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金銮走水

“太太的眼光总是好的。”云果说道:“也不拘家世,只要人好懂规矩知分寸就好。”

只要不是一个拖后腿的便好。

“你阿玛也是这么说。”

问了最要紧的,云果起身从梳妆台上取了一个金镶玉的金镯,递给袁氏“这是我给额捏的礼物,额捏您记得要亲手交给阿玛。”

袁氏不是傻子,顿时就明白了云果的意思,直接接过来戴在自己的右手上,一脸慎重的说道:“我明白。”随后从自己的怀中扯出一把银票来“这是族里凑起来,给懿主子的。”

云果并不意外,后宫嫔妃哪一个背后没人支持?就算是上辈子南巡被皇上代入后宫的汉女庶妃,背后也是有江南官员支持,唯一的区别就是支持的力度大小。

接过来,云果翻了翻,不少,足足五万两。

上辈子她生下胤禩后,觉禅氏一族送了一万两,后来她封嫔,也才又送了五万两。

老实说,五万两不少。

外面平民一家四口,过得还不错一年也就花费二十两银子,当然只是算生活,没有算读书、置办家具房产什么的。

要知道大清和硕亲王一年俸禄也才一万两白银,上辈子皇子建牙开府的分家银子才二十三万两白银,还包括了装修费家具费。

五万两银子,真心不少。

可这皇宫却是吞金巨兽,要是不得宠,五万两银子花不了多久,因为处处都要银子打点。

更不要提未来的夺嫡之争,那更是需要大笔金银。

上辈子雍正要不是得了佟氏的嫁妆,他哪有钱私底下组建粘杆处,哪有那本事查清底下官员的老底,不知道欺上瞒下亲亲相隐是官员的本能吗?

钱这玩意,谁都缺不得,包括皇帝。

可云果知道,这已经算是觉禅氏一族很大的支持了,谁让觉禅氏一族底蕴不够厚,势力不够大。也不像某些军功包衣世家那样,打仗的时候能顺手牵羊,发一笔横财,觉禅氏一族一直都在内务府当差,油水是有,可在清初的时候没有后世那么肥,至少绝对不会一两银子一个鸡蛋。

觉禅氏一族有钱,供云果在后宫生活没问题,可要想以一己之力支持自己的儿子夺嫡,那就相形见绌了。上辈子也是如此,加上没个远见的人早早想法子,最后让自己的儿子胤禩受制于人。

这辈子,云果可不想走这样的老路。

将手中的银票塞给袁氏“额捏,我在后宫得宠,用不上这些银票,你拿回去交给阿玛吧!”

“女儿,这宫中哪一处不要银子打点,这也是族里的好意,你就收下来吧,收着以防万一。”袁氏说道。

云果制止住了袁氏的动作,正色道:“额捏,我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我才救驾封嫔不久,这一两年内没人敢怠慢我,之前族里的银子我还留着不少,够用了。这些你拿回去给阿玛,我之前听到了一个消息,能钱生钱,这些就算是我的入股,你让阿玛记好,到时候分成给我。”

“可靠吗?”袁氏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问道。

云果点头“绝对可靠。”

袁氏脸色稍缓,也不在坚持“那我先替你收着。”

什么消息能钱生钱?

当然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洋十三行了。

这可是朝廷指定专营对外贸易的唯一部门,换句话说就是垄断经营。

除了某些江南几百年来一直从事海运的势力外,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对外贸易会有那么大的利益,绝对称得上富可敌国。

也是,历来都重农抑商。

加上从明朝末到现在,动荡了几十年,很多事情都被掩盖在了历史的车轮中。

上辈子皇上是在平定三藩收复宝岛后,在康熙二十四年正式下旨成立洋十三行,最开始这个部门不温不火,没织造、盐、茶那么耀眼,可暗地里却是在闷声发大财,最后到了乾隆后期更是公认的“天子南库”,可见其赚了多少钱。

云果没有垄断洋十三行的野心,她也垄断不了,只要能分一杯羹,云果就满足了,这可是一只能源源不断生蛋的金鸡。至少未来自己儿子要是争夺皇位的启动金,不用愁。

留额捏用了午膳,下午云果让小林子送袁氏出宫。

到最后,云果也没有对袁氏说出,家里有可能会被抬旗的事情。

“惊喜”总比“失望”好。

皇上的想法,云果猜不透,对于这事她还真没其他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可有些时候惊喜就是在不经意间来临的。

“主子大喜,主子大喜!”小林子几乎是冲进屋子的,直接在云果面前跪下,满脸笑容“主子大喜,皇上下旨彻查早年冤案,主子,觉禅大人当年的事情也在其中。”

“当真?”云果喜道。

小林子忙点头“圣旨已下,此事当然是真的。”

上辈子可没这事,是不是云果可以自恋的想,此事是皇上特意因为自己而下的圣旨?

