧。

“好了,诸位都这么紧张做什么。”见气氛沉默,桓世烨连忙打圆场。含笑看向桓儇,“今日大殿下设宴是为了考校诸位儒生文采的。”

懒得拂桓世烨面子,桓儇点点头以示赞同。

见她如此,众人才松了口气。早先前他们听说桓儇来洛阳的时候,就心存担忧,生怕桓儇是来寻仇的。如今看来是他们虚惊一场。

考校儒生的方式,自然不能以平日里诗会那种玩法,但是又不能按照科考的形式。为了保证公正,桓儇当场出题来考校诸位儒生。

以她那日所作驳诸位儒生的赋为题,要诸位儒生再作赋一首以此反驳。众儒生本就对桓儇心存不满,这会子听说可以作赋反驳,自然是高兴不已。

看着众儒生脸上露出喜悦之情,桓儇唇角微勾。

屋上飞檐揽下一片韶光,檐铃轻动。一簇夹竹桃越墙而生,为风一拂簌簌落地。

抬首睇了眼台前正在奋笔疾书的儒生,桓儇转头同桓世烨说起话来。

“淇栩刚登基。底下这些人欺他年幼,越发没个章法。”耳上明珠耳坠微颤,桓儇语调里含了担忧,“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平息朝中流言和天下儒生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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