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刚开口，治粟内史面上又浮现出仔细斟酌的模样。
随后接着道。
“如今国库有些吃紧，光是供给北方跟西域，还有现在的百越岭南，就已经是堪堪支撑着……”
“如若想要修建通达东西南北的呃……水泥直道的话，哪怕一条都是不行啊！”
修路需要人口，也需要钱粮。
要知道大秦去年就逐渐取消了各地的徭役制度，连修建阿房宫与皇帝陵寝的人力也都全部换成了异族奴隶。
加上修建从长城到北海城的道路，这些地方用人加起来几乎有近百万之多！
虽然异族奴隶跟徭役一样，大秦不需要付出钱财，但是总得供他们吃喝吧？
就是这近百万的奴隶，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
然后又是西域爆发与雅利安人的战争，使得原本西域有那个能力，可以供给隶属西域都护府十万大军的，但现在就只能是这一两年依靠后方的保障了。
再就是镇守南方的十万大军，现在更是有着二十万！
虽然按照赵宸的想法，镇守四方的都护府以后都得自食其力，可开始的一两年时间肯定是做不到的。
何况赵宸可是说的各修筑四条直道，还是由水泥铺就的，更甚至放言要修到所有百姓家门口……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而心底才被赵宸的话激起雄心的嬴政也一下子无语凝噎起来。
心头一时间似乎有话要说，可却噎在了嗓子眼。
这让嬴政郁闷至极的同时，与前一刻的雄心壮志相比，强烈的落差让他不免生出一股失望感。
赵宸是对的，修建完善的直道功在千秋，就跟长城一样。
但是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大秦实在是有些无力承担起来，哪怕是再如何发展，国库一年的收入就那么点，如何又能有余力去修建连通东西南北的道路呢？
一条也做不到！
更何况是八条、甚至是连接到千家万户的呢？
嬴政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永不服输、永不言败的人。
什么事情都必须得做到！
然而在这个方面，涉及到整个帝国、整个天下的时候，一个人的意志就显得非常的薄弱了。
他承认就是他也对此有些无能为力。
总不能恢复徭役制度，强征百姓们去修路吧？
先不说能不能行，就是供给徭役的粮食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甚至跟多了上百万不事生产的职业军队没什么区别。
加上现有的近百万异族奴隶和近百万大秦虎贲大军，也就是到时候整个天下就有三百万不事生产的人口！
这是嬴政接受不了，大秦接受不了的……
刚才还直接说要修的，没想到一下子就把他打回了原形，嬴政心底不免感到复杂。
可余光忽的瞥见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的赵宸时，让他面上愣了愣。
遂即便心头一动，嬴政下意识的坐下。
对赵宸问道。
“太子以为如何？”
嘴上这样问到，嬴政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希望‘无所不能’，好像所有事情都不是问题的赵宸，真的能解决国库紧张的问题！
赵宸扭身随意的看了看对面文官一列，主管大秦财政的九卿，治粟内史一眼。
后才对嬴政道。
“大秦国库虽然没有足够的钱粮来修路，但是有些人有啊……”
神色一愣，嬴政心底有种理所当然，又有些感慨，其中也夹杂着几分复杂。
赵宸还真的有办法！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不管什么时候，好似都触探不到赵宸的底细一般！
忍不住的，嬴政身体微微前倾，好似这样做更能听清接下来赵宸要说的话似的。
而大殿内的所有文武，也都一副屏气凝神，侧耳聆听的样子。
百官们也都心里好奇。
连大秦国库都不足以支撑，还有谁能有那个能力，来在天下间修建水泥直道呢？
赵宸面无余色，显得很是平淡。
在无数期待当中，朗声道。
“以巴氏、范氏为代表的的商人！”
商人！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嬴政都知道商人是一个十分不缺钱的阶层！
但是有钱归有钱，可再有钱能跟整个大秦相比？
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一般，无数人心头无语，就像是一瞬间有一行乌鸦从他们头顶飘过。
嬴政眼底闪过失望，他此时很想对赵宸来句‘就这’？
大秦一年的税赋收入好歹也有千万钱，可商人呢？
哪怕是巴氏、范氏这样的大商人。
恐怕现钱也不过数百万吧？
想这些商人，财富大多都体现在不动产上面，比如销售渠道、店铺等等。
所以连大秦官方都做不到的事情，显而易见的，嬴政觉得商人更是不可能做到了！
修建道路到底有多费钱粮？
恐怕连两郡之间的一条水泥路，也没有一个商人能承受得起吧？
更重要的是商人重利，而修路在所有人的认知当中，都是一件只见投入，而没有利润的事情！
没有任何利润的事情商人凭什么要去做呢？
在嬴政看来，这其中的槽点实在是太多！
多到数不胜数的地步！
某一瞬间他都不禁有些怀疑，赵宸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而嬴政也不加掩饰的，用狐疑的眼神看向赵宸。
虽然心底疑虑不已，可嬴政还是想要听一听赵宸的解释。
而赵宸也没有让他失望，只见赵宸古井无波，好似没有发觉此刻整个麒麟殿内正孕育着无数波涛汹涌。
显然所有大臣们都等着赵宸给他们一个说法。
抬眼看向上方的嬴政，两相对视，赵宸心头是有些无语的。
不过倒也有些理解，毕竟就是他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本就认知的东西，恐怕打破头也不能对其理解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便耐下心来，对嬴政解释道。
“为何？”
“商人能为大军运送粮草，为何就不能为天下修路呢？”
嬴政张了张嘴，正欲脱口而出，说些什么。
可这时百官当中当即就有一道声音高呼道。
“那是因为运送粮草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