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千鲤池寿宴

甄嬛得宠后,又是椒房之宠又是赐浴汤泉宫,羡煞宫中各位姐妹,满宫嫔妃都开始往甄嬛宫里送东西,安陵容还未侍寝,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还好刚入宫时新人每得一匹的料子是上佳的,她顾不上给自己裁制新衣,连夜做了两个香囊,别的宫里都是差下人去送礼,她自己叫上宝鹃就出门了,她要亲自将香囊递给莞姐姐。

走到门前时,看到殿中莞姐姐和惠贵人聊得正欢,她谢绝了佩儿进去通报,不想打搅了她们二人的兴致,想等她们二人说完了再寻机进去。

“嬛儿,我刚忙完端妃娘娘的寿宴筹备,马上就过来看你了,你可怨我呀?”

甄嬛贫嘴到,“我要怨你,就该让流朱抵着门,任你如何唱小兔子乖乖都不让你这条大灰狼进来”。

“好呀,我要是成了大灰狼,那妹妹可不就是母老虎了么,妹妹今日一朝得宠,宫中赏赐颇多,又是什么蓝田玉萧、又是什么蜀锦玉鞋,姐姐送来的,恐怕妹妹如今眼光高得看不上了咯。”

“哪会,别人送来的东西我都堆在库房呢,姐姐派彩月送来的送子观音,我早就恭恭敬敬的尊在寝殿内了,还是姐姐最好,知道妹妹心中所想。”

“我也是多见了端妃娘娘几面才有些心急,这宫里的女人,今日你得宠,明日我得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唯有子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倘若我们能像端妃娘娘一样一朝有孕,那你我在宫中的地位才算是稳固了。”

“这满宫里谁不知道眉姐姐天天拜观音菩萨呀,只盼眉姐姐求个十个八个的,到时候也分我一个。”

“就你贫嘴,还当是小时候呢,跟你说正经的,这怀孩子呀,除了天命,更在人为......“甄嬛便附耳倾听眉姐姐的描述,不禁间竟脸红了起来。

“宝鹃,我们走吧”,安陵容轻声说到。她现在只觉得和两位姐姐差的好多,自己还未侍寝过,两位姐姐就已经孩子孩子的聊上了,还是别让两位姐姐瞧见自己这伤心样,扰了她们的兴致。刚出碎玉轩门口,见到浣碧正领完皇上新赏的蜀锦绸缎回来。

浣碧也瞧见了安陵容和宝鹃,不情愿似地行了个礼,假惺惺地说到。

“安小主,您可也是来给我们小主送礼的么,怎么不多坐会儿就走了。”

“没有,我只是路过,还未进去,既然浣碧姑娘在,宝鹃,把香囊给浣碧姑娘拿去,还请浣碧姑娘告诉莞姐姐,这些香囊是陵容庆贺姐姐得宠之喜亲自所绣,陵容宫中还有事,就不必叨扰莞姐姐了。”

浣碧一脸鄙夷地接过安陵容的香囊,还没等安陵容和宝鹃走多远,就小声嘀咕着说这料子和她手上的蜀锦相比差的远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送不得什么贵重东西。没人注意到安陵容眼中的泪水,兴许是这会子风大,沙子进了眼睛吧。

浣碧进殿后给莞贵人看了看皇上赐的蜀锦,听莞贵人和惠贵人品赏了一番后,才将安陵容绣的香囊拿出来给甄嬛。

眉庄开口到,“咦,我记得这香囊上的料子,是每人新人各得一匹的,陵容真是有心了,怎么不见她进来”。

浣碧回到,“陵容小主她只是路过,顺便给我们家小主送东西的”。

甄嬛说了浣碧几句,“以后再遇到安小主,一定要请人家进来坐坐,不要这么没规没矩的。”

“奴婢知道了”浣碧卖着乖,一脸的无辜,甄嬛看了看那张有几分像自己的脸,就轻轻放过了。

“好啦好啦,宫中各姐妹,我看得出陵容是待你极好的,陵容出身不高,储秀宫那几个贵人都不是好相处的,我们能多帮衬就该多帮衬些,多个朋友多条路呀。”眉庄说到。

“眉姐姐事事为妹妹考虑,妹妹会谨记的,浣碧!将我这里的蜀锦挑件好的送往安小主那儿去,记住!要客客气气的”。

“小主你要赏干嘛赏她这么好的料子呀,小主为什么不多做几件衣服,配上您那双蜀锦做的玉鞋,一定美艳动人”。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浣碧被甄嬛训后,随手拿了一件蜀锦便往储秀宫去了。

“眉姐姐,明日我就打算去拜访端妃娘娘,你觉得我送些什么好呀?眉姐姐日日忙活在端妃娘娘那儿,定能帮我想个好主意!”

