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南寄锦书惹闲愁北来捷报奋人心(4)

“红楼之江南御史 (.)”!

“里面有份是给姐姐的。”

......

皇宫狭长的宫道内,此时一行人无声无息的在其中穿行着。

自打腊月十五那日夜里,皇帝清修被两份从江南递上来的折子惊扰后,便是移驾至一处名为舒心殿的宫殿中,就连原本下朝后在御书房处理朝政,阅批奏折之事务也是一并搬至这舒心殿中。

这舒心殿顾名思义,即是取舒心惬意之义。

殿前,一顶轿舆缓缓从抬轿太监的肩膀上缓缓落下。早在宫门外等候的戴权连忙带着身后的两名心腹太监迎了上去,而轿子当中的人也是识相的早早走了出来。

“甄阁老!陛下已经在殿内等着了。”戴权望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仍旧好意的提醒了一句。毕竟这位甄阁老是太上皇一朝的内阁首辅,非但如此,后宫里那位甄老太妃与这位阁老大人还是姐弟关系,算得上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戴权说罢,便是上前搀扶起甄嵩,缓缓的迈过宫门处高高的门槛,一并进入舒心殿内。

虽是白天,可大殿之内是烛火通明,檀香缭绕,正南面靠近殿门处挂着三清道祖的尊像,下设祭坛供奉,在祭坛的中轴线上摆放着一樽一人多高的三足加盖青铜香炉,而此时从炉子顶端的镂空处,正不断的向外氤氲出淡白色的檀香......这便是殿内檀香缭绕的来源。

看遍整个大殿,并没有设置龙椅,只是在祭坛的正北处,也是舒心殿的正中心,放着一张皇帝清修所用的太极八卦床。围绕着这张床榻外的地面上还有按照乾兑离震,巽坎艮坤顺序镶嵌的八卦紫金砖。

与殿外的红墙黄瓦,巍峨宫殿相较起来,这儿实在显得格格不入。

可是这是当今圣上的喜好,世人皆知皇帝爱道,有追求长生之心愿,都中城东的那座清虚观便是佐证。

此时的床榻之上,并无圣上的身影,是故戴权将甄阁老引至大殿东侧的一间内室,戴权行至帘子外,便是顿住身形,不再往里了。甄嵩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将出一张不知几何的银票偷偷塞给了戴权,以表感谢。

戴权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这张银票收入内袋中,而后开口对内室通禀道:“陛下,甄阁老来了!”

话音刚落,御史房奉茶女史玲儿以及另一名伺候女史分别拉开纱帘,将甄嵩请了进去,随后二人又各自退了出来,自大门出去了。

甄嵩一面往里走,一面用手整了整脖子处的衣襟。虽说当今圣上对他而言是个小孩子,可人老成精的他却从未小看皇帝,甚至愈发觉得当今圣上是一位将帝王心术用到极致的雄主。若说不忌惮,那是在说假话,天子御极十年来的所作所为,甄嵩尽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至于对错还真不好评价,不过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天子之新政对于世家勋贵而言并不友好,完全是从世家勋贵手中夺食继而分给那些底层的百姓,草莽寒门。

那些人都将他看成朝中奸臣,可他们哪里知道若不是这些年是他甄家努力压制着那些世家勋贵,陛下的新政何以能推行至此,只怕早就在一开始就夭亡了。甄嵩不会说,也不能说,因为他本身就是出自世家勋贵,是先皇和太上皇给了他甄家四五十年的荣华富贵。

哪怕当今天子不是完全的信任他,可甄嵩仍然在尽着人臣的本分,负重前行,只为报圣恩而已。

步入内室,甄嵩的余光看见了正站在一鸟笼下逗鸟的皇帝,当即推金山倒玉柱,叩首道:“微臣甄嵩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舅太爷!”一声舅太爷喊得甄嵩心头一震,因为这还是皇帝御极十年来,头一次这么称呼自己。这声称呼的含义有很多,表意是出自太上皇一朝时,时常称呼甄嵩为舅舅。甄嵩思忖再三,还是应声道:“谨遵圣命!”

皇帝将鸟笼挂在了高处,随后按了按手,示意离御案前不远处的一团锦墩,请甄阁老坐下。

甄嵩仿佛已经知晓皇帝为何如此了,这是妥协,是要让他出面去调解江南的那些官员们,让他们继续替朝廷分忧,替君父分忧。

正当甄嵩心里敁敠着用词时,忽听得皇帝叹了口气,问道:“清虚观的张真人阁老想必知晓吧,他如今仙寿几何了?”

“陛下十年前荣登大宝,御极天下之时,便是册封张神仙为‘终了真人’,彼时他七十七岁,现如今算来应有八十七岁了,及至过了年,也算的上米寿了。”甄嵩笑着答道。

“八十八了,倒是个吉祥的数字。只是那是张真人自己的福气,是上天赐给他的,朕今年四十不到,甚至还不及他一半。”皇帝有意无意的说道,目光幽幽的盯着甄嵩,紧接着又缓缓开口,补充道:“阁老,您说朕能活到他那么久的岁数吗?”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际,更何况陛下乃是万岁金身,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不必做此杞人忧天之举。”甄嵩忙垂首答道。

“万岁金身?真龙天子?”皇帝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没想到我朝柱石之一的甄阁老也会说这样放屁的话!”

甄嵩心说你知道就好,我也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不外乎就是东南浙东道的那群倭寇和海盗。于是面上露出惶恐之色,当即跪在了地上,叩首请罪道:“臣等无能,使陛下和太上皇忧扰,实在是天大的罪过,请陛下降罪于微臣,以消陛下怒火......”说着,便是匍匐在地,呜呜的哭泣起来。

皇帝被甄嵩这么一哭,反倒心生不忍了,当即传唤戴权进来,将甄嵩再度搀扶了起来,宽慰道:“朕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阁老不必放在心里,您也是近七十的人了,动不动哭鼻子......”话未说完,便是从袖子中掏出一块丝绸手绢,在手心里囫囵的一团,丢给了甄嵩,笑骂道:“你个老不休的,朕知道你有苦衷,只是不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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