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山洞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洞中只有一支火把，柳惊澜坐在这唯一的光源之下轻轻将手中的书合上。
人类这种生物啊，从骨子里就崇尚着自由，换一种说法，那就是天生反骨！
因为不甘命运的安排，所以不断的反抗。
但有些可惜，强如人祖那样的神话级别人物，最终也逃不脱宿命的安排。
不过这样才更有趣啊！
柳惊澜并没有单纯的把这《人祖传》当成一个故事来看，他从中获取了一些启发，也得到了不得了的资料。
按照书中所言，所有生命的源头在于生命蓝海，每个生物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
虽然设定上说人死后会魂归生死门，不过像人祖那样的神都无法轻易走出生死门，普通的人类又怎么能够做出此等壮举呢，除非成就尊者。
立于世界之巅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到这种事。
只是目前而言，似乎还没有尊者走出生死门，彻底复活……
话说到了那种地步，死亡之后会不会去生死门还是两说。
指不定都在哪里暗搓搓猫着想着搞发大事呢。
与修真界不同，这个世界提升修为并无法增长寿命，想要延寿，须得使用寿蛊。
能够增长寿命的蛊，自然属于天然蛊行列，由天地自行产出，当然，这个数量应该是天道可控的。
换一种说法，即使成就九转，没有寿蛊延寿，强如九转尊者，也是会寿尽而亡的，不然按照人类贪得无厌的性子，搜罗天下寿蛊，岂不是能达到与天同寿？
可现实却是当代并没有九转尊者出世，也许有，只是作为凡人的他暂时还接触不到这些，但那又如何？终究是会寿尽的。
明明已然当世最强，却要受寿命限制，唔，给了任何人都是会不爽的，所以，革命的前辈们或许也不屈于这命运，在与天作抗争……
只是……最强只有一个！
最后会是谁成就这最强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
不管如今这时代的天道之子是谁，他都要将其扼杀在摇篮里，毕竟，他也不太喜欢屈居人下呢。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却是他似乎在宿命的摆布之内。
这点认知让柳惊澜一时间觉得十分苦恼。
现存的所有生物都受宿命蛊的管辖，大家都在宿命蛊编织的万般网中，就像是他以前作为天道之时用线摆布众人一样。
说起来，这还真有些像他的念能力‘神念束缚’，生物大抵是无法察觉到自己在被宿命蛊操控吧？
但……柳惊澜突然想到了一点，他是胎穿，肉身虽然是这个世界的，灵魂却不是。
那宿命蛊编织出的万般网对他的灵魂也有效吗？
柳惊澜并不清楚，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大抵是没有用的。
天道的各种规则只适用于自己管辖的世界，并无法支配外来者，因为外来者天生带有异种规则，当然刻意针对除外。
对于天道而言，外来者就像是病毒，它可以使用杀毒软件（本土人士）进行查杀，却不能利用特权直接卸载带病毒的程序（直接抹杀），因为那是不符合规矩的。
所以，柳惊澜瞅了眼不远处的小土包，天道在想办法查杀他这个病毒吗？
但这不太合乎常理，为什么以前没有类似的情况？如果是因为他修炼出了念能力，破坏了这世界的法则，那应该趁他弱小的时候赶紧抹杀，而不是引导他将念能力合理化。
所以关键并不在于念？
想想，一切都是在他成为蛊师后才出的幺蛾子，它在怕自己变得更强，威胁到整个世界？
不合理！
天道不屑与弱小的凡人过多计较，不然那些想着逆天日天的小老弟们早被天道按水盆里淹死了，哪里会成长起来。
莫非，并非只是在针对他这个人，而是在针对他的身份？
有些世界确实不太欢迎外来者，可天道完全可以拒绝外来者的入侵，除非……
柳惊澜缓缓站起身来，除非它是无力阻止！
他想到了人祖传的内容，宿命蛊的威能完全可以拒绝像他这样的外来者，但他还是来了，所以，这个世界的规则可能已经遭到了一部分破坏。
一旦遭到破坏，不及时修补，这漏洞就会越来越大，最终，法则完全崩溃，严重情况下，世界会直接毁灭。
所以，天道在利用抹杀他的方式修复法则？
可……单抹杀他一个人有什么用呢？他的存在又不是根源问题。
说到底还不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菜，连个能够取代天道，帮忙修复法则，建立新秩序的人都没有。
