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心插柳

林殊晓彷佛也挨了那一击,整个人的生机被抽走。

她惨叫着,踉踉跄跄闯进树林,抱着失去生机的父亲嚎啕大哭。

张明益听着那哭声,也觉得心如刀绞。可是,他还不能告诉她真相。他紧紧攥着拳头,用掌心的刺痛,来缓解心中的愧疚。

晚风吹过树林,扬起一地尘埃,四个黑衣人消逝地无影无踪。

第二天,林家满院的红幛褪成苍白之色,如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母女俩守着棺材,烧着纸钱,现在,她们再也不用等她们的丈夫、父亲了。

深夜,魏青坐在房间里修炼,一道黑烟顺着窗户缝溜了进来。魏青睁开眼,便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林渡平。

“棺材钉得那么牢,你是怎么出来的?”魏青十分好奇。

林渡平白了魏青一眼:“你既然知道我没死,也不给我留个缝,我要是被憋死了怎么办?”

魏青一笑:“我寻思,堂堂山阶高手,应该不至于被棺材困死。一日一息丹确实神奇,我都差点以为你没救了。”

林渡平的神色有点不自然,略作犹豫,说道:“多谢了,要不是它,我真的一命呜呼了。”

魏青问道:“你惹上什么事了?能够派出四个山阶高手,可不是一般势力。”

林渡平深以为是地点点头,回想着自己闯过的那许多门派,说道:“八成是流沙宗。不过我也没惹到他们,我只是潜入了流沙宗的藏经阁,想偷学几个武技。流沙宗防御森严,我刚进去就被发现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为此,他们竟然派四个高手来追杀我,未免太小气了。”

魏青不禁愕然。

流沙宗是麦州第一大门派,甚至称得上全国第一大门派,门下有近二十位山阶高手。林渡平连流沙宗都敢闯,简直是胆大包天。

林渡平叹了口气,又道:“我生来不喜欢被约束,所以没有加入门派,而是辗转于各个学院,拜访许多名师修行,修炼速度也还不错,竟然顺利修炼到山阶。不过,此后却困于山子,迟迟没有进展。

“为了寻找突破契机,我闯了一个又一个门派的密室,偷学他们的心法、武技,却始终突破无望。现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看到她们母女伤痛欲绝,我也失去了这番念头。山子就山子吧,也没什么不好。”

魏青一笑:“你明白了最好。等你恢复实力了,再出去给她们一个惊喜吧,她们可不知道你假死,林姑娘嗓子都哭坏了。不过,从此以后,你就不能再扮成那个样子露面了,要是让流沙宗知道你活着,肯定还会再来。”

林渡平叹了口气,盘膝运功,又道:“你救了我一命,想要什么报答?”

“我乐于助人,不求回报,你好好待你的女婿就行。顺便一提,我们伏牛派也搜集了不少秘籍,你也没地方去,不如去临湘城吧。”

“你还真是一心为公……”林渡平运转着心法,表情却微微一变,“我好像要突破了?”

魏青猛然想到了一日一息丹的功效:激发体内的生机。而山阶的关键,正是旺盛的生命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都想服用一枚丹药,再找人把我打死了。”魏青羡慕地说。

棺材下葬之后的那天晚上,林渡平活生生地出现在母女俩面前,两个人都僵在那里。张明益连忙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又为瞒了她们这几天而道歉。

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倘若母女俩知道林渡平假死,可能露出破绽,那这场假死就失去意义了。

林殊晓一边哭一边笑:“要道歉也不是你道歉,都怪这个惹祸精!”

林渡平拥有威震一方的实力,面对着自己的妻女,却窘迫不已,最后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发誓,我再也不会闯祸,让你们担心了。要是违背此誓,让我终生不得突破!”

等母女俩平静下来,林渡平才道:“为了安全起见,我要到临湘城去生活。你们母女俩也来吧,对外就说去投奔女婿。”

张明益脸色一红,魏青却连忙阻止:“不行不行,现在还太急了,做戏就要做足,怎么着也得等一两年,避免让人生疑。”

魏青这么说,自然是有私心的。张明益和林殊晓若是住到一起,感情急剧升温,那就遭了,离小久出生还有好几年呢。这件事晚不得,同样也早不得。

林母说道:“是啊,殊晓还没毕业呢,我这里还有这么多病人,又不像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商议完毕,最终还是只有林渡平一人,跟他们去临湘城。

临别之际,张明益依依不舍:“林姑娘,我会常常来看你的,把林叔叔的信带给你,你也可以写信给他。”

林殊晓笑道:“你天赋这么好,不如留在这里,加入我们紫岩派吧,肯定能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

张明益微微犹豫,魏青已经捏住他的衣领往后拽:“你还年轻,最要紧的是修炼,绝不能沉迷儿女私情。”

林渡平点头附和:“身为我的女婿,这点实力可不够看,我会好好教你的!”

