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初生牛犊

夺取了范夫人城的汉军并没有在这城里停留,因为在新式装备的碾压之下这种局部战斗结束的太快了,连半天都没用的上。

顺利拿下范夫人城后大军只是简单的修整了一下,随后就出了范夫人城,越过东浚稽山朝着匈奴腹地的方向进发了。

但即便是这样赵充国也没有忘记姜云枫的嘱咐,在他的命令之下,赵卬卸下了身上的胸腹重铠,带领着轻骑兵部队向东追逐范夫人城溃逃的匈奴士兵。

这是赵卬的初战,要说赵充国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有的不仅仅是来自于父亲的担心,更有着来自于主帅的担心。

作为太尉,也作为此次战争的主帅,他赵充国,偏心了。

赵卬的理论知识很丰富,毕竟是有家世在的,而赵充国也知道一个只有理论知识的将军还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将军,只有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打过滚的将军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将军。

但还是那句话,毕竟是初战,在接连不断地斩获俘虏之后赵卬多少有些兴奋过头了。

“告诉为父,你害怕吗?”

若有若无之间,赵卬似乎听到了他父亲赵充国的话语声在他的耳边回响。

是啊,父亲,我害怕了。

赵卬仰头望天,雪很大,雪花落到了他的脸上、眼睛里甚至是衣领里,蒲奴水四周平坦的地势让怒号的寒风更加肆无忌惮,再看看聚拢成堆的战马和将士们,赵卬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起火,让将士们吃一顿热食,明日一早,我们向北进发!”

紧咬牙关,赵卬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蒲奴水的流向是从西北向东北的,大军在西面的东浚稽山,而向北进发的结果就是沿着蒲奴水逆流而上。

这样一来,赵卬他们能也只能到达一个地方:余吾水。

虽然同样是河,但河与河在人们心中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作为赵充国的儿子赵卬自幼就没少接受到武将方面的教育,而对于西汉的大敌匈奴的了解更是相当的透彻。

余吾水,这是郅居水的一条支流,但无论在汉人还是匈奴人心中这条河都是特殊的,因为它不仅滋养了匈奴人,还滋养过汉人。

余吾水,发源自狼居胥山,流经姑衍山,在流出匈奴单于庭后向北转向流入安侯河,然后再汇入郅居水。

最终,流入瀚海!

封狼居胥,禅于姑衍,饮马瀚海,勒石燕然。

这局被汉家儿郎们熟读的一句话中有三个地方都与这余吾水直接相关,但实际上却并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安侯河,发源自燕然山。

在这个战争主要还是冷兵器和肉体碰撞的时代,战马这种东西是很金贵的,能够成为骑兵并且还是姜云枫耗费颇具组建的骑兵,士兵们不是武力出众之辈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其中绝大部分是东西渭桥军营中的常驻军。

在赵卬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骑兵们起了一阵骚动,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在行军打仗中,起火做饭是一项大忌,因为这很容易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最终导致被袭击甚至是包围。

然而,现在骑兵们却并不在意这些了。

正值寒冬,即便是以游牧为主体的匈奴在这个时候也会找一个地方安营扎寨以此渡过寒冬,而一路走来所有范夫人城逃窜出来的匈奴士兵都被他们俘获了。

虽然还有不少在逃的,但若是在蒲奴水的路上都没遇到就不可能遇到了,因为即便是逃兵也是需要补给的,他们能逃的方向就只有两个。

向东至蒲奴水,然后利用沿水驻扎的牧民补给,最后一路向北到达单于庭汇报。

向西经大泽至龙勒水,但这样需要绕行涿邪山和燕然山,等到他们报信那怕是已经开春了。

所以,骑兵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起火,做饭,准备享受这接下来极有可能是他们在未来十几天甚至是一到两个月内最后的一顿热饭。

冬天的草原很寒冷,这是赵卬此时唯一的想法。

雪虽然很大,但很快就停了下来,地上仅有薄薄的一层,但在怒号的寒风下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别处吹来的积雪。

父亲,为我祈祷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赵卬和将士们聚拢成一堆,地上铺的和身上盖得都是这一路上缴获的羊皮,他们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东浚稽山,和赵卬相隔百里之遥的赵充国似乎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但仅仅是睁了一下眼之后就再次睡了过去。

他知道,自从出塞开始赵卬就不仅是他的儿子了,他还是率领着四千轻重骑兵的校尉,而他也不仅是赵卬的父亲了,更是统领着所有出塞二十余万将士的太尉。

翌日,似是心有灵犀一般,相隔百里之遥的父子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蒲奴水边,因为夜晚寒冷,所以骑兵们都是挨在一起睡觉的,而在赵卬醒后士兵们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点点的醒了过来。

可终究还是太冷了,在最外围的一些士兵再也醒不过来了。

“来人。”似乎是已经被昨夜的寒风吹得冰冷至极,赵卬的语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校尉。”很快一个士兵抖了一下,初步适应了离开人群之后的寒冷后走到了赵卬面前。

“把所有的俘虏都带过来。”

“诺!”

赵卬都醒了,其他人很快也都醒了,简单的适应了一下依旧寒冷的天气后就各自去牵上了自己的战马。

没一会儿,自骑兵出发后俘获的俘虏基本上都被带来了,他们的条件远不及骑兵,冻死的更多。

“杀了,我们上路。”

冰冷的语调,冰冷的行动,不仅赵卬是冰冷的,就连骑兵也是冰冷的,在接收到了赵卬的命令后押解着俘虏的士兵们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

很快,这方天地中出现了一抹异色,被北风吹过来的雪沫再也飞不起来了,而是被那抹猩红牢牢地粘在了地上。

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骑兵们手脚利落地扒下了被杀俘虏身上的羊皮衣服,每个人都背上了一个小包裹,骑上战马后跟着领头的赵卬朝着北方进发。

绝望,但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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