有那么小小的得意,不过云果没飘起来,而是让小林子再去打听。

明着和太皇太后对着干,皇上当然不会做,因此皇上是以鳌拜的名义下的圣旨,当年鳌拜为了铲除异己,的确是搞了不少冤假错案来。

有皇上的意思,这案件当然审查的快,很快就有一些人或是复起,或是复家,觉禅家也在其中出了辛者库,而且还是云果家和大伯家一起被拔出辛者库。

如果只是到这里,那觉禅家一点都不显眼,可偏偏随后皇上下了一道抬旗的圣旨,理由就是云果的救驾之功,将云果的阿玛这一支抬入满洲正黄旗。

自然有人想反对,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合适的借口反对。

说皇上赏厚了,可问题是皇上命贵,救驾之功,赏赐再多都不为过,皇上只是将觉禅家抬旗,并没有赏爵位了,并没有触及各方利益。再加上现在皇上越发威严,众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此事。

云果知道后,简直是喜极而涕,大手笔赏了永和宫上上下下两个月的月钱。

现在她前期所有的谋算都已完成,而且结出了甜美的果实,现在就等着孩子来了,只是现在她还不得不装几个月的“身子虚弱”,做戏得做全才行。

孩子,后宫的嫔妃谁不盼望着孩子。

佟贵妃紧盯着给她把脉的关太医,等关太医收手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关太医,本宫的身子如何?”

“娘娘这些日子有些心气郁结,还请放宽心思。”关太医说道。

佟贵妃皱眉,她明白关太医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没办法让她不生气。

她就不明白了,表哥为什么对觉禅氏那个下贱的奴才那么好,太皇太后和皇后竟然也没意见。在她看来,给觉禅氏封嫔,或者是抬旗就行了,为什么表哥却两样都给了,这也对她太好了一些吧!

这如何不让佟贵妃吃醋。

可偏偏这些话,佟贵妃还不能说出来。

因为这是“救驾之功”,再怎么厚赏都不为过。

佟贵妃生气,太皇太后难道不生气吗?

生气呀!

皇上将当年处罚伺候孝康章皇后奴才的事情定义为冤案,虽然前面有鳌拜顶着,可所有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是在指太皇太后当年做了错事制造了冤案,暗指太皇太后老糊涂了。不单单是翻了案,皇上还给觉禅氏抬了旗,简直是啪啪啪打太皇太后的脸。

太皇太后也是人,自然也会生气。

可太皇太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任何人都不能有任何意见。

但凡有意见的,都是拿皇上的性命不当一回事的人,这样的人活不过三章。

佟贵妃又不傻,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连和身边的心腹抱怨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暗自咒骂,自然会心气郁结。

“关太医,本宫身子可能有孕?”佟贵妃直接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关太医想了想说道:“娘娘身子并无问题,只是怀孕之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您得放宽心才行。”

当了医生多年,尤其是在太医院混了多年,关太医又不是小年轻,也不是没有见过那种身子健康,可却一直不能有孕的女人,怀孕这事全看天意。

“本宫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可有些时候却不由自主。

这妒忌,佟贵妃这辈子是改不了的,她就是看得宠的嫔妃不顺眼。

好在现在上面还有皇后镇着,佟贵妃也不敢太过嚣张,平时最多也就是在嘴上占占便宜。

至于那种一层套一层的阴谋诡计,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也不会轻易使用,因为代价太大,不值得。

回宫的一个月来,云果可算是最耀眼的嫔妃。

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被封嫔抬旗,从最底层爬到了中上层,算得上是麻雀变凤凰。

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忌惮的有……

可真站出来找茬的人却没有,没人是傻子。

而且理智现实的人,并不是没有,虽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云果身上,可别忘了后宫还有一个孕妇了,什么时候孕妇在后宫都是惹眼的存在,可没人忘记宜嫔的肚子。

宜嫔的确有几分手段,反正现在她还好好的怀着龙嗣,这期间也没闹出什么事来。

好似,没人针对她下手一般。

这当然不可能,总会有人出手的。

“把这些都拿下去处理掉。”宜嫔皱着眉头说道。

一旁一个宫女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断了下去,宜嫔的贴身大宫女月季忍不住开口道:“主子,这都不知道多少次了,真不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吗?”

这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们在警醒,可人总会有个失误,万一……

宜嫔冷笑着说道:“你觉得皇上和皇后会不知道吗?”

“主子……”月季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一截,随后有些颤抖的问道:“您怀着的可是龙嗣,皇后娘娘也就罢了,可皇上……”

宜嫔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让皇上护着我和腹中的龙嗣,可之前是什么情况,你也呆在皇宫多年,也不是猜不到,皇上根本就不管,我算什么人物,能让皇上破例?”

