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驻地中静悄悄的，只有负责守夜巡逻驻守的蛊师和部分凡人在瞪大眼睛警戒周围。
柳惊澜并没有遭到什么盘问，他往外乱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他们还会劝他几句，说外头危险，现如今已经是懒得管他。
柳惊澜很快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帐篷中。
虽然已经足够蹑手蹑脚，但与他同住在一起的贾晨还是被柳惊澜的动作给惊醒：“死小鬼，嫌自己命不够大，又往外跑！”
帐篷有些狭小又逼侧，刚刚能睡开两个人，贾晨打了个哈欠，往旁边挪了挪，给柳惊澜让出了位置。
商队中有不少大型帐篷，那都是用来充当商铺卖东西的，架设一下十分麻烦，所以商队夜晚休整的时候并不会把全部帐篷都搭起来，顶多会搭一两个，但那也是给凡人居住的，让他们不至于睡在野外。
蛊师们居住的都是专门的小型帐篷，不仅防虫，还比那些大型帐篷保暖，一般三五个人一起，也有双人和单人的，但只有二转以及以上的蛊师才能有单独的帐篷。
贾晨是二转蛊师，他当然可以一个人霸占单独的帐篷，但为了照顾柳惊澜，还是选择了和他一起住。
“不必给我让太多位置，我不睡觉。”柳惊澜空窍中的真元不多，又没有念能力傍身，这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只想着赶紧恢复真元。
贾晨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翻过身继续睡了过去。
盘腿坐了下来，柳惊澜从存储蛊中拿出一块元石开始恢复真元，心中依旧有些后怕，他不能再出去了。
柳惊澜敢一个人外出最大的倚仗是天眼蛊和念能力的存在，优秀的侦查手段能够让他规避绝大多数危险，即使碰到凶猛的野兽，他还能选择逃跑，所以至今为止他还没遇到过生命危险。
他知道野外危险，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但如今，这点自信变成了一个笑话，没死在外头并不是他实力强，而是他运气好！
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的实力堪比二转蛊师就有点目中无人，这想法太危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修真界更加残酷。
因为从根本上来讲，修真界的限制没有这个世界大！
在修真界，有条件的会从五六岁就开始修行，十五六岁练气七八层十分正常，更有些天才都能直接筑基。
而在这个世界呢？普遍十五岁开窍，起跑线上就先输了一半，不仅如此，资源消耗也是比修真界大了几倍不止。
养蛊，炼蛊，用蛊皆需要元石，而低阶蛊师想要赚取元石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柳惊澜从来没因为资源发过愁，别的蛊师还在为一两块元石精打细算的时候，他已经把王月娥身上的元石据为己有，添置了利于他修行的蛊虫，贩卖草蛊也让他赚了不少。
可柳惊澜依旧能感到十分大的压力，赚的快花的也快，为了积蓄更多念量，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元石，而且他还要修行，喂养蛊虫，这无疑是笔巨大的支出。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转念蛊所能转化的念太少了，这显得它的作用十分鸡肋，尤其是柳惊澜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生气蛊存在的时候，转念蛊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
不过优势也不是没有，生气蛊是消耗蛊，从长远发展来看，是不如转念蛊的。
但它能转化的念还是太少了！
柳惊澜突然想到了楚青说过的话，他对蛊虫的理解和应用还趋于表面，是不是说，他根本就是用错了方法，转念蛊压根就不是这么使用的？
蛊师用蛊确实是门学问，资深蛊师可以把单纯的一只蛊玩出不同的花样，就像是曾经在赌石场给他解石的那位蛊师，他用的蛊本是攻击蛊，可在他的精细操控下，攻击蛊也可以用来解石。
使用念也是相同的道理，资深的念能力者，操控气有如挥舞自己的手臂，柳惊澜也算是资深念能力者，但他却不是个资深蛊师！
他的思想完全没有转变过来，他依旧将念能力作为自己的倚仗，底牌，却恰恰忽略了对蛊虫的研究。
这二者力量或许是共通的。
念即生气，一般人无法感受到生气存在，他却不止能感受到，还能操控它们，利用它们开发新的能力。
若给了蛊师，这种事必须要靠蛊虫才能做到。
但柳惊澜确实做到了，这无疑是打破法则的存在。
以柳惊澜对天道尿性的猜测，突破常理的即是不同寻常的，是要被清除的存在，他是定时炸弹，世界毒瘤，法外之徒，为了平衡法则，天道一般会采取两种方法。
其一，简单粗暴，直接弄死柳惊澜。
其二，海纳百川，引导他将这种力量逐渐变得合理化，涵盖于法则之内。
柳惊澜觉得这方世界的天道采取的就是第二种方法。
至于为什么不使用第一种，理由应该也很简单，这个世界的天道没有感情，属于严格按照规矩办事的那种，它还不至于小心眼到和柳惊澜过不去。
当然，也可以这么说，那就是柳惊澜死期还没到。
如果柳惊澜的死期到了，他就是喝口凉水都有可能噎死。
柳惊澜并不想相信什么宿命论，可现实告诉他，像这种高武世界，尤其是法则较为森严的世界，命运这玩意儿该信还是要信的。
所以，柳惊澜不能继续依赖念能力，他需要把念能力变得更加合理化，即，使用蛊虫表现出来。
想要做到这点就有点难了，他需要将念能力变成‘蛊’，也就是说，他需要继续推衍新的蛊方，以后少用不合世界法则的力量。
念的基础运用是不碍事的，那只是单纯的御气手段，可开发出的念能力就不行了，那完全就是在把这个世界的规则踩在地上摩擦。
他得把具体的念能力‘炼成’蛊！就像是归墟一样。
这无疑是个浩大的工程，但柳惊澜却有些跃跃欲试。
蛊师斗蛊，致胜关键除了资质和经验以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情报。
一般蛊师使用的都是大路货色的蛊虫，只要知道对方有什么蛊，然后想办法克制，很大机率可以绝地翻盘。
