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见顾奶奶就坐在门口的树荫下，正眼都不眨的看着她。
苏菊被吓了一跳，缓了缓神，冲顾奶奶笑了笑。
“奶，你知道我姐的收音机放哪儿了吗？我想听听歌儿……”
顾奶奶脸上没啥笑，看着苏菊摆摆手。
“不知道，但你姐的东西，还是别碰的好，要是没啥事，你去河堤上转转去……”
这话就是在告诉苏菊，别乱碰苏桃的东西。
这要是在自己家，苏菊肯定不会听顾奶奶的话，可这是在顾奶奶家，苏菊到底是来做客的，面上肯定得客气点儿。
她三口两口吃完早饭，走到顾奶奶跟前，挽起袖子蹲下身。
“奶，我给你按按腿吧？我听我姐说，你这腿多按按，会好的。”
顾奶奶用拐横在苏菊跟前，撑着拐站起身。
“不用了，你是客，哪好让你干这些事？我个乡巴佬婆子，哪好让你动这手？”
听到顾奶奶这话，苏菊明白，顾奶奶这还是对当初那事有气呢！
她定了定神，眼一红。
“奶，我这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所以那会儿说话没个把门，你看，我姐都嫁进你们顾家了。
咱以后都是一家人，就把以前那些不愉快的都忘了，行不？
往后，我姐咋孝顺奶，我就咋孝顺奶……”
顾奶奶看了苏菊一眼，语重心长说了一句。
“你姐是我孙媳妇，她的娘家人，我会当贵客。其他的，你就不要想了……”
说完，顾奶奶拄着拐进了屋，再没看苏菊一眼。
苏菊咬了咬唇，跺了跺脚，转头朝外走去。
她这热脸都贴上去了，人家连个好脸色都不给，她也犯不着继续上赶子。
要不是为了见姐夫，她才懒得跑这一趟呢！
要说，那老婆子也忒记仇了点儿，不就是当初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吗？犯得着记恨到现在？
苏菊踢着石子儿，路过前院。
正巧见李春妮打开门，扶顾根生坐到门口透风。
苏菊眼睛一亮，立马上前帮李春妮的忙。
“哟，大嫂，你这肚子多不方便啊？我来我来，这是你？”
李春妮撑着腰，看了看苏菊，一摆手让苏菊不要管。
“这是我公爹呢！他中风了，屎尿糊了一身，你别碰，我来干，你个城里姑娘，干不了这埋汰事……”
听到李春妮的话，苏菊眼一亮，李春妮的公爹，那也是她姐的公爹？
讨好不了那老婆子，她讨好他姐的公爹也行。
“大嫂，你可真孝顺，但你现在肚子大了不方便，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屋里散发着难闻的屎尿味，苏菊往后头看了看，挽起袖子，捡起地上沾了屎尿的衣服和被褥，就往外走。
“大嫂，我去把这些洗干净……”
“哎……真不用啊！”李春妮看着苏菊的背影，想要叫住她，可人压根不听，一转眼功夫就跑了。
李春妮摇摇头，没管苏菊。
苏菊在河边一边洗那脏衣服被褥，一边干呕，她在家可从来没干过这么脏的事。
好不容易洗干净衣服和被褥，回到前院，把衣服和被褥晾晒好。
苏菊擦了把手，转头进了屋。
李春妮正给顾根生喂米汤，因为中风，顾根生嘴都歪了，一碗米汤有半碗都漏出来了。
“哎哟，大嫂，你咋能这么喂叔呢？你看，叔都衣服都湿了，来，我来喂。”
说着，苏菊一把抢过李春妮手里的碗，把米汤吹了吹，喂到顾根生嘴边。
“叔，我是苏菊，苏桃的妹妹，这会来家住几天。”
顾根生听苏菊说起苏桃的名字，双眼一番，嘴里的米汤噗一下就喷了苏菊一身。
末了，他转开头闭上眼，懒得看苏菊。
苏菊满脸都是米汤和顾根生的口水，脸色变了变，可还是忍着心里头的火，哄孩子一样哄顾根生喝米汤。
“叔，咱再喝点，不然待会儿该饿了……”
李春妮见状，冲苏菊摆摆手。
“苏菊啊！没用的，我爸跟你姐不对付，听你姐名儿都不行，更何况你给他喂米汤。
他这是怕你替你姐，毒死他呢！”
苏菊一听，不由皱眉。
“我姐咋能这样对叔？那可不行，我得说说我姐，百善孝为先，就是叔做错了事，她也不能不管叔啊！”
见苏菊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李春妮不由噗嗤笑出声。
“你姐没跟你说吗？我爸当初为了继子继女，和你姐夫一家子断绝了父子关系。
他自己当初说的，死活跟你姐夫一家无关。
你姐在他手里吃了多少亏？会管他才有毛病……”
听着李春妮的话，苏菊脸都黑了，敢情她刚忍着恶心洗了半天的屎尿，结果是干的多余的事？
姐夫压根就不认这个爹了，她讨好人干啥？
“大嫂，你咋不早说？”
李春妮听着苏菊这语气有点冲，不由皱了皱眉。
“你这一来就抢着干活，我想拦着你还不让呢！我哪儿有机会说？”
没等李春妮把话说完，顾根生又喷了苏菊一身米汤和口水。
苏菊再也忍不住了，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就往偏屋跑。
进了屋，苏菊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东西。
苏桃正好回家，见苏菊这样，不由奇怪。
“小妹，你这就要走了？不多住两天？”
苏菊满肚子不痛快，想冲苏桃发一顿火，可一抬眼，见顾奶奶坐在门口。
她咬了咬牙，生生忍下心里头的火。
“不了，姐，哥最近说了个媳妇，在家住着，我得帮忙回去照顾着新嫂子。
等以后姐夫回来了，我再来……”
跑这一趟，吃尽了亏，却连姐夫的面都没见着，实在是太亏了。
苏桃见留不住，没办法，只能让苏菊收拾好东西。
她去灶房里捞了一条鱼，又给捡了十来个鸡蛋，放在兜里，一并递给苏菊。
“你回去跟妈说一声，过段时间，我去市里了就去看她。”
苏菊摆摆手，拎着东西往外走。
苏桃送苏菊去公社坐车，等到车来，苏菊刚要上车，却听她姐看着马路对面，惊喜叫了一声。
“长乐，你回来了？”
苏菊一转眼，就看见她等了两天的姐夫，刚好从车上下来。
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