“我琢磨着端妃娘娘不喜金玉之物,倒爱摆动些医书药材,你不如送上些个名贵药材,她必定高兴。”

“这端妃娘娘当真与众不同,佩儿!”

“奴婢在!”

“去库房里挑些上好的药材,明日就由你同我前去延庆殿吧!“

”奴婢遵命“。

翌日,我的宫中来了一位贵客,我沏好了上一世甄嬛爱喝的雪顶寒翠,又将眉庄做给我的藕粉桂花糖糕摆了出来,估么着她一定爱吃,上一世前半程我与莞贵人都是偷偷见面的,这一世突然要大大方方的见,我着实有些不习惯。

”嫔妾莞贵人甄氏,参见端妃娘娘“。莞贵人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

”莞贵人坐吧,本宫孕中不宜饮茶,妹妹请随意“。

”谢端妃娘娘“。甄嬛缓缓坐下,让佩儿同吉祥去将带来的礼品放入库房,此时大殿只剩下我和甄嬛两人。

“嫔妾斗胆,初次见到娘娘,就觉得娘娘端和亲切宛如隔世的缘分,可否让嫔妾尊您一声姐姐。”

甄嬛是出了名的口齿伶俐,开口就拉关系,装亲热,动不动就姐姐长,妹妹短的,彼此利用罢了,安陵容前期把心都掏给了你,你可有真心将她当妹妹呀?敬嫔娘娘也是你口中的好姐姐,她替你养了胧月那么多年,若不是为了对付皇后,你又可真舍得将胧月送给她抚养?到最后敬嫔不还是要向你俯首称臣,我知道你心中的姐妹唯有眉庄一个,你这千年的狐狸再厉害,也别想轻易逃过我这万年的道行。

“莞贵人才与本宫见上头回,这缘分不缘分的不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本宫从不相信缘分,只求真心二字”。我瞧见甄嬛脸上的神态竟无半点涟漪,缓了缓语气说到,“不过,我从惠妹妹那儿得知莞贵人慧质兰心,温婉柔情,定是个让人一见如故的良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今后我就唤你一声妹妹可好?”我也不是真心的,但脸上洋溢着期许,比做戏,谁怕谁呀。

“那妹妹以后可要多来姐姐这儿坐坐,端妃姐姐可别怨妹妹烦人哦”。顺着杆儿就往上爬,甄嬛你可真行呀,一个沈眉庄我还应付得过来,再加上个你,我只怕会要疯掉,我就算再会演戏,也实在不能频繁对着你这张脸,我受得了,我怕我腹中的胎儿受不了。

“妹妹不知,莞贵人与本宫少来往,才是对莞贵人颇有益处的啊。“上一世我也这么说过,只是心境不同,上一世她在明处我在暗处,她在高处我在低处,如今我两皆是风口浪尖之人,我恩宠虽远不及她,但位份摆在这儿,算是旗鼓相当,若我两联手,宫中的确无人匹敌,但树大招风,我深知围绕甄嬛的风波太多,且甄嬛对未来一概不知,我在暗处帮忙既可以让皇上、皇后和太后少猜忌些,又可以因甄嬛卷入风波之时不受牵连,对我利大于弊。

”姐姐为何这样说?妹妹在宫中资历尚浅,还请姐姐赐教“。

”读过欧阳修的《朋党论》吗?“

”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嫔妾初遇娘娘,心生敬佩,有意结交也乃君子之交淡于水,绝非谄媚于娘娘,合为朋党也“。

”本宫知道,本宫奉劝你几句,前朝与后宫本为一体,你只看那年羹尧,丽嫔娘娘在华妃手下做事,被视为华妃一党,你可知丽嫔娘娘的父亲费晋大人,也在年羹尧底下当职呀?“。

”听君一席话,胜得十年书,端妃娘娘久居深宫却耳聪目明,连前朝琐事都如数家珍,嫔妾拜服。“

”你很聪明,且回去把,本宫生产期间,无事你不必再来了“。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如今终于有枝可依,嫔妾谢过端妃娘娘“。说完便叫回佩儿一溜儿就没影了,聪明人做事就是这么雷厉风行,这一点我很是喜欢。