这样一想，这个世界的天道还真是有些可怜。
柳惊澜突然想笑，他在过去好多个世界中都有遭到过天道的针对和捕杀，说实话，他对这种东西的存在怀有很复杂的感情。
它就像一个无情的机器，终日运转不修，维持法则平衡，但并没有人念及它的好，还是因为那句老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天道维护平衡错了吗？并没有。
那人类社会奉行优胜劣汰错了吗？也没错！
强者值得拥有更多更好的。
天道，人道，二者是一个无法调节的矛盾体。
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有感情有私欲的人，柳惊澜当然做不到如天道那般，能够做到真正无欲无求不偏爱任何生物的，只有可能是神！
而这个神，不是人的神！
当然，柳惊澜并不信奉神明，他曾当过妖修，那些个世界中的神仙之流可当真把他恶心了个半死。
凭什么人才是万物之主呢？
柳惊澜直至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相比较他遇见过的各种各样的物种，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优势。
只能说，得天地钟爱也是一种幸运。
将脑袋中没意义的想法统统甩走，柳惊澜揉了揉有些酸困的脖颈，所以，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不如让天道来帮自己做个选择？
这决定听起来似乎不错。
最后拜了拜柳长宏，柳惊澜垂下了眼皮，幽幽叹道：“我要走了，还请爹爹在九泉之下能够保佑我。”
这爹见打妈见骂的话刚刚说完，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火把燃到了尽头，火光闪了几下，彻底熄灭。
山洞中陷入无尽的黑暗。
柳惊澜能够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咚咚咚’的心跳声，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周围没有风，他也感觉不到有强烈气流的流动，说起来，这地方……完全就是个密室！
难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原来是有些缺氧了。
柳惊澜没有再次点燃火把，而是从存储蛊中掏出一颗散发着黯淡黄绿色光芒的夜明珠别在了腰带之上。
这些前世可以拍到上千万几亿戒尼的珠宝在这个世界上只是用来合炼和喂养蛊虫的材料，价格甚至比不上一块普通顽石，说来还真是有些讽刺。
查询了一圈，柳惊澜也没发现明显的入口，所以，柳长宏是怎么把他带进这地方来的？莫非有机关？
想了想，柳惊澜使用了‘圆’，现在可不是考虑其他问题的时候，不赶紧出去他迟早缺氧而死。
很快，柳惊澜找到了出口，原来是在上面。
石壁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磨过，所以显得十分的平滑，但这并难不倒柳惊澜，直接一个右直拳打出，一个很明显的拳坑便出现在了石壁之上。
柳惊澜虽不是强化系，但使用‘硬’强化过的拳头还是很有威力的，打个普通岩石绰绰有余。
不过他的念只能欺负欺负一转蛊师，二转程度的攻击蛊他使用坚就有些防御不来了，而使用硬进行攻击和防御时，身体的其他部位得不到妥善保护，及其容易受伤。
他已经一转高阶，很快就可以巅峰，想来突破二转只是时间问题，到了二转，一转的转念蛊就有些拉垮实力，所以，还得抽时间推衍一下二转的转念蛊蛊方。
向上爬了约莫五十来米，通道逐渐变得狭窄，柳惊澜手脚并用，很快就摸到了顶部。
毛绒绒的手感，带着些许温度，摸上去还有些软软的。
先前利用‘圆’侦查的时候柳惊澜就发现了，上面有一只不知名动物堵住了洞口，看体型像是一头巨熊。
柳惊澜没有慌，而是捏着一根大傀儡针朝着上方扎了过去。
那熊有些皮糙肉厚，傀儡针根本扎不穿它的那身熊皮，针头反而歪成了九十度。
柳惊澜无奈，只得伸手，使劲拽了拽对方的毛。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头熊依旧一动不动。
莫非是死了？
不可能啊，能够感觉到生气，绝不是一具尸体。
不若催动蛊虫试试？可若出手打伤它就相当于彻底惹毛了这熊，他如今这处境还真就不一定能逃脱。
