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渊阁主说完，凝视着伏盐。
先前，伏盐利用诸多魔祟，特意引走了望渊阁主。不过，在望渊阁主到来后，伏盐仍然气定神闲，并不慌张。
伏盐平淡地说了一句:“你的道法还不错，只是，恐怕不能看破我。”
“是啊。倘若我能看破你，就不会有这么多杀戮。”
说完，两人便交起手来。
伏盐与望渊阁主的交手，与门神相比，就平淡地多。
伏盐信手，化出各种各样的图案，有的是看得出轮廓的山水猛兽，有的是图腾一样的画面，还有的，则是色彩堆砌，线条勾勒，像是风在岩壁上留下的沟壑，时间在大地上留下的丘谷。
魏青和桑榆在地面上，观看天空中的图案，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昏昏沉沉，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直冲脑海。
望渊阁主并没有像伏盐那样，展示自己的修为，施展奇异的武技。
他化身巨大的雕像，什么动作都没有做，只是凝视着那一个个图案。
在他的凝视下，所有图案都支撑不了太久，几乎都是在诞生的数息之内，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武技的象境、神境虽然厉害，凝化出来的物质，简直比真实的事物还要真实。
但它终究不是真实。
象境缺少时间的厚度，神境又有太多力量，超过了事物本身的承载。
人类并不能凭空创造生命。
这是神明才能做到的。
望渊阁主凝视魔祟之渊，凝视人间百年，可看穿一切象、神。
望渊阁主一眼，便可破天下万法。
魏青微微舒了一口气。
望渊阁主未必比伏盐厉害，却刚好能够制约伏盐。
伏盐在毁掉宇宙门之前，特意将望渊阁主引走，主要是因为，他不想在宇宙门破碎之前，出现在世人面前；不过，其中恐怕也有，不愿跟望渊阁主一战的缘故。
在伏盐和望渊阁主缠斗之时，魏青和桑榆也没有闲着，来到了魔祟洗耳面前。
不远处本来还有一个魔祟，正是经由他手，毁掉了宇宙门。不过他只有暗阶实力，自知拦不住魏青两人，乖乖躲在一旁。
望渊阁主已经消解了伏盐身上的杀戮之血，此刻，伏盐静静站在两人面前，没有丝毫威胁。
魏青先问了一句:“你能控制洗耳吗？”
桑榆点了点头，毕竟她也是魔祟。
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的境界不足，即使控制了他，也无法发挥他的真正实力。”
对于这个回复，魏青并不意外。他抱有些许期待，但是并没有寄希望于此。
他抬起手，释放灵力，将洗耳包裹住。
这些灵力携带着魏青的记忆，如泄洪一般，灌注进洗耳脑海，粗暴而凶猛。
这样的事情，魏青曾做过一次。
在魔祟之渊，他和桑榆遇见了拥有光阶实力的魔祟白涓涓，魏青便用自己的记忆，制服了对方。白涓涓因此，得以延长自己灵智存留的时间。
魏青随后还给无知魔祟注入过记忆，可惜并没有成功。
洗耳介于有知魔祟和无知魔祟之间，成与不成，魏青并不确定。
片刻之后，他的记忆注入完毕，已经在魔祟洗耳的脑袋里运转。
洗耳眼睛里的两团雾，轻轻旋转，凝聚，最后化成了漆黑的眼珠。
魏青还没来及欣喜，就发现，洗耳的眼睛整体都是黑色，虽然没有了黑雾，但仍然和常人不同。
“我的记忆有用，但是记忆长度不够。洗耳活了两千多年，恐怕要用两千多年的记忆，才能帮他恢复灵智。”
魏青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只活了一千三百多年，还远远不够。
桑榆站了出来:“拿我的记忆试试。”
桑榆的灵力和记忆，如雨丝般吹进洗耳的身体里。
魏青观察着灵力的输送，同时思索起来。
按桑榆所说，她只杀过桑榆仙子一人，那她就只有本体以及桑榆仙子两人的记忆，桑榆仙子很年轻，刚刚突破的暗阶高手，年龄不可能超过一百岁。魔祟桑榆的记忆，只有一百多年，自然远远不够。
而且，就算桑榆的记忆也有千年，恐怕也不行。
历史上，也有很多人尝试过，给魔祟注入记忆。有知魔祟尝试的次数尤其多。
他们杀戮一人，便可得一人记忆，杀戮百人，便可得千年记忆。即使如此，从来没有魔祟能够打破十年界限，也从来没有无知魔祟，再度变成有知魔祟。
只有魏青一人可以做到。
因为魏青所有的记忆，属于他自己，是一个整体。魔祟所掠夺的自己，是矛盾的，冲突的。
魏青能用自己的记忆拯救魔祟，其他人则不能。
不过，魏青沉默着，并没有询问。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魔祟之渊里，应该也有许多悠久的魔祟，他们都如洗耳一样，是地阶吗？”
“并非如此。”
桑榆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永恒，即是一团死水。当魔祟沦为无知魔祟的时候，无论杀戮再多，实力都不会增强。魔祟洗耳，是唯一的例外。他拥有无比强大的精神力，这份精神力历经两千年而不灭，越来越强大。他也在两千年后晋升地阶。”
魏青恍然。
魔祟虽然可以通过杀戮，来提升实力。但是提升时间，却只有十年。所以，世间暗阶魔祟很多，光阶、地阶则极少。
清梦崖的魔祟杜松谦，望渊阁的魔祟彭森圆，能晋升光阶，恐怕都跟伏盐有关。
甚至是被封印在魔祟之渊的白涓涓，也可能同样跟伏盐有关。
思虑间，洗耳再度发生变化。
洗耳眼睛里的黑色，渐渐从四周往中间凝聚，化成黑色的眸子。褪去黑色之后，眸子周围也出现了眼白。
一股清明的气息，从洗耳身上逸散出来，并没有危险，不过，天地间忽然显得明朗了几分。
魔祟之渊上方那千年不散的云雾，忽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两个世界彷佛连起来了一般。
正在交战的伏盐和望渊阁主停了下来。
望渊阁主的雕像上布满裂痕，显然还是受到了创伤；伏盐的身影轮廓也越发清晰，这场战斗，他并不是那么游刃有余。
两人默契地停手，看向洗耳。
倘若洗耳能够恢复灵智，那他就是活了两千多年的人类，超越了天地规则，近乎永恒的存在。
这样一个存在，必将颠覆修炼界！
“如今，是什么时代？”
魔祟洗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