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的我被撇下了

柳惊澜躲到楚青身后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他好歹与楚青相处了半年多,所以了解他的为人,他不会轻易探寻他的秘密,可柳长谦就不一定了。

柳长谦细细观察了柳惊澜一会儿,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他与自家三弟二十年未见,实际上,对他的印象已经模糊,别说是他儿子,就是他本人来了,他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仙友若是不急赶路,不如我二人下去,就此事好好谈谈?”柳长谦对于血脉看的并不是很重,他连亲生儿子都能随手放弃,更别说只是侄子,况且……这不是还有楚青当他师父嘛,他又何必操这个心?

“也好。”楚青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回来,但他不会将徒弟交给对方。

三人很快落到了地面之上,楚青催动书房蛊,不多时,一间房屋便出现在群山峻岭之中,还显得颇为突兀。

柳长谦探查了一番,见并无什么危险后才随着楚青走到了屋蛊当中。

“我那三弟……”柳长谦坐在椅子上,随口问道:“是被何人所杀的?”

楚青看向柳惊澜,此事他一直没有深究过,生怕再触到他徒弟的伤心事。

“爹爹曾经加入过一个叫做‘九魔子’的魔道组织,他们在南疆蟒山设立了山寨。”有关柳长宏的死,柳惊澜其实早想好了说辞,奈何楚青一直不问,他也便没机会说。

“所以他是被那什么叫九魔子的魔道蛊师杀的?”柳长谦懒得听别人长篇大论什么,他只需要结果。

“是……”一肚子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对方这么一句给堵住,柳惊澜也只好这样回答。

柳长谦又仔细看了看柳惊澜,他长的粉雕玉琢,脸蛋还略有些婴儿肥,声音软糯糯的,确实十分讨喜。

冲着柳惊澜招了招手,柳长谦开口:“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柳惊澜没敢动,而是看向了楚青,求救意味明显。

“去吧,没事的。”楚青当然不想自家徒儿被别人带走,可眼前这个人是他徒儿的亲人,血浓于水,认亲这事,又岂是他一个外人能干预的?

柳惊澜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柳长谦面前。

“你的长相应该随你娘吧。”柳长谦又细细端详了柳惊澜一会儿,努力回忆自家那三弟小时候的模样。“倒是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辈柳惊澜,见过大伯。”柳惊澜行了一礼,也不敢装嫩卖萌了,这老家伙看起来根本就不吃那一套。“爹爹确实说过我长的像我娘,别人也都这么说。”

“仙友,也不是我不认这侄子,只是这空口无凭的,我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不若让我用蛊虫验证一番?”柳长谦看向了楚青,这种关键时候,有人带着他三弟的血脉后代来到中州,怎么想都有些过于巧合。

楚青皱了皱眉,他从未怀疑过柳惊澜的身世问题,如今想来,的确有点巧,让他验验也是应该的。

“仙友验就是。”楚青没有反对。

“那,侄儿把手伸出来。”柳长谦手头正好有一只蛊能够验明血脉。

柳惊澜乖乖伸出了右手。

柳长谦立刻看到了位于柳惊澜手心中的一柄小刀标志,那是一只蛊,所以眼前这小娃儿是个蛊师!

不怪柳长谦没发现柳惊澜是蛊师,而是柳惊澜没有外泄真元气息,又是小孩子模样,他根本不以为他是蛊师。

“你是蛊师?”柳长谦当即就问了出来。

柳惊澜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柳长谦立刻使用侦查杀招将柳惊澜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你这模样怎么回事?”

