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书万万没想到他在金桐镇看见了蛊族的人。
而且还是风兮婼。
夏日黄昏的风吹过街道。
秦洛书站在一家酒馆门口，风吹拂着他柔软的短发。
酒馆的牌匾上写着“南山酒馆”。
酒馆的老板是毒蛊族的一位中年男子。
而风兮婼则正在招待酒馆中的客人。
半年多未见，她变得更加温婉，干练。
秦洛书之所以发现她，还是因为这一整条街，都是“南山商行”开的分店。
有茶行，酒行，灵肉行，甚至还有蛊行。
都是毒蛊族的人在经营。
秦洛书一家一家看望。
这才发现了风兮婼。
他的学生，似乎只有她在这干活。
秦洛书能看出她的修为还是星漩境一重境界，半年都未突破，这资质可谓极差了。
“这位客人，请问您要喝酒吗？”风兮婼走了出来，对着他温和地笑道，语气也极为温和。
她没有认出秦洛书，因为秦洛书不仅将长发剪去了，还易了容，相貌极其普通，穿着兽皮衣，肤色麦黄健康。
“你这有什么酒呢？”秦洛书的声音也变粗了许多。
“我们这有香蛊酒，冰蛊酒，和烈蛊酒，天气炎热，冰蛊酒可以解暑。”风兮婼笑道。
“那就来罐冰蛊酒吧，”秦洛书说道，“多少钱一罐？”
“一百星币。”
星币是九州通行的货币。
“这块玉可以抵一百星币。”秦洛书解开自己腰侧的兽皮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玉，递给风兮婼。
“好的，客人你随我来吧。”风兮婼将他带到了一个酒桌旁坐下，然后给他拿来了一罐冰蛊酒。
“要点几个小菜吗，客人？”风兮婼的语气一直很柔和，也一直面带微笑，对每位客人都是如此。
“不用了。”秦洛书只是有些渴，肉他在出九州前就吃了一只灵尾鸡。
“好嘞，那客人你慢慢喝。”风兮婼笑道，在秦洛书点头后便走开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
冰蛊酒下肚，冰凉清爽，这让大半年吃烤肉活过来的秦洛书眼前一亮。
他突然又有食欲了。
所以他又点了两个小菜。
小菜搭酒，秦洛书这一顿吃得津津有味。
他感觉再也吃不下自己做的烤肉了。
另外，他竟然喝醉了。
他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他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前所未有的状态。
这是他第二次喝酒。
第一次是离开星月学院回家的路上，喝的是绿酒，那时的他喝了几口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此刻，微醺。
他的理性逐渐被感性取代。
不再顾虑一切，不再计算一切。
似乎就要放下所有的防备，卸下所有的伪装。
天性自由的一面，逐渐显露。
他现在，有些愉悦。
他拿起酒杯，意随心动，只见空的酒杯中竟然凭空涌出了清澈的“酒”。
随后这酒又消失，然后再次涌出。
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
秦洛书时不时拿起装酒的罐子直接灌入口中。
可就是不喝杯中酒。
他双眼迷离地看着酒杯中的“酒”涨涨落落。
这并不是“酒”，而是剑气。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
剑意圆满，可叠加剑气，却不能使剑气拥有“形态”。
剑气只是剑气而已。
可此刻他杯中的剑气，却拥有了“酒”的形态。
他走出了前无古人的路。
这就是他独一无二的造极境。
登峰造极。
他的剑意，突破了！
秦洛书称它为，剑意化形。
和岩柱斩的岩柱不同，虽然那也是剑气化成的“岩柱”，但那是依靠星技才施展出来的固定的形态，剑意达小成境界的人依靠剑类星技都能做到。
而如今秦洛书的“酒”，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
剑气化“酒”，为秦洛书打开了剑气化形的大门。
秦洛书看向自己的纤纤玉指，“簌”的一串黑色火苗升起。
这黑色火苗却并非是他的灵物，而是纯粹的剑气。
如火一样热烈，如火一样虚虚实实，里面蕴含着灼热强大的剑意。
秦洛书掐灭“剑火”，继续吃菜喝酒。
造极境界已达。
就因为一罐“冰蛊酒”。
秦洛书第一次觉得人生还真是存在“惊喜”的。
基础已经打好，接下来就可以毫无顾虑地修炼灵气了。
能走多远走多远。
死了就重来。
反正剑道已至造极境。
……
风兮婼起初并没有注意这位普通的顾客。
只是看见他手中杯的酒起起落落的时候她才惊异。
之后从他手上更是突然蹿出了黑色火焰。
风兮婼才知道可能这也是一位星灵师。
虽然她没有感受到他的灵气波动。
但能有这手段，除了星灵师还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风兮婼神色有些黯然。
“兮婼，走神呢？”
中年蛊族人问道。
“啊，伯父，琳她们都被学院录取了，就我一个人被淘汰，难免心情有些低落。”
风兮婼苦笑说道。
“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我们毒蛊族第一个炼化灵物的人。”
“族长才是第一个。”
“不能和他比，你在同龄人中是第一个，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好的，伯父。”
风兮婼笑道。
但她内心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资质，是极差的。
那些考核的老师们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她能炼化灵物简直就是奇迹，也是暴殄天物——这么差的资质，以后一辈子都可能会卡在星漩境一重，这便白白浪费了一份六品灵物。
风兮婼当时听了很伤心，她很想反驳他们，她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将灵物炼化了，可是，她除了这一个特别的地方外，其他方面确实处处落后于别人，于是她就忍了下来。
同时她又疑惑，为什么自己当初这么快就将灵物炼化了呢？
她将那天的事和考核的老师说了一些，老师们给了她答案。
人的情绪处于极端时，可能会突破极限，爆发潜能。
秦洛书大概是利用了她当时极度伤心痛苦的状态让她成功炼化灵物的。
听完后，风兮婼内心很复杂。
她和姬梦瑶分别后回到族内，琳把族内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起初风兮婼是很难接受的。
在她印象中，秦导师待人和善，心地善良。
尤其是那天在天池上，他义无反顾地跳入天池中救风鸣的身影让她记忆尤深。
可知道秦导师完全有实力救下风鸣却没有尽全力时，风兮婼只感到悲伤。
秦导师似乎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的每一个善举似乎都有目的。
可就算如此，让本一辈子都可能无炼化灵物的她，在一天之内就炼化了灵物，并且传授了她一身功法和星技的人，是秦洛书。
秦洛书并没有因为她的资质差而将她区别对待。
相反，还经常鼓励她，她记得最深的就是秦导师说过的话:
“天道酬勤，而勤能补拙。”
她因为这句话才始终没有气馁。
可如今走出大荒，现实的现实，正在摧毁她的自信。
最近四处遭受白眼和嫌弃的她，不免回想起秦洛书教学时的模样。
她竟然有些怀念。
要是秦老师不是坏人，那该多好。