甄嬛回宫后就将房门紧闭,独自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叫崔锦汐进来伺候沐浴,口中低语。

“如果她将来与我为敌,一定是最可怕的敌人。”

“什么?小主您吩咐奴婢做什么?”崔锦汐问着。

“没事”,甄嬛握住崔锦汐的手,每次握住,总能获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只是有些后悔争宠了”。

“小主这是怕了吗?”崔锦汐望向甄嬛,她不许眼前的这个主子倒下,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对她极好的主子了,看到甄嬛脸的第一眼起,她就把命放在了碎玉轩,放在了当初还是莞常在的甄嬛身上,她给甄嬛鼓励、打气,也是弥补些当年的遗憾。

“小主,你已经身在宫中,就算不想争也不得不争,还好皇上对小主极尽宠爱,小主没什么好怕的。”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我这一心人,却是这世上最不能一心之人”

“那就退而求其次,不求一心,但求用心”。

主仆俩人温暖地看着对方,甄嬛原来那颗害怕的心渐渐暖和了起来,眼神也更加坚定了许多。

又过了几日,我的寿宴终于到了,之所以不想让华妃或者皇后办,就是怕出什么幺蛾子,弄些个什么三无产品往我桌上摆,再随便推个宫女认罪了事,于是便向皇上讨来了和硕怡亲王办,不管办的好不好,只要不是她两办的就行。

“请端妃娘娘蒙上双眼”,和硕怡亲王对我和皇上说到,我心想蒙上双眼?不会又是抓阄让各宫嫔妃表演节目吧,怎么又是老套路,惊鸿舞这么快就要来了吗?那温宜周岁谁去跳舞呢?

眼前一片漆黑,内心也有些慌乱。怡亲王温柔地说到,”端妃娘娘不必紧张,皇上会紧握娘娘的双手,带娘娘去看臣弟准备的寿礼。“

说是皇上搀扶我,其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坐轿子,不一会儿轿子停了,皇上才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牵着我往前走,然后,我眼前的红布被皇上扯去,竟然是到了华妃宫前的千鲤池。

只是大变样了,千鲤池旁边种满了盛开的垂丝海棠,如今正值海棠花盛开的季节,我又最喜欢海棠花,怡亲王真的用心了。

”看!池中那是什么“。齐妃眼尖,指着千鲤池中到。我见到千鲤池中的锦鲤就像成精了似的,挨个排好秩序,竟然成群结对着,在湖面上摆满好一个大大的”寿“字,着实让人赞叹。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心中默念,实在想不通里面的关窍。

”快看,是海棠花“!一个尖尖的太监声音从人堆里发出来,吸引着我们往湖面上的锦鲤去看。只见锦鲤又由寿字汇聚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倒不一定非得是海棠花,那太监只是嚷嚷着让人们以为那是海棠便够了,然后锦鲤渐渐散去,就像盛开后的海棠,落在水中呈繁星点点,煞是好看,还没等大家看明白,湖中又从远处驶来一座大船,船上有三个蒙面的女子,一个抚琴,一个唱歌,另一个跳着舞。

这舞我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宜修怀孕,也是这么一场大宴,纯元在宴会上跳了一曲惊鸿舞,便是今日之舞。曾今的水中仙子,洛神再世的纯元,如今又要重现了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最左边的蒙面美人唱着曹植的《洛神赋》,声音令人心醉。

皇上松开了原本握紧着我的手,眼光聚焦在那个跳惊鸿舞的舞者,如庄生晓梦一般,仿佛一瞬间抽离了这个世界。

“跳的也不咋地呀,连本王府内的舞姬都不如,跟纯元皇后当年相比更是云泥之别。”宴会上的敦亲王讽刺到,还想着说几句却被旁边的敦亲王福晋用犀利的眼神怼了回去,立马就闭嘴了。

“的确这世间再无人能跳出姐姐当年的风采”,皇后在皇上旁边轻轻说道。

我心想,一个死了的人,总出现在各种宴会场合膈应人,也真是醉醉的,纯元皇后那么好,生前活着被人害死,死了还要总被有心机人的人利用挑刺,要是我是纯元,非气活过来掐死宜修这个妹妹不可,由于是我的寿宴,又是我自己讨的怡亲王办的,今日不好表态,于是全程片言未发,老娘只管看戏。