他很快就发现了柳惊澜身上有杀招存在的痕迹,这让他不免有些疑神疑鬼,要知道,血脉也可以作假,他用来检查的蛊不过四转,如果是五转的杀招,还真不一定能查出不对劲。

“因为师父喜欢小孩子,所以才将晚辈变成这个模样,其实晚辈今年十六岁。”柳惊澜不敢造次,只好是实话实说。

“你?”柳长谦飞起一个眼刀就朝着楚青身上剐去:“仙友好大的本事。”

楚青自知理亏,一张脸憋的通红,小声道:“也是可以变回去的……”

“那就请仙友先解除杀招。”柳长谦可不想无故认个外人当侄子。

楚青也反应过来,这柳长谦是害怕他作假呢,结合先前小师妹让他寻找柳长宏踪迹的事,楚青觉得此次九雀门危机可能与他有很大干系。

解除杀招并不需要耗费多大功夫,只是苦了柳惊澜,硬生生缩小增长身体,疼是肯定疼的,楚青这招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本质上和揠苗助长差不多。

缩小的时候还不觉得,但到恢复的时候,柳惊澜实在有些忍不住,痛哼了两声。

楚青被柳惊澜突然的痛呼声给吓了一跳,催动杀招的动作一顿,杀招当即催动失败,他也受到了反噬。

“徒儿……”楚青讷讷地看着盘坐在地上,只穿着一条亵裤的柳惊澜。

杀招只针对肉身,衣服自然无法变大,所以在催动杀招之前,柳惊澜就将衣服和鞋子脱掉了。

“难道会疼吗?”楚青不敢再催动杀招了,他从来不知道使用这一招会让人感到疼痛,这杀招他也是头一次用在人身上。

因为杀招解除失败,柳惊澜依旧保持着幼童模样,他抹去了额上的冷汗,大喘了口气,刚刚确实有点疼到他了,让他差点以为他的身体要被拉成了两截。

“没事,师父继续使用杀招就是。”这次柳惊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再失态了。

听到这话,楚青却是犹豫了,他不忍心让他徒弟受苦,早知道这一招会让人感到疼痛,他根本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呵,误人子弟。”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柳长谦不禁冷哼了一声,将人变作幼童模样还恢复不回去,这楚青当真是个好师父。

不过呢,柳长谦也只是嘴上这么一说,毕竟这是人家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一个外人,过多插手可不好。

“也罢也罢,过来直接验吧。”柳长谦站起身来,更换血脉这事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他看楚青那模样就觉得他没有类似的手段。

这柳惊澜是他的侄子也好,不是也罢,反正他没兴趣把他留在身边,毕竟只是个凡人,身上也没有让他能够看上眼的东西。

柳惊澜快速穿好衣服和鞋子,走到柳长谦跟前伸出了右手。

看着眼前这只有些肉肉的小手,柳长谦不知从那掏出了一根针,扎在了他的手指上。

一颗晶莹的血珠很快在柳惊澜的指腹上成型,然后被那根针给吸了个干净。

随后,柳长谦也在自己的手指上扎了一下,让那只针状蛊虫吸了一滴血。

“结果如何?”楚青不由询问。

“看来的确是我那三弟的孩子。”柳长谦细细感受了番,因为是本家亲缘,所以他的感觉还挺强烈。

见柳长谦的态度不冷不热,不仅是楚青,柳惊澜也松了口气,对他没兴趣就好。

“既是初次见面,我这个当长辈的自然要送些见面礼给侄儿。”柳长谦拍了拍柳惊澜的脑袋,心神在瞬间探入他的空窍,扫遍了他的全身。

二转中阶修为,蛊虫,蛊虫有……嗯?竟然有近十来只,而且近半数他不认识,倒是有点意思。

“不知道侄儿想要些什么?”柳长谦也是一时犯了难,柳惊澜的师父是位蛊仙,资源方面想必是不缺,他若给得太次,难免会让楚青看轻,可若给的太好,他还着实有点舍不得。

“小侄先前失态无礼,大伯不怪罪就好,至于见面礼,就,就不必了……”柳惊澜可不敢收柳长谦的东西。

“怎么,还被吓着了?刚刚那装哭的本事哪里去了?”柳长谦又不是楚青,知道了柳惊澜的真实年龄,哪还看不出刚刚他那是在装可怜。

他那三弟是个犟驴子牛脾气,他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软脚虾,更何况他是十六岁,不是六岁!