虽然宜嫔是在元后薨逝后大选入宫的,并没有接触过元后,可这些年来下来,宜嫔也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过。尤其是那一个个夭折的皇子和皇女的事实摆在那里,就算不是元后动的手,一个失职之罪元后是跑不掉的,也就是亲自动手还是冷眼旁观的区别。

皇上若是有心,哪会夭折那么多皇子皇女,那些小产的龙嗣就更多了。尤其是宜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孕,前面她有孕,也是自己战战兢兢地小心翼翼的怀胎十月。

“再说了,就只这些东西,我就是拿去告状,也伤不到别人分毫。别人有无数的理由推脱,最多就是收拾几个明面上的奴才,反而会让别人用更隐蔽更难以察觉的方法对付我。”

宜嫔难道是真圣母不想告状吗?

当然想。

可势不如前,因为之前“梦日入怀”的流言蜚语,还有之后“灾星”的流言蜚语,皇上恐怕就算没有真信,心里也会因此不喜。偏偏她有孕不能承宠,皇上又忙进后宫的日子不多,来长春宫的时间机会没有,临幸她妹妹也是翻牌子召去乾清宫,如此一来宜嫔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找不到。

让宜嫔打掉这一胎,她是肯定不愿意的。皇后那里又指望不了,人家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刀子。

如果宜嫔是皇后,她也会选择懿嫔,而不是自己。所以宜嫔现在只能靠自己,靠自己护着这一胎,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还有两个月,辛苦你们了,等我平安生子,定会重赏你们。”宜嫔许诺道。

“奴才等定当竭尽全力。”月季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道。

可有些事情,你越不想,它就越会发生。

就在宜嫔一边提高警惕,一边小心翼翼养胎的时候,某一天,身边的奴才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主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宜嫔皱起眉来问道,最近她最是听不得“不好”二字。

“太和殿走水了。”

“什么!?”宜嫔闻言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太和殿用到的日子不多,可象征意义却极大。

太和殿,俗称金銮殿,是皇宫的三大殿之一,太和殿其一般都是用来举行重大典礼的场所,比如皇帝登基即位、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此外每年万寿节、元旦、冬至三大节,皇帝在此接受文武官员的朝贺,并向王公大臣赐宴,还有新进士的殿试。

而皇帝上朝的地方主要在太和门、乾清门为御门听政和乾清宫,雍正后还要加上养心殿。

太和殿是皇宫内体量最大、等级最高的建筑物,它这一走水,可以说从四面八方都能看得见那滚滚黑烟。

“奴才不知,主子,皇后娘娘已经赶去那边了,奴才刚刚瞧着端嫔娘娘也去了,您看?”底下跪着的奴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这种事情他们可不能替主子拿主意。

宜嫔闻言心里也有几分拿不定主意,理智告诉她不要去凑热闹,可她被之前的两个流言蜚语弄得有些紧张兮兮的,就怕有人趁机说了自己的坏话。

俗话说“三人成虎”。

谎话说的人多了,也就便成了真话。

宜嫔就怕皇上信了,这后宫没有皇上的宠爱,哪怕就是强如皇后,当年还不是在元后面前伏小做低。

可还不等宜嫔拿定主意,她就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震剧痛,已经有个一次生产经验的宜嫔,在熬过了第一波剧痛后,连忙说道:“我要生了,快去……请产婆……”

宜嫔的这一番话,将整个配殿的奴才都炸开了锅,还有之前宜嫔和庶妃郭络罗氏都生产过一次,长春宫的奴才或多或少都有经验,连忙准备起来。

请太医的请太医,请产婆的请产婆,通知各处的通知各处,烧热水的烧热水……瞧着倒是井然有序。

只是还是有点倒霉,宜嫔这一胎还差几天才满八个月,换句话说,内务府还没给宜嫔安排好产婆和奶娘住进长春宫来,现在宜嫔突然发动了去请,不清楚哪些产婆和奶娘的底细,这可是有很高的风险。

原本大家还在围观太和殿怎么突然走水了,接到消息后,就直接在皇后的带领下到了长春宫。

“宜嫔妹妹这也太巧了吧,这边太和殿走水,她就发动了。”端嫔撇撇嘴小声的嘀咕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端嫔是真好奇,却被某些人听出了别的想法来,似乎可以用来做文章。

“回端嫔娘娘,主子是听闻太和殿走水的消息后,被惊吓到,动了胎气这次发动了。”月季连忙解释道。

佟贵妃闻言嗤笑道:“宜嫔平时不是胆子很大吗,怎么这会儿胆子小了起来。”

“贵妃姐姐,到底宜嫔怀着龙嗣不比往常。”惠嫔笑眯眯的说道,看似是为宜嫔开脱,实则却是在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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