那？试着把它推开？
双脚撑着石壁，柳惊澜举起双手，尝试用劲，但这种姿势显然是用不上太多劲的，不得已，他只好四肢撑着周围的石壁，用脑袋和后背来往上顶。
几乎是花费了吃奶的力气，终于让他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从上方照了下来。
柳惊澜急忙伸手朝那光源抓去。
然后他的一只手臂就被卡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胡乱摸索了几下，柳惊澜试图把手臂抽回。
但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踩住一般，动弹不得不说，那被重物压住手指的疼痛也让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几声。
手臂估计要保不住！
柳惊澜自嘲一笑，看来他要和他那便宜爹一样当个独臂人了。
不过很快，那压着他手指的重物一下子消失不见，同时，堵在出口上方的那头熊也挪开了身体。
柳惊澜连忙抓住机会爬了出去。
“你没事吧？”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柳惊澜的耳边响起，当即炸得他浑身一抖，反射性往声源相反的方向顺势一滚，做出了战斗的准备。
等等！这声音有点耳熟！
柳惊澜抬头望向来人，随即缓缓松了口气，是楚青。
他一身白衣，仿若谪仙，微笑着看着柳惊澜，然后一拳将一头扑杀上来的白熊给打飞到远处。
那白熊被打到山洞深处的石壁上，砸出了一个巨坑，不动了。
“我刚刚好像不小心踩到你了。”楚青向柳惊澜所在的位置走近了两步，而看到他很明显的警惕眼神，他立刻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山洞，山洞本身不深，光线较为充足，又因为石壁上凌乱嵌着不少散发着微微红光的矿石，所以柳惊澜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楚青的脸。
“我没事。”柳惊澜很快站了起来，被踩伤的右手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您怎么来了？”
楚青怎么会在这？
柳惊澜心中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世界的天道不至于让楚青为难他这个一转蛊师吧？
“我察觉到你有危险。”楚青当然有在柳惊澜身上留防护手段，不过并非特别厉害的杀招，而只是替伤蛊。
顾名思义，这只消耗蛊能够替柳惊澜抵挡一次严重的致死伤害。
除此以外，楚青还擅自替柳惊澜做了魂灯，就是看到他的魂灯差点灭掉，他才匆忙赶过来救人。
“已经没事了，让师父担心了。”柳惊澜朝着楚青施了一礼，心中对他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个度，这人倒是挺靠谱。
“你杀人了？”楚青见柳惊澜这凄惨的模样也是觉得有些心惊。
他整张脸尽是血污，头发也因为血液凝固而粘成了一团，衣服上也沾满了血迹，全身上下几乎没个干净的地方。
“嗯。”柳惊澜用袖子擦了擦脸，但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他这动作显得有些多此一举。“难道不可以吗？”
柳惊澜还记得楚青说过，喜欢他身上纯粹的气。
楚青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只是想问你一句，你所杀的这两个人，全都是该杀之辈吗？”
连他杀了几个人都知道？柳惊澜对蛊仙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知。
“您看我这模样，答案难道还不显而易见吗？不反击我会死的。”王月娥和柳长宏都是必死之人，杀他二人，柳惊澜没有丝毫后悔。
“那人为什么要向你下手？你有得罪他的地方吗？”楚青并没有探究死去之人的具体身份。
“魔道蛊师杀人还需要其他理由啊？”柳惊澜耸了耸肩膀。
楚青莫名被噎了一下，他垂着眼睛想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要不要随我回飞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