越是稀奇少见的蛊虫越不容易被克制，就像是柳惊澜的能力，根本就是防不胜防，不仅阴了王月娥，还能神不知鬼不觉阴掉贾晨。
要知道，那二人可是二转蛊师！
柳惊澜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蛊虫可以合炼升阶，提升威力，而念能力想要提升威力则要积攒念量，相较于前者，后者明显比较艰难，真元可比念量容易获取多了。
最重要的是，柳惊澜不想被这世界的法则当病毒给清除掉，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融入这世界。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将失去的念补充回来。
柳惊澜捏着元石，目光微闪，转念蛊直接灌注真元只是把他身上的生气留住，那如果把它放出来，持续灌注真元，是否能将周围的生气抓捕回来呢？
这种事当然是要试过才知道。
天色渐亮，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柳惊澜活动了下微麻的手脚，站起身来。
他需要收集晨露喂养那只如青竹般的蛊虫，商队里并没有专门卖晨露的商铺。
一夜未睡，柳惊澜有些困乏，揉着泛酸的眼睛，他打了个哈欠，时间不多，收集完晨露他还得补觉。
柳惊澜通常都是白天躺在山地大蜘蛛上浅眠的，晚上商队会进行休整，环境相较于白天更加安全，适宜修行。
饶是如此，留给柳惊澜修行的时间也不多，假如晚上有兽群袭击驻地，他非但不能修行还得被抓去当打手。
白天商队虽然也会时不时遭到袭击，但其他蛊师不是吃干饭的，王月娥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他，所以有时候都不需要柳惊澜插手，其他人就会把麻烦解决，他大可以安心睡一上午。
当然，这举动颇有些惹人嫌，有好多人因此对他有意见，可柳惊澜不在乎，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又对他不疼不痒的。
刚掀开帐篷的门帘站到外边，没等柳惊澜伸个懒腰，他就看到王月娥快速朝他走来。
“婶婶可是有事？”柳惊澜露出一个有礼貌的微笑。
柳惊澜在王月娥身上施加了好几道念能力，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时时刻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她自己就会去做她该做的事。
王月娥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缓缓走到柳惊澜跟前，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二十公分。
柳惊澜觉得奇怪，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在失去念的瞬间，他先前施加的念能力是会失效的，所以这王月娥脱离他的控制了！
顾不上想其他有的没的，柳惊澜直接催动了飞刀蛊。
不使用念包裹武器，柳惊澜的那柄短剑根本刺不穿王月娥的防御，唯有使用二转蛊虫才有一战之力。
即使经过酒虫精炼真元，柳惊澜也终究是个一转蛊师，催动二转蛊对他而言压力很大，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王月娥脸色铁青，牙齿更是咬的‘咯咯’直响，本想看在柳长宏的面子上留这小子一条性命，没想到他如此不识抬举，既然如此，休怪她不客气！
王月娥也立刻催动了蛊虫，她的皮肤变成了剔透的白玉色，是二转的防御蛊。
飞刀刺在王月娥的皮肤上发出叮当脆响，并没有突破她的防御。
柳惊澜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墨水来，真元对耗他没有任何优势，王月娥是二转蛊师，她的真元比他耐用的多。
得想其他办法！
这边的情况已经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许多人纷纷围拢过来，想要看看这热闹。
但所有人都不以为王月娥是在动真格的，只以为她是终于看不下柳惊澜的行为，打算狠狠教训他一顿了。
贾晨也从柳惊澜身后的帐篷中钻出，面对这情况，他只是微微一愣，并没有插手。
眼看事情就要脱离自己的掌控，柳惊澜先声夺人，将主动权紧紧的捏在了自己手中：“你想干什么！”
“你还敢问我想干什么？去死吧！”王月娥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手掌翻转，红光乍起，一道碗口大小的红色月刃向着柳惊澜的方向疾飞而来。
月刃速度极快，在空中一分为二，再分为四，几乎将柳惊澜的所有退路都锁死。
柳惊澜没有丝毫慌乱，躲过这攻击对他轻而易举，可他能躲得了一时，却不可能一直躲避，所以得从根本上解决王月娥。
等待对方真元耗尽是不现实的，在那之前她就会杀了他，至于逃跑？王月娥有只移动蛊，他跑不过她，还有可能陷入被动。
有什么蛊虫是可以使用的吗？
柳惊澜感觉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
也许可以试试他的那个猜测？
思考只是一瞬间，柳惊澜立刻做出了实际行动。
直接将转念蛊从空窍中调出，他注入了真元。
这次，他选择了持续注入真元。
转念蛊散发出微微白光，白光照耀在柳惊澜的全身，竟让他有一种圣洁之感。
源源不断的生气从周围狂涌而来，柳惊澜欣喜若狂，成了！
同时，柳惊澜也察觉到了这些从周围强行抓过来的气有些不由他控制，但也足够了。
念的效果虽然消失，可傀儡针却没有，他只要重新连接念线就可以。
同时……他得想办法杀了王月娥！
王月娥不能留，必须杀了她！
念线连接的十分顺利，王月娥瞬间陷入失神之中。
柳惊澜也顾不得会被别人发觉不对劲，直接上去两拳将王月娥打得昏死过去，收缴了她的蛊虫。
人群瞬间一寂，所有人都被这发展惊呆了，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王月娥会被柳惊澜这样一个一转蛊师给突然打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