柳惊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前那不是以为大伯是来寻麻烦的人,所以才用那种方法降低一下您对师父的警惕嘛。”

楚青的表情则复杂多了,柳惊澜的外表具备极大的欺骗性,让他经常忘记他徒儿并非真正的幼童,他的确很乖,但正因为他思想成熟,所以才会显得十分乖巧。

“但你知道我是你的大伯后仍然在怕我。”柳长谦拍了拍柳惊澜的肩膀:“我知道你爹可能在你面前说了一些我的坏话,我不怪他,我们还是兄弟,你也还是我侄儿。”

柳惊澜沉默着,这话题他没法接,柳长宏和柳长谦之间的矛盾他并不清楚,所以不做评判。

“你就说你想要什么吧。”柳长谦不想与柳惊澜过多纠缠,只想随便给他点好处把他打发的远远的。

柳惊澜知道这礼物他是拒绝不掉的,只好指了指柳长谦的腰间,开口说道:“那侄儿想要您身上的那个玉坠。”

柳长谦身上挂着不少小玩意儿,单坠饰就三个,那玉坠乃是乳白色的环状玉,在其中并不是很显眼。

顺着柳惊澜所指的方向低头看去,柳长谦看到了那个圆环状玉坠,它整体呈乳白色,并没有多好看,甚至因为有些年头,上面还有几道划痕。

但这玉坠却是他三弟送给他的成亲贺礼!

那时他才十岁,听闻他成婚,刻意用平日里攒下的碎元石给他买了这个坠饰,虽不是名贵之物,却意义非凡。

他那个三弟啊,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

见柳长谦陷入犹豫,一副不想给的模样,柳惊澜也是连忙说道:“侄儿不过随便一指,若是太名贵……”

蛊仙身上的东西又能廉价到哪里去?就像他的师父楚青,整天在他面前说自己穷的响叮当,可看他平日里吃的喝的穿的,一点都不像是穷人。

柳惊澜也知道对于蛊仙而言,那些无法用来修行的东西甚至谈不上资源,可对于他这个凡人来说,楚青就算随便拔根头发给他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虽然这说法有点夸张的成分,不过大概意思是差不多的。

“这是你爹送给我的,算一算,都快三十年了,一眨眼,他也长大成婚当了父亲。”柳长谦解下了那个玉坠,蹲下身亲手挂在了柳惊澜的腰间。

“当真是时间如流水,岁月不饶人。”柳长谦坐回了椅子上:“还记得我的儿子也如你这般大时……”

柳长谦絮絮叨叨说了挺多,似乎是被勾起了回忆。

柳惊澜也没插嘴说什么,而是替他和楚青泡了杯茶。

茶叶是柳惊澜自己种自己炒的,因为楚青不喝凉水,所以柳惊澜为了招待他而刻意准备了这东西,前段时间才完工。

一股子劣质味,还发苦。

所以柳长谦只喝了一口就全吐了出来,瞪大眼睛看向了柳惊澜,仿佛在问他,你特码给劳资喝这个?

“……要不,喝热水?”柳惊澜眨了眨眼睛,其实这茶细品还是挺好喝的,年纪大就要多喝苦茶,清热解毒还降血脂降血压。

楚青也是低笑了两声,主动起身为柳长谦调制了一杯五气朝元茶:“仙友莫怪,我这徒儿……味觉不太好。”

柳长谦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小辈敬他茶水,他怎么能全吐出来呢?

所以,端起那杯苦茶,柳长谦硬着头皮又喝了一口。

“其实这茶也没那么难喝。”柳长谦细品了一下,发觉舌尖有丝丝甘甜,还略有些回味无穷的意思。“侄儿从哪弄的茶叶?”

柳长谦并不觉得这是楚青的东西,他要真敢给自己喝这玩意儿,不亚于直接挑衅。

“自己种自己炒的。”柳惊澜也是稍微下了点功夫的,好歹这是专门用来招待楚青的,不可能真的是劣质品。

柳长谦又喝了一口茶水,舌尖那股甘甜萦绕不散,变得愈加浓烈起来,虽然入口的茶水依旧很苦就是了。

“大伯若想要,侄儿可以送您一些。”柳惊澜将茶叶从存储蛊中拿了一包出来。

“小侄有心了。”柳长谦顺手收到了自己的衣袖当中,看向了楚青:“仙友说来中州是有私事要解决对吗?”