突然,一首极妙的笛声响彻千鲤池,是长相思的笛音,把飞到九霄云外的皇上也给拉回了现实。吹笛的不是别人正是果郡王允礼,此时的BGM也由曹植的《洛神赋》换成了果郡王的《凤凰于飞》,蒙面舞者也不再做惊鸿旧舞,而是跳起了更为欢快的新舞。

“旧梦依稀往事迷离春花秋月里

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飘来又浮去

君来有声君去无语翻云覆雨里

虽两情相惜两心相仪得来复失去

有诗待和有歌待应有心待相系

望长相思望长相守却空留琴与笛

以情相约以心相许以身相偎依

愿勿相忘愿勿相负又奈何恨与欺

得非所愿愿非所得

看命运嘲弄造化游戏

真情诺诺终于随乱红飞花去

有诗待和有歌待应有心待相系

望长相思望长相守却空留琴与笛

以情相约以心相许以身相偎依

愿勿相忘愿勿相负又奈何恨与欺

期盼明月期盼朝阳期盼春风雨

可逆风不解挟雨伴雪摧梅折枝去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远去无痕迹

听梧桐细雨瑟瑟其叶随风摇记忆”

随着蒙面舞者一个盘旋一个盘旋地转着,艳红的舞裙也跟着飘摆旋转,宛若一朵朵盛开的海棠,把皇上的魂儿都给转晕了。新舞完毕,皇上命苏培盛将三位蒙面女子请上前来,只见富察贵人问了一句,“她们怎么都蒙着面啊,是怕太丑不敢见人么?”

齐妃冷哼一声,“故弄玄虚”,在齐妃旁的华妃恨得牙痒痒,只怕要生吞活剥了这三个狐媚贱人。

“掀开面纱来”。皇上急切地对三人说到。也不知道这个节目是谁安排的,都忘了今日寿宴的主角了。

首先掀开面纱的是沈眉庄,她是抚琴那位,然后是安陵容,唱歌的是她,最后掀开面纱的是甄嬛,就是跳新曲惊鸿舞那个。

皇上大赞“嬛嬛!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连忙上前握住甄嬛的小手手,转而望向眉庄,“眉儿,宫中属你的琴音最好,只是长相思的笛音必定要配的上长相守的琴音才称的上无双之妙,朕记得宫中有一舒太妃当年出宫未带走的好琴——长相守,今日就赐给你了。”

“臣妾谢过皇上”。

“唱歌的是?”

安陵容大喜,毕恭毕敬的跪下回话“嫔妾答应安陵容,谢....”

“赏!”还没等安陵容谢恩完,皇上就拉着甄嬛,往宴席方向走去。

“请容臣妾先去更衣,片刻就回!”甄嬛说到。

“去吧!”皇上的眼睛是一刻也没离开甄嬛,华妃的眼睛也一刻没有离开过皇上,看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了。

今天的宴席是露天宴席,人多,热闹,围着千鲤池铺开,显得格外大气宽敞,皇上很是满意。

“平时只知道果郡王的鬼点子最多,办起这些宫宴之事来别出心裁,没想到十三弟竟办的这样好,朕定要好好褒奖十三弟,说,你要什么,朕通通赏给你”、

“臣弟不敢当,臣弟看到皇兄和端妃娘娘喜笑颜开,就是对臣弟最大的赏赐”。

“快起来,朕不是说过了,你在我面前无需行礼。”

“君是君,臣是臣,皇兄待臣弟的好已是天恩,臣弟始终不忘为臣之道”。

皇上掠不过,他知道他这些弟弟之中就只有怡亲王是真的忠心于他,于是拿着果郡王开刷到“你看看十七弟,平时家宴里老迟到早退就算了,如今在这寿宴之上也要出尽风头,尽是个闲散王爷做派,慎贝勒老跟着你,你可别教坏了朕的弟弟们。”

“大清有皇兄指点江山,又有十三哥哥带头表率,臣弟无用,只盼做个富家翁,逍遥一生罢了!”果郡王打趣到。

“你瞧瞧,你瞧瞧”,皇上笑着对果郡王说,“什么时候娶个强悍的福晋,定要治治你这个毛病不可”

皇上和众亲王皆笑,宴席之上一片其乐融融。谁也不曾发觉,有几个小太监在收渔网的时候偷偷打捞起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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