张明益苦着脸,默默跟着两人走了。林殊晓的脸色微微一红,遥遥地对她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夫君挥了挥手,她从未感觉如此幸福。

时间快得令人目不暇接,魏青感觉,自己只是运转了几圈心法,吞吐了几次,就迎来了二十五岁。

伏牛派已经发展成了货真价实的临湘城第一大派,剩下两个门派,几乎成了伏牛派的附庸,甚至考虑起了并入伏牛派的事。

林渡平在伏牛派过得很好,他伪装成水阶实力,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除了顾攸之,谁也不知道,他是临湘城第一高手。

张明益和林殊晓也在临湘城举行了第二次婚礼,婚礼场面的盛大,过去几个月之后,也仍然为人们津津乐道。如今,林殊晓怀上了一个小宝宝,大概六七个月后,将会诞下一个孩子,跟小久出生的时间也差不多。

魏青翻阅了很多育婴宝典,查找吃什么有助于生儿子,送了一批又一批食材,堆满了两人的幸福小屋。

张明益无奈道:“阿青,你别重男轻女好不好?”

魏青坚定地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第一胎必须是儿子!”

林殊晓笑道:“你这么想要儿子,怎么不娶个姑娘,好多人托我给你说亲呢。”

魏青自信地说:“她快出现了。”

没多久,宗派比试的消息便送到了伏牛派。

今年的比试在秋声宗举行,桐州所有门派都可以参加,每个门派可派至多十名弟子参赛。

深秋时节,魏青作为带队长老,带着一群年轻弟子来到了秋声宗山门下。

山下开满菊花,山上长满枫树,一半金黄,一半火红,璀璨夺目。秋声宗的建筑,就在金黄和火红交接的地方,宛如沙漠中的一片绿洲,地平线上的太阳。

魏青已经有四十年不曾见到这番美景了,如今再见,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姑娘。他每每回忆起来,总觉得她就在菊花丛中捉蝴蝶,枫叶林里拾红叶。彷佛这座山上的菊花和红叶,永远不会落尽。

重阳节这天,门派比试开始了,四十多个门派,四百多名弟子,将决出最优秀的那一位。围观者是秋声宗数千名弟子,外加城中的名门望族和其他势力。

在一片欢呼声中,一场对决有了胜负,换上了另一组决斗者。

“柯暮色,魏青。”

魏青刚登上擂台,就有人大叫道:“不对,他怎么能参加比赛,这不是胡闹嘛!”

提出异议的是梅三策,自从十年前被魏青算计,他对魏青可关注得很。

梅三策的反对,也引来了其他前辈的留意,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青年。也有实力高深的人看得出,在这暮气沉沉的秋日,青年身上却流淌出勃勃生机,彷佛能让枯树复生一般,显然实力不凡。

魏青面带微笑:“梅长老,我怎么不能参加比试?”

“你十年前就是伏牛派长老了,只有弟子才能参加比试。”

魏青道:“确实有这回事。不过前几天,我坏了门派规矩,被除去长老职位,现在我只是一名普通弟子。而且我只有二十五岁,年龄也没超过比试要求,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早就是水阶实力了,参加弟子们的比试,这不是欺负人吗?!”

梅三策十分不平。他培养多年的弟子也参加比试了,而且下一轮就会碰到魏青,那不是立马出局了吗?

魏青诚恳道:“我在师门苦练多年,忍受着日复一日的枯燥修炼,戒骄戒躁,戒美食戒美色,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神功初成,能够出一出风头,因为我太优秀就禁止我比试,未免不合情理。”

梅三策有些语噎,在他的印象里,魏青也不是爱出风头的人,眼下居然大变样了。

魏青又道:“不过我也知道我很强大,不如这样,随便来十个弟子,一起上吧,我就是想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魏青的嚣张让各派长老哑然失笑,秋声宗宗主道:“既然如此,便如他所愿。兰溪,你带几个弟子去会会他。”

一名女弟子领命而去,带上了八个师弟师妹,外加魏青原本的对手柯暮色,凑齐了十人。

女弟子道:“魏公子,请你小心了。”

魏青放声一笑:“诸位看好了!”

他运转起灵力,浑身力量喷薄而出,山阶实力显露无疑,宛如一座大山,压在十人头顶。

围观的师长顿时色变,齐齐起身。

二十几岁的山阶高手,这是何等恐怖的修炼天赋!

“我叫魏青,临湘城伏牛派弟子,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娶妻。”

魏青说完自我介绍,骤然发力,猛烈的风压裹住十人,一瞬间便将他们甩出场外。魏青翩然而立,如同绝世高手。

他的视线穿过无数视线,落在秋声宗宗主身后的一名女子身上,女子的眼睛如秋水般明媚动人,又深沉平静,魏青的英姿也不能掀起丝毫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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