“不错。”楚青也将自家徒弟泡的茶水细细品了一下,他微眯了下眼睛,似在袅袅热气中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顺便带我这小侄去祭拜下我父母?探探亲?”柳长谦将楚青为他泡的五气朝元茶端起来闻了一下,香气浓郁,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有这想法。”楚青没有否认,既是亲人,去看看也是正常之事,尤其是已然去世的长辈,祭拜一番,聊表孝心。

柳长谦小抿了一口茶水,眼睛一亮,心道好茶。

想了想,柳长谦才开口:“这样吧,仙友,我带我这侄儿去祭拜我柳家祖先,你去解决你那私事,两不耽误,如何?”

“这……”楚青犹豫了。

“他是我亲侄儿,我必不会害他,仙友莫非是信不过我柳长谦?”柳长谦隐隐有以势压人的架势。

他比楚青晚升仙几年,但资源积累根本不比他差,而且这是中州地域,更是他的门派范围之内,种种优势下来,他就不信楚青敢和他动手。

“我自然是信得过仙友你的,只是我那徒儿年龄还小,有些胆小怕生,恐怕……”楚青有些放心不下柳惊澜。

柳长谦立刻打断了他:“十六岁,不小了,仙友总将他带在身边,不让他出去见世面,如何能让他成长,我柳家之人哪会是这种窝囊之辈,你且放心,我是他的亲人,断不会害他。”

楚青还想说什么,却是遭到柳长谦的再次打断:“仙友这般溺爱于他,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他不能一直躲在你的身后,明白吗?”

楚青叹了口气,他知道啊,可他的徒弟,压根就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之辈,这可是往自己身上捅刀子都面不改色的狠人。

“师父……”柳惊澜有些急了,可千万不能把他送人,柳长谦这人他遭不住啊,万一他把自己咔擦了,他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既如此,那徒儿就先跟着你大伯,待为师将事情办完,自然会来接你。”说罢,楚青起身朝着柳长谦拱了拱手:“就麻烦仙友多多照顾他了,我们可在若溪城汇合。”

“仙友客气,照顾小辈是我这做长辈的应尽的义务。”柳长谦也站起身来,冲着楚青拱了拱手回礼:“多谢仙友照看我这侄儿了。”

“哪里哪里,徒儿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我甚是喜爱。”楚青心中有些微酸,是他一意孤行害了他徒儿,不然他也不会变成那副模样,找个机会,他一定会将他变回原样!

二人又进行了一番商业互吹,倒显得话题中心的柳惊澜是个外人。

最后,楚青收起了他的屋蛊滚蛋了,把柳惊澜甩给了柳长谦这个前后认识都不到一个时辰的人。

望着楚青飞远的身影,柳惊澜都快哭了,混账师父,你知不知道你路子走窄了!你徒弟要被天道杀人灭口,被动死亡了!

“行了,别看了,都飞远了。”柳长谦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我先带你去祭拜家中先祖。”

“侄儿全凭大伯安排。”柳惊澜朝柳长谦深深行了一礼,紧张的声音都发抖了。

以往一贯的经验告诉他,他要回到楚青身边,难了!

“我在这多嘴问一句,你是想替你父亲报仇的吧?你那师父是什么态度?”按理说,蛊仙不应该插手凡人间的矛盾,但那也是按理说,不直接插手可以,如若间接插手……

“此事小侄还未与师父细细说明缘由,师父不喜争斗,不愿让我手染鲜血,想来是不太支持的,但此等血海深仇,我一定……”柳惊澜将双手握为拳状,狗天道,走着瞧,谁怕谁!

“这才是我柳家好儿郎,哈哈!”柳长谦大笑一声,他就说嘛,他柳家男儿,怎么能是连复仇都不敢的废物。

“走吧,我带你去你爷爷奶奶的墓地。”柳长谦并未使用任何蛊虫,而是打算徒步前往,反正这里距离若溪城已经很近了,再者说,他也有